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6 ...
-
26
晚膳过后，颜宁由滕煜陪着在御王府花园闲逛了一个时辰才分开。滕煜是见今日颜宁一直精神不好想多陪陪他，后来颜宁说累了，也就作罢，有些不舍地同他道别，滕煜还是忍不住一声叹息。他说不上现在的情况究竟为何，只是一步步走来，看不清前路也无退路。
颜宁未多猜测滕煜的心思，对那些叹息也充耳不闻，推开房门进屋，鼻翼跟着动了动，在黑暗的房间里扫了一圈，转身要关门，就见到一个高达的身影从里头走出来，一下把门关上。未等颜宁反应，桌上的烛火也跟着亮了起来，颜宁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由着人把自己拉到桌边按下。
「您……不是回去了吗？怎么……？」
「颜公子没有话，想单独对我说吗？」九千岁站在颜宁身后，双手按着颜宁的肩膀，弄得他不能动弹。
「为何要同你说？」颜宁挣扎了下，肩上的手力更大，捏得他的肩膀有些吃疼。「九千岁，您松手，疼。」
「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孩子。」九千岁伸手捏住颜宁下巴，强行转过他的脸，向上抬起，迫使颜宁对上自己正俯视他的眼睛。这姿势定不舒服，那张白皙精致的脸庞在橙红色烛火映照下平添了一份柔弱之美，细长的眼睛里随即擒满了泪水。九千岁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嘴角挂上一抹让颜宁不觉心里一阵发寒的笑。
整个后背贴着九千岁的身体，肩膀上的另一只手还压着，双手未被牵制，但颜宁依旧选择不抵抗，湿润的眼睛眨也不眨，带了一丝惊慌。颜宁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和九千岁动手，下巴上的力道，脖子被迫仰起的姿势可以轻易地逼出些眼泪，而落下来还不够，也不需要如此。
「所有的人都觉得你很单纯，你是很单纯，但是那现在只能是你的外表。」第一次同太子见面，过去才短短一月，却记忆犹新。那份单纯连着现在的脆弱，都是颜宁的武器。
「真像，居然那么像，不知颜丞相对着你这张脸，是如何心情。可惜……你是男儿，不过……或许更好更是方便。」九千岁言着，头又往下探了些。「再细细那么一看，也不完全一样，多融了份男儿的英气在里头，可谓刚柔并举，真是更有些味道，不知这回……又能迷倒多少人。」
「九千岁，请您自重。」颜宁冷不防出手，要将九千岁的手打掉，可惜九千岁居高临下，早就看穿颜宁的意图反而把那尖巧的下巴捏得更紧，疼得颜宁冷不住呻吟了声，正要咬牙克制，却发现根本做不到。颜宁一时气急，猛爪了九千岁的手背，九千岁一惊，到真松了手，两只手都放开，人也往后退了两步。颜宁揉着自己的下巴站起身，背靠身后的桌子，瞪着九千岁。「若是九千岁不喜欢见到颜宁出现在御王府，我走便是。您是初国的九千岁，地位只在陛下之下，这样的行为及言语不觉不妥吗？即便往小了说，您与我父亲是同辈同朝之人，也算是我的长辈，不怕失了身份，叫人笑话？」
「那宁儿想去何处？」九千岁淡淡言道，饶有兴致地望着戒备中的颜宁。「是丞相府？抑或太子殿？还是你老师韩晋仁那里？也不全是，还有尚书府也是个好地方，宁儿你说呢？」
「九千岁这是何意？」
「爱爪人的小猫？还是……」九千岁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抓痕，确是笑了，伸手将自己的领口拉开，那显露出的胸膛上尽有几道浅浅的疤痕，似乎就是爪出来的。「为了不让它褪掉，我特意加了些药草在上面。」
颜宁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眼睛更显得黑白分明，脸颊上也立刻泛出了红，看着纯真得紧。
「你说这些是不是也该用些草药，一直留着呢？」九千岁将衣领整理好。「宁儿，你同你母亲一样美丽，一样骄傲，一样地……不可亵渎。太子真的对你做了什么？……宁儿你还嫩，即便这幅单纯无害的模样骗得过煜儿，也还有我。在九千岁面前，要乖一些，不然……并非所有人都知道怜香惜玉。」
「我母亲？」颜宁回过神来。「您方才说……我长得像我母亲？九千岁糊涂了吧？您见过丞相夫人吗？」
「你这孩子，怎么听话皆是半截？」九千岁摇头。「无所谓，宁儿若是想玩儿，我陪着你玩。」
「方才在席上，御王爷就劝过九千岁莫要喝多了。」颜宁边说边慢慢移到桌子，让前后，右边三侧皆有了移动的空间，小心地盯着在原地未动的九千岁。「看来还是御王爷了解九千岁，所谓父子半点不差，这不，九千岁真是醉了，不仅醉了，还进错了房，说了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宁儿这下便为您叫人去。」
颜宁话音一落，转身便跑向房门，刚抓住门闩拉开，就感到胸口一阵发闷，被一个强有力的手臂禁锢住，人被往后一带，双脚尽离开了地面，耳边更是一热，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滑过，顿时一阵恶心。
