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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南陵王 ...

  •   南陵王,只要你在这个江湖上行走就绝无可能没听过他的名字,他是整个王朝最大的异姓王,才不过四十岁,就已经在沙场上立下了无数战功。

      而在江湖上他也赫赫有名,传说盗中之盗,贼中之贼的盗王曾与人打赌,要去王府里偷走南陵王的枕头,这个盗王曾到过皇家禁院,偷走了贵妃娘娘的一块手帕,但是他在南陵王府蹲守了三天三夜,第四天却再也没有了任何消息,没有人知道那三天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后来江湖上少了一个贼王。

      而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剑神高峰也曾前去南陵王府挑战南陵王,同样没有人知道结果如何,只知道高峰离开南陵王府后亲手折断了跟了自己二十年的宝剑,并且宣布至此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南陵王,已经是江湖上的一个标志,一个不容撼动的象征,不过这位王爷似乎并不醉心江湖,卸掉兵权后也不再理会朝中之事,似乎已经安心做一个闲散王爷,但即使如此,依然没有人敢小瞧他,也没有人敢懈怠他。

      谢远在雪地里晕过去之前瞥见的就是这位南陵王的旗帜。

      现在风雪已停,空旷的大路上只能听到车轮碾压过的声音,谢远在车轮的碾压声里出神,而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顾轻风,他们两个的运气都很好,虽然现在一个人浑身缠满了绷带,而另一个人不停地在咯血,但是总归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至少五天,我没法用剑,咳……”顾轻风用手巾覆在嘴唇上,不一会儿手巾上就浸染了红色,“你那一掌很厉害。”

      “你也不赖,嘶……”谢远一笑,不想刚好牵扯到伤口,倒吸一口凉气,“我现在也不能随便扔石子儿了。”

      “你们两个可真是奇怪,明明之前恨不能把对方杀死,现在却又可以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聊天,真是闹不懂你们这些江湖人,可真是奇怪。”说这话的是一个小姑娘,名字叫做绿珠,就是她一眼看到了雪地里独自行走的谢远,叫了随车的侍卫把他们两个给救了过来。

      但绿珠并不是这个车队的主人,她只是一个侍女,这个车队有十几个人,管着三辆车,一辆马车是坐人的,坐着的就是车队的主人,是位千金小姐,姓陆,名字却不晓得,寻常并不从马车上下来,剩下两辆却满是辎重,用麻布披着绳子勒紧了,谢远和顾清风就坐在其中一辆车的箱子上,绿珠也是,她对江湖上的东西总是很好奇,小姐叫她下马车拿东西或办事时,她总是凑到他们两个身边来磨蹭一会儿才回去。

      车队里还有一些同行的路人结伴,路上总不太平,互相结个伴,况且有着“南陵”的旗帜,至少能吓退一大半的匪盗,剩下的要么是没见识的小喽啰,要么……却又不会来劫他们这个车队的道,那位陆小姐也是菩萨心肠,只要有说要同行的,她没有不允的。

      谢远问过绿珠旗帜的事,绿珠说他们这个车队也不过是借一借南陵王的旗帜,他们是京兆尹的家人,去往南陵给南陵王过生的,这马车里的东西都是南岭王的生辰贺礼,南岭王的生日在三月,他们从京城启程,到了南陵,刚刚好就是三月,那时候正好是江南的春天,绿珠还没有去过江南,但她知道,江南的春天一定很美很美。

      “那你们呢?你们要去哪里呢?”绿珠问他们。

      顾轻风咳嗽道:“我从不欠人人情,你们救了我,我就送你们去江南。”

      绿珠撇嘴道:“就你?我看你也不是很厉害,穿得破破烂烂的,那把剑也轻得很,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他用的刀有十几斤重呢,我拿都拿不动,我看你是想蹭着我们家的马车混吃的,不过我们小姐也不会和你计较。”

      顾轻风闻言一笑,却没有反驳什么。

      绿珠见他笑了,也轻轻一笑道:“对么,人就要多笑笑的好,我看你老是板着个面孔,丑死了,现在一笑,才有了些精气神。”

      说完,绿珠又看向谢远问道:“你呢?你又要去哪儿呢?”

