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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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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这日,鸣凤园内忽然来了号颇有些来头的人物——当朝国舅荒井。
提起这荒井,京城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姐姐早年入宫,如今已是贵妃。其妹妹也于不久前入宫,如今正是圣上宠妃。仗着一门上下连出了两位皇妃,荒井平日里横行京中,仗势欺人,偏偏当今圣上沉溺女色,不理国事,对于荒井的诸多行为不闻不问。至于京中大小官员更是无人愿意趟这碗浑水,好好的,何必去得罪一朝国舅呢?因而也只是装聋作哑罢了。因此,荒井更是气焰嚣张,目无法纪,整日里只知吃喝嫖赌。
今天他会来这鸣凤园,纯粹只是一时意气罢了。想他平日里流连于烟花之所,结交下不少狐朋狗友,就在前一日,一群酒肉之友喝酒聊天时,也不知怎么起的头,竟说到了鸣凤园的越前。一时间众人齐齐叹气,都道那越前心气甚高、难以亲近,据说至今尚未有一人能求得他陪饮杯酒。荒井听了,当下嗤道:“无非是个戏子罢了,让他陪一杯酒算什么难事?不过是你们没有本事。”于是,荒井和那几人打了赌,便一齐往鸣凤园而来了。
此刻,越前正在台上唱着,千般姿态,万种风情,眉梢眼底,自有那数不尽、道不明的欲言又止。
荒井在台下坐着,听着如斯戏文,也不觉暗自赞叹起来:这样的妙人,怪不得有些心高气傲了。不过,那又如何?说到底,只是一小小优伶,就凭他当朝国舅的身份,就不信竟不能教那越前放下丝毫的身段。想到此,荒井挥手招来了一旁的小二,如此这般的吩咐了片刻,小二匆匆离开,荒井则悠哉地靠在了椅背上,眼底,是几分不可遏制的微笑。
一曲终了。
置身于一片呼好声与掌声内的越前不加丝毫留恋,转身便欲回到后台。
“越前公子,请留步。”忽至的一道人声,及时止住了越前的步子。
说话的,正是荒井。
霎时间,原本喧嚣的园子顷刻变得寂静无声。时间似是定格了一般,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了荒井和越前。
斜了眼一身华服的荒井,越前微微蹙了蹙眉,没有应声。
“越前啊,这位是国舅大人,大人可是专程来听你的戏的。”一旁的戏园班主依着荒井方才托小二吩咐的,连忙将越前引下台去。
“越前公子的戏果然不同凡响,大爷我为表欣赏特地备下的薄酒,不知越前公子是否赏脸呢?”荒井说着,伸手一挥,立刻便有几人端上了一盏白玉酒壶并几觥白玉酒樽。
挑了挑眉,越前冷冷一笑,道:“国舅恐怕弄错了吧,要找人陪酒应该去酒馆青楼,不是这儿。”说罢,越前再不看荒井一眼,抬脚就走。
“越前,你给我站住!”荒井气极怒喊。从未有人胆敢如此忤逆他,更何况与之打赌的朋友们亦在现场。原以为自己好言好语,加上国舅爷的身份,越前定会给他几分面子,孰料这小子竟如此不知好歹,这般拒绝。这下,他的面子里子统统丢尽了,又岂肯就此善罢甘休?
越前冷冷一哼,脚下几乎连丝毫的停顿也没有。
“放肆!”荒井一把拉住了越前,此刻的他,一张脸已快气成了绿色。
无视荒井的怒火冲天,越前只是淡淡一声“放手。”立刻把园子里的紧张气氛提至了峰顶。
众人大气不敢出地望着越前,均都在心底暗暗乍舌这少年是当真不要命了不成?竟敢得罪势如滔天的国舅爷?
荒井此刻已顾不得什么面子了,满心气恼的他只一心想要治治这个胆大妄为的少年,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人把斟满的酒樽递到了越前的跟前。
“今天这杯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否则,你休想离开!”荒井几乎咆哮着,吼了出来。
微微偏过头,越前只见白玉的酒盏内盈满红色美酒,纯净的液体在杯中泛着粼粼的光泽,刺鼻的酒香霸道地溢满戏园,强迫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唇角边忽然绽出一抹轻笑,越前缓缓伸手举起了酒樽。
荒井正得意洋洋的瞧着那小杯一点一点地靠近越前,孰料,突兀的,越前手腕一翻,满满一杯美酒便尽数倾倒于地。
“你!”荒井霎时间变了颜色,何尝有人胆敢如此违逆他的意思?当即便气得浑身乱战,一伸手,就要往越前脸上打去……
“住手!”一声低沉及时喝出,镇住了荒井,也镇住了园内其余的看客。
声音从角落里发出。但见一人慢慢地站起身子,天生的气质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而他正是天朝第一大将军手塚国光。
手塚其实一早便已在那儿坐着了,初起时,眼见荒井刁难越前,本欲出声相阻,然,到底存了一点私心,不欲于此惹下麻烦,更何况,念及荒井的身份,与他为敌也没有任何的好处。因而只是独自忍耐着。及至荒井恼羞成怒,竟要出手打人,手塚终于再也按耐不住,喝住了荒井的动作。
荒井见是手塚,心下不免有些顾及,毕竟,手塚威名四播,和他对上,自己未必占得了什么便宜。可是,自己这口窝囊气又饶是不愿咽下,因而警惕地看着手塚,荒井想了片刻,方才开口道:“不知手塚将军有何贵干?”
“国舅可否放开手,不要再为难越前公子了?”手塚虽是慢悠悠地说着,但那言辞中却已带上了几分命令的意味。
听出手塚语带不善,荒井也不免有些窝气,似是示威般地加重力道握紧了越前的腕:“手塚将军凭什么让我放手呢?”
“这位越前公子乃是我的朋友,国舅与他不善,是否即与我不善?”
这话是何等分量,此话一出,不仅是荒井,连越前也愣在当场。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凝重的空气终于在荒井一记冷哼中碎裂了一个口子,灌入了如释重负的轻松。
也无甚言语,荒井气哼哼地离开了。
越前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腕,抬眼对上了手塚关切的目光,须臾,轻轻道了声“还差得远呢”,便转身走入了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