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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王府客房内，颜宁睁着眼睛愣愣地坐在床沿，身上紧紧裹着一件斗袍。床前的地上，腾起白色热气的木桶边，滕煜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所有的丫头都被派到了外头，只剩二人。
把颜宁抱出太子殿，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楼在怀里，自己一脸慑人的气势，一路进轿到再次把他抱回御王府客房，没有人敢正眼看他，更别说是怀里的人，实在不忍心，让这样的颜宁被人看到。
进宫去见太子，是受到父亲的指示，一看太子殿紧闭的厅门就有不详的预感。那日在城门外初见颜宁，便被其脱俗安逸的容貌和气质吸引，也不怪颜丞相藏那么久，知道出来，便是祸害了。
「水是热的，洗个澡吧，这样不会生病，还有那里……我把药放在床头，你记得要擦，不会疼。」
无法狠下心去把这个人拽出斗袍按进热水里，里里外外洗洗，知道他现在心里一定很疼。对于太子的为人，滕煜不是不知，万万没有想到，面对这样柔弱美好的人，他尽然真会下得了手，要恨他吗？该恨吗？
「在朝内，我们最大的障碍，太子最大的助手，便是颜琛，但是对付他，也不会没有办法。」
「父亲你有什么计划？颜丞相与先帝至交，对太子极其喜爱。据说颜丞相前先日子去太子殿与太子谈了一日，太子还留颜丞相晚膳。看来二人感情颇深，想要从中挑拨，怕有些困难。」
「先前或许不行，但是现在……煜儿，你忘了一个人。」九千岁突然止言，等着滕煜反应。
「孩儿不明白。」滕煜眉头微皱，看着父亲那一脸自信，脑海里却未曾有任何形象。
「那日让你陪同太子去城外接颜丞相回都，你有见到什么特别的人？」
「父亲你是指……颜二公子颜宁？」
「很不错的一个孩子，你说呢？」九千岁拍了下滕煜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所作为，要下得了狠心，将来整个初国是你的，不怕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人，若是真的有喜欢的，也不要太挂记在心。男儿志在四方，儿女私情，逢场作戏到是无所谓，真入了心，就傻了，懂吗？」
「颜宁也是男儿，而且……」
「煜儿，你不会是喜欢上那孩子了吧？颜丞相把这么好的一个宝物藏着，你说……他有何用意呢？」
「父亲已经想好了？太子会中计吗？」滕煜没有回答，只记起城外那惊鸿一瞥。
「煜儿，听父亲一句，颜宁是你不能用情之人。况且你也说了，他是男儿。」
滕煜不言，只是静坐着。九千岁也不再多说，注意着身旁自己儿子的神情，若有所思。
「我正欲派人去丞相府，想来问问你，该如何同丞相大人说。」
颜宁抬起眼皮，眼眶通红，满是委屈惊慌，只稍一眼，立刻又缩了回去，下颚差点抵上前胸，手更紧地拉着盖在身上的斗袍，脚上还着着布袜。整个人半倚着床栏，又静了。
「颜宁，抬下头好吗？」滕煜屈膝半跪在床前，伸手抓住颜宁紧握的拳头，由着他往里缩也没放。「宁儿你听我说。御王府和丞相府极少往来，若我派人传话过去，怕是丞相大人会担心。我也知道你并不愿跟我回来。但是无论如何先洗个澡，上点药，换身干净的衣服。用过晚膳，我送你回去。」
「滕公子，您能先出去一下吗？」颜宁偏过头，再次用力抽了抽自己的手。
「好。」滕煜松开手站了起来。「换洗的衣服就放在这里，我在门口，有什么你叫一声便可。」
「谢谢你，滕公子。」颜宁把手藏回袍子内。
滕煜踟蹰了片刻，转身轻轻离开客房，将门从外头带上。
颜宁听着门关上，长长舒了口气。脱下袍子和布袜，小心地睬进木桶内。水温正合适，似乎还加了些药，身上的筋骨舒展开，头靠着桶沿，把眼睛闭上，只是眼皮一直跳着，没有丝毫放松。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颜宁缩在床上，直往后靠。
「我知道就好。」太子坐上来，将双手分开支撑在颜宁身侧，脸对着脸。「你不后悔？」
颜宁轻咬下唇，怯怯地望着太子，却没有闭眼，也没转过头，只是看着。
「滕煜很聪明，即便他被你骗过了，还有九千岁，他是一个多疑的人，且自小看着我长大，我怕自己骗不住他，但是你……所有的人都觉得你很单纯，你是很单纯，但是那现在只能是你的外表，宁儿，你的内心，我知道，和我，和你父亲，和你大哥一样，装得下整个初国，我知道，你比很多人，都要坚强。」
「太子你不必再说，宁儿都明白的。」颜宁深吸了一口气，往后躺下。「您不用担心我。早晨接到您的传旨，父亲就跟我说了，带着我回倾城，便也把我带进了宫中的漩涡和朝中的斗争，他说我和哥哥不一样，和其他臣子不一样。因为自小身体不好，没有能力握枪上战马杀敌，但不是所有的敌人都在战场上，不是只有枪剑才可以伤人。太子，这些话宁儿只对你说一遍。父亲说初国需要你，说您会是明君，我信。」
「谢谢你。」太子将吻轻轻落在颜宁额头，看着他眼角滴落的泪水，感觉他微颤的身体。「宁儿，我没有办法如我想的那般温柔地对待你，会很疼，你忍一下，但是……必须伤你。」
颜宁没有回答，对着太子扯了扯嘴角。一脸淡然。
「宁儿，自我第一眼见你，便喜欢你，相信我，将来在初国大殿之上，站在我身旁的人，一定是你。」
若不是我，宁儿也甘心。颜宁睁开眼睛，慢慢将自己沉入木桶，让水抚过自己的脸颊，淹没自己的鼻梁。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