「放开我！」颜宁顾不得太多，手肘用力向后击，却被九千岁抓个正着，慌乱下脱口而出「滕煜」之名。
「想叫煜儿救你？你现在有难吗？」九千岁压制住颜宁，在他耳边低语。「今日我来，只是想来提醒你，煜儿把你留在身边，是因为他喜欢你，他是我的骨肉，我自然想着他好，但若是有人想在他身上算计什么，让我发现了，定会叫他生不如死。你的身份如此特殊，又生得那么是一副好相貌，方法就更是多了。宁儿，莫要做傻事，现在我由着你，那是看着你母亲的情面，但同自己的骨肉相比，同这万里江山相比……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不用我再多提醒。下回，我再醉了，不仅会进错房，或许连床也会上错。」
「无耻。」九千岁此番话里，有多少真，又夹了多少假，颜宁并分不清，也不急着分清，此刻他除了气恼外更多地是关于自己母亲之事。颜宁所忆之母是位寡欲的善人，平日最常做之事便是抄写经文，由丫环陪着去庙里上香。颜宁在外几年，她未曾写过半封信，即使他回了家，也偶能见上几面，见面也只是问安。并且颜宁长得半点不像丞相夫人，也不像丞相，颜大公子倒是集合了丞相夫妇的不少优点。
「想什么？」九千岁再次放开颜宁。「想问我什么？」
「您该回去了。」颜宁背过身，还是无法向九千岁求解。
望着烛光中颜宁那有些许朦胧的背影，九千岁有片刻恍惚，那股熟悉的味道今日两次被慑人鼻腔，仿佛已经唤醒了心中埋藏多年的一粒种子，只是曾经向权势低头的心，二十多年后，又如何还会更改呢？那些给颜宁的警告，听得自己都有些觉得可笑，堂堂一个初国九千岁，万人之上，怎表现得如同一个街头恶霸？再次抬起正欲伸向颜宁的手臂最终转向了门的方向，九千岁背着手离开，消失在夜幕之中。
颜宁闻声回头，终于呼出一口长气。
一直躲在里屋的哲榕也将悬着的心放下。九千岁尽会直接进入颜宁的屋子，是他失算之处，今日若非颜宁回得早，九千岁未有机会入里屋查探，他即已暴露。即使未暴露，若九千岁真对颜宁做什么，他是否该出来阻止？在屋外到还有的是办法，在屋内……哲榕想到此，脸色突变，立刻后悔不已。
「下次莫再进来了，在外头，还能将滕煜引来。」颜宁言道，轻揉着自己的下颚。「不过这场意外到也确定了一事，太子将宁儿送到这里，是送对地方了。至于……方才九千岁说得那些话，告知太子后，记得将太子的交代转告我，太子知道还应该向颜宁解释些什么。……你明白的，不是吗？」
「属下明白。颜公子也累了，早些休息。」哲榕转身，从后窗无声翻出。
颜宁背靠房门，手扶上胸口，那块无子玉牌，藏在亵衣内，不晓得方才九千岁勒得那么紧，是否已经察觉异样，希望只是被当做护身之物。想到那片玉，颜宁又立刻忆起那块刻着自己名字的翡玉，对于自己突然与滕煜亲近，赫连轩不知作何想，他，算是向自己告白过，最终还是要负弃吧？颜宁闭上双眸，静立在屋内，久久未动，微颤的睫毛上，湿润的液体折射着烛光，一并跳跃。
颜宁最后思及之人，此刻正坐在太子殿大厅之内，
晚宴结束，韩晋仁借路途劳顿去了太子为其安排的住处休息，赫连轩不顾苍子修的眼色，一副太子今日不同他讲个明白他便不走的架势死守。四王子皱着眉来回打量二人，被太子由苍子修给送了回去。四王子的脾气自然是不好打发，可他也是明事理，会观色之人，太子只是瞄了他一眼，本还想「太子哥哥」地撒个娇，最后也怏然而去，跨出门前又回了次头，有些妒忌地看了眼赫连轩。
「宁儿好好的，怎么就去了御王府？」赫连轩沉不住气，见太子有意支开了四王子和苍子修，怎还忍得住。
「果然是为了颜宁之事。」太子浅笑。「轩喜欢他？」
「对，而且我也告诉了宁儿，所以……轩希望太子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为何宁儿会在御王府。」
「他知道你喜欢他？那……他喜欢你吗？」见赫连轩表情生硬，太子的神情又轻松了些。「既然如此，轩所谓的解释又是何指？丞相的二公子想住何处，与何人交往，怕不是太子该管之事吧？而轩刚才的态度怕也不是一个臣子对太子该有的吧？」太子抬手阻止赫连轩再言。「宁儿是为了我，才接近滕煜的。」
「太子？」赫连轩一下跳起。「太子，宁儿他不会武功，他……」
「涉世不深，单纯柔弱，是吗？」太子打断赫连轩。「你既喜欢他，又怎不先了解他？颜丞相将他在外藏了多年，却在这个时候将他带回倾城，还由着他到处露脸，你可想过，缘由何在？」
「这个……」赫连轩哑然。
「轩，你也累了，尚书大人也想了你多日，还是早些回去吧。若是想见颜宁，也不是没有机会，御王府不是天牢，滕煜在面上可是通达豪爽，交友天下，想去还不容易？何况你还是尚书大人之子。轩，我知道你担心他，担心他的不止你一人。……宁儿，可是个宝贝，不过……他是初国的宝。」
那声宁儿，满是柔情，赫连轩岂会不明白。太子也不再多语，独自饮茶沉思。对颜宁之事不解的又何止赫连轩一人，韩晋仁今日早早退席休息，怕也是因为此。准备够久，太子也该有所真实行动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