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续缘后双双失忆了》鹤今三里

21、第 21 章

　　不同于寻常烟火，天际炸开无数星子，铺满整片夜空，是他平生所见唯一的盛大。

　　商珏久久失语，可是耳边的那声“生日快乐”又比什么都大声，甚至盖过了其余一切声响。

　　箜澜没问他好不好看，喜不喜欢，她只是想把这样的美好送给商珏，他和幻境相伴许多年，现在眼前的一切也由灵力凝出。
　　没有什么是不可更改的。

　　烟火未息，箜澜犹嫌不够，抬手收拢五指做了个抓聚的动作。

　　刹那间，夜空中的火树银花凝结成千百盏明灯。

　　她勾来一盏，心随意动，上面浮现出一行字：一生顺遂，安宁如意。

　　商珏瞳孔颤动，侧眸是箜澜认真的侧脸，光落在她眼底，比烟花更亮。

　　“我自作主张去了趟轮回司，意外得到了一封信。”
　　箜澜手指轻动，凭空变出一个雕花乌木盒子递给他，“补好的毛毡也在里面。”

　　商珏接过来，却没急着打开，他虽不知“轮回司”具体是什么样，却也能从名称表面得出点浅显释义。

　　他用指腹摩擦着木盒表面，“谢谢。”

　　他许多年不过生日，时间被今夜直接拉回母亲还在的时候，中间的那些年被尽数隔离在屏障之外。

　　“我很高兴。”无论是面，蛋糕，还是烟花和明灯，“也很喜欢。”

　　时间向前追溯，他很庆幸，在箜澜出现的时候将她留下来。

　　商珏的目光仿佛能透过盒子看进内里，直到毛毡和七月出现在他浴室里的白猫完全重合。

　　箜澜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但是“很高兴”和“很喜欢”六个字给了她极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以至于再次和尾巴断开了“蓝牙连接”。

　　察觉到毛茸茸的触感从腿侧蹭划而过时，商珏微不可察地一僵。

　　“箜澜。”他出声。

　　可对方像是无知无觉，歪头看他，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好像在问：怎么了吗？

　　“没事。”他指节蜷曲，目光无意从箜澜的鼻尖划过。

　　可箜澜不放过他，踮起脚尖凑近，语调含笑，“就叫叫我啊？”

　　鬼使神差地，商珏点头，声音沉而又沉，“嗯。”

　　气息差点扑在她脸上，箜澜缩着脖子放下脚后跟，踩实了才按回跳起的心脏。

　　不得了不得了。
　　太久没有爬房顶，就这么点高度，居然出现恐高了。

　　-

　　不知道商珏对信怎么看，反正隔天一早箜澜补完觉美美睡醒时，神识印记已经不见了。

　　只是她洗漱完看到晨练回来的商珏，一下子就失去了表情管理。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第四次灵力损失并未到来，而她外溢的灵力被吸纳得差不多了。

　　规律不见了，也不知道幻境会不会再次变动。

　　带着点懊恼和忐忑过了两天，外显的耳朵和尾巴彻底回收，第四次幻境也安然降临，箜澜竟诡异地呼出一口浊气。

　　还好还好，这个没变。
　　否则她还没摸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规律再一变那还了得。

　　“你可以在幻境里睡着吗？”
　　因为箜澜的这个问题，此刻商珏并未在书房，而是出现在卧室，连带着幻境空间也转移了阵地。

　　解法要经过一次次实验来摸索。

　　箜澜这次没进去，而是在外面给自己催眠。

　　睡意一点点漫上来，箜澜在完全沉入睡眠前拉起引线，梦境通道出现在面前。

　　她朝着通道的出口走去。

　　另一边，商珏在将眠未眠之际，按照箜澜的话去找一片黑暗之中的光点。

　　终于，他抓到了引导着他向前走的光点，在光点融入掌心的瞬间，黑暗蜕变成白，眼前是一条有些熟悉的道路。

　　他之前走过，大概就是箜澜所说的，他进入她梦境的那一次。

　　两人在梦境通道着打了照面，却被无形存在的屏障分挡两端。

　　箜澜敲了敲，没敢用灵力，生怕像第三次那样被裹进去。

　　从前几次来总结，商珏本身还在原地，只是意识被拉入幻境，那么是否能够被拉入她梦里来脱离幻境。

　　只是现在这层透明屏障仍然存在，从现实延伸进梦境通道。

　　好在两人能够隔着屏障互相看见对方。
　　箜澜示意他将手放上来，直至彼此掌心向贴。

　　灵魂的温度或许比□□更灼人，温热也透过屏障被传递，箜澜瑟缩了一下，凭借着满脑子的任务扣下指节。

　　商珏垂眸看她，放松自己对身体的掌控，顺应着她的力道用力。

　　可惜纹丝不动。

　　蛮力不行，就在箜澜要收回手另寻他法时，如水般柔软无骨的屏障陡然变得坚硬锋利，同时挤压着割裂两人交缠的手指。

　　手自然不会流血，但伤害直接作用于意识。

　　“你没事吧？”箜澜忙要收回手，有些担心地问他。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一抹灵力自箜澜眉心流出，纠缠着她本身的灵力，一股脑涌向两人掌心相贴的地方。