      谢远笑道:“我也不喜欢欠人人情,但是我却不一定能送你们到江南,我得先在这江湖上出了名才可以。”

      绿珠问道:“你要出名?我劝你还是熄了这个念头,你不过是和旁边这个家伙打了一场,就要送了性命,那江湖上厉害的人有那么多,我怕你名气还没打出去,性命就先丢了,况且要名气做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喝,徒增烦恼。”

      谢远道:“你说得对,名气不能吃也不能喝,只会徒增烦恼,但是我又必须要出名。”

      绿珠奇道:“为什么?”

      谢远却不回答,只是反问道:“我问你,如果你要在这天底下找到一个人,那个人你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长相,但是你知道他一定知道你的名字,你的长相,那么用什么办法才能最快地找到那个人?”

      绿珠一愣,低下头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才道:“这也太难了,要找一个人,却不知道他是谁,这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能找到 !”谢远道,“只要我出了名,他知道了我在哪里,那么他就会来找我!”

      顾轻风冷笑道:“那可不一定,你又怎么知道你要找的人一定也想要找见你呢?”

      谢远不说话了,顾轻风看着他,很惊奇地发现他居然从谢远的脸上看出了一种悲伤,他虽然才和谢远认识不久,但他已深知谢远和他是一样的人,那么像他们这样的人就绝不会随便因为什么东西而悲伤,顾轻风抚摸过自己脖子上那条黑色的纱巾,上面现在并不是纯粹的黑色,夹杂着一些暗红,在他躺倒在雪地上时,他只剩下本能般地紧紧抓住这纱巾,所以上面染上了他的血,但他还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清洗它,而他也绝不允许别人去碰它。

      那么谢远呢?谢远也有一条和他一样的“黑色纱巾”吗?他的那条“黑色纱巾”就是他现在这样悲伤的原因吗?

      谢远沉默了有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他想不想要见我,但是他是我唯一的能找见的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所以,我必须找见他,要不然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绿珠盯着谢远看了一阵,然后才悠悠地问道:“他对你那么重要,但是你却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也不知道他的长相?”

      谢远苦笑道:“还不只这些,我连他的声音也不晓得,我知道的只有他的笔迹。”

      顾轻风问道:“所以你们是以书信交流?”

      谢远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绿珠奇怪地问道:“你不知道?”

      谢远叹气道:“我的脑子出过一些问题,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绿珠重复道:“什么也不记得?”

      “是啊,”谢远用没有受伤的右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折得四四方方的信纸,“我有一天睁开眼,发现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浑身上下除了衣服就只有这一封信。”

      绿珠把信接了过来,展开,然后又看向顾轻风道:“我不识字的,顾大哥你给我念念。”

      顾轻风把信纸接过来,纸张泛黄,显然已经有了些年头,上面十分简洁地写了几句话,开头是大大的两个字“谢远”,后面是很短的一句话“我回家了”,然后便再没有其它,没有客气的话,也没有署名,更没有遵守任何写信该有的格式,这样短的一行字,实在显得过于残忍。

      绿珠叹道:“那你可真可怜,我看你要找的人也不一定愿意来找你,就算你出了名又如何呢?干脆我给小姐求求情,叫你做了我家的侍卫算了,不管怎么说温饱总是没差的。”

      顾轻风也安慰道:“或许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安慰的话,谢远苦笑。

      现在天亮得很,绿珠已经回到了马车上,她也不能总是偷闲,小姐是常常要叫她的,顾轻风在闭目养神,他的脑袋被谢远扔了一石子,到现在也常常晕乎乎的。

      谢远开始观察这个车队,前面走着的是陆小姐的马车,用西域的良驹拉着,身旁跟着五六个侍卫,而后面跟着的就是谢远他们,谢远在小姐的马车后面能看到的只是马车顶垂下的流苏,他还没有见过这位陆小姐,而在他们的后面却是一户商队,绿珠说他们是之前路上遇到的,那商人看了他们的旗子,拿了些银子,叫小姐带上他们,不过最后小姐也没要他们的钱就叫他们跟上了。