　　无形的灵力经由屏障显出色彩来。

　　箜澜看着属于自己的银白色灵力顺利钻过屏障，而金色的光点自眉心回到识海，长久平静无波的海面多了丝涟漪，那些金色的光点顺着涟漪沉寂回海底。

　　商珏手指的伤痕被修复。

　　“它在提示我。”见此情状，箜澜喃喃自语，“可是，是什么呢？”她看向商珏。

　　很奇怪，她的灵力穿透屏障时，脑海紧绷了一瞬，像是潜意识在作出警示。

　　这个幻境到底怎么回事？
　　在被融入拉去商珏那边时，箜澜从思绪深处扒出曾闪动过一瞬，却没往下继续的，没有任何证据支撑的猜测。

　　禁术。

　　可是说不通，为什么会有人给商珏使用禁术，他……

　　“在想什么？”商珏问她。

　　箜澜默了一下，她在想，谁会视商珏为敌，与他为难。

　　不等她回答，识海再次掀起涟漪，箜澜浑身一颤，没站稳晃了晃。

　　“箜澜。”商珏看她脸色不对，似是有些潮红，扶住她。

　　“我没事。”箜澜稳住身形，抬手看向腕间的金色纹样，眉头微蹙。

　　商珏自然也看见了，眼前兀地晃过些他捉不住、看不清的东西。

　　他们此刻停留在梦境通道里，周遭一片虚无，连同眼前稍纵即逝的画面也虚无。

　　像是氧气掠过鼻尖，身体知晓要捕捉，也将它纳入肺腑，手却只能抓个空。

　　他说不清这股莫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自心底将它暂时压下去，“是因为你以意识穿过它吗？”

　　箜澜摇头，但又不太确定地顿住。

　　她第一次确实是脱离神魂进入幻境的，这次虽说是意识，可又多了另一个变量，那就是两人之间建立了梦境通道。

　　幻境会识别她，而腕间的金色纹样像是……在保护她。

　　箜澜没把自己识海的状况告诉他，因为她自己都还没弄清楚。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次幻境出现又得在半个月后，她拉起商珏的手，似是号脉一般探上脉搏，释出灵力触手。

　　商珏任她动作，落在手腕的指节滚烫，他错开目光。

　　可就在这时，箜澜腕间的金色纹样闪了闪，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只能在拉住商珏的同时，凭本能一把抓住眼前一闪而逝的幻境碎片。

　　-

　　商珏在卧室突兀醒来，神色不算平静。

　　像是要确认什么一般，他下床径直走向卧室门，拉开——

　　门外是同样匆匆出现的箜澜，她呼吸有些急促，眼尾薄红，“我抓到了。”

　　她摊开的掌心里，是一块被灵力包裹住的碎片。

　　商珏说不清此刻的心情，门边大概是埋了引线，无端牵动他。
　　以至于他率先注意到的不是那块碎片，而是箜澜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隐隐约约有一道伤口。

　　“疼吗？”

　　“什么？”箜澜不明所以。

　　察觉到他的目光落点，箜澜愣了一下，缩了缩手，“你说这个呀，把它带出来后就想跑，控制时不小心割的，不严重。”

　　商珏敛眸，沉默着拉她下楼，轻车熟路找出药箱。

　　箜澜只能跟在他身后下楼，这么沉默，她有些自我怀疑地瞥了一眼伤口，真的不严重。

　　“抱歉。”他动作很轻，神色却有些冷硬。

　　就在箜澜觉得他好像一下子又要冒出疏离气息时，他抬眸，那股疏离还没凝起来，只一眼便散了个干净。

　　里面的歉疚哪怕再迟钝都能清晰觉察出来。

　　箜澜没应对过这样的情状，有些手足无措，“怎么能怪你呢？”

　　是命书选中她，也是她自己确认接受任务，这只是其次的，毕竟这是她的工作。

　　而他才是无辜被扰乱命数的那个。

　　乖乖伸着手被上完药，箜澜动了动手，努努嘴示意商珏的掌心，试图调节气氛。
　　“商珏，你说这算不算缘分啊？我们连掌心伤口的位置都一样耶。”

　　商珏没说算，也没说不算，只是看着她，乌黑的瞳孔像是个旋涡，稍不注意就要被吸进去。

　　箜澜嘴角掀到一半的笑意收敛住，直觉告诉她，这气氛的方向大概是调错了。

　　就在她以为对方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他垂眸收起药膏。

　　半晌，在商珏要转身离开去放药箱时，才落下有些轻的两个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