      这个车队里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就是陆小姐的那些侍卫,在江湖上也不过是不入流的水平,他们难道就靠这些人去江南吗?如果没有遇到事情看起来还算唬人,若是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就难说了,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害怕这面旗帜。

      天气还有些冷,绿珠给他们俩一人送了一件棉被子,他原有的衣服已经叫顾轻风的剑给完全划烂了,车队里的侍卫给了他一件蔽体的棉衣,而顾轻风却绝不允许别人动他的衣服,宁死也要穿着他那件破烂的衣服归西,谢远觉得顾轻风就是个怪人,或许像他们那样江湖成名的高手都得有点怪癖,要不然别人提起你时连一点特色都没有又怎么叫人记住呢?就像是铁伞李的铁伞,顾轻风的黑色纱巾,都是很标志性的东西,谢远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也需要搞一些怪癖,那或许可以叫他更容易也更快地出名。

      那么,他要给自己弄个什么样子的特征呢?像铁伞李一样拿一个与众不同的武器?可是武器会坏,还要保养,远不如他的石子随地一拾便是,要么跟顾轻风一样,系一条就是弄脏了也绝不解下的纱巾?谢远自问还不能像顾轻风那样不修边幅,顾轻风,只有在耍剑的时候像一阵风,平时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大石头,谢远可不愿意做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谢远就这样想着,在北风的吹拂下,谢远不自觉地裹紧了棉被,这风比他记忆中任何一阵风都要冷,他忘记了很多东西,却似乎还记得风的感觉,应该是温暖的,吹在身上还透着股湿气,不应该这样子冷,或许江南那边的风会更像他记忆里的,也或许不会,谢远渐渐觉得脑袋模糊了起来,他也困了,打了个哈欠,便由着睡意带他进入了梦乡。

      等他再醒来,车队已经停下休整,这车队已经在野外行走了三天,本来前天夜里他们是要在客栈歇息的,结果休到一半,听说客栈里死了人,他们马车里又尽是些珠宝贵器,小姐怕乱了出事情,便连夜叫伙计套了车赶路。

      谢远躺在马车上晒太阳,绿珠给了他两块白面饼和一杯水,顾轻风还在睡,谢远将饼嚼碎了伴着水吞咽下去,车队里的人都聚一堆聊天解闷,他却没兴趣参与,冬日的暖阳晒得他浑身懒洋洋的,让他既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这样的日子实在也算是不错,晒晒太阳,什么也不去想,当然,如果没有那些恼人的马蹄声就更好了。

      谢远猛地坐直了身子,马蹄声已经近在耳前。

      车队里聊天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了。

      骑着马的是三个人,两男一女,领头的那个穿黑衣,腰间系了一块玉牌,带着一张银色假面,遮住了大半的容貌。

      戴着银色面具的人道:“我只劫财。”

      车队里的侍卫对视,他们三个人就敢来劫十几个人的车队?这简直是个笑话。

      空气陷入一阵停滞,带银色面具的人冷笑一声,下一秒他的人就从马背上消失了,而对应的车队里两个侍卫倒在了尘土里。

      谢远险些没有看清他的动作,那样快。

      “我打不过他,”顾轻风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谢远的耳侧,“就算我没有受伤,也只有三成把握。”

      谢远沉默,只是这一会儿,车队里能站着的就已不足五人,三个人的确不能劫十几个人的车队,因为一个人就够了。

      不过谢远注意到,那戴面具的家伙只是把那些侍卫打晕,却没有害了一个人的性命,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劫财?

      剩下的侍卫每个都脸色发白,他们知道自己没办法从眼前这个人手里保住车队,但是如果丢失了这些马车,到了南陵,等他们的也不过是死罢了。

      “够了!”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那人的动作。

      谢远看到前面马车帘子缓缓打开,一个女人从上面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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