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跳动》十月栗子

53、意外

　　林睦和徐琳安午饭后驾车前往澳城。
　　驶离市区后，路上车辆逐渐减少。车辆自西向东行驶路过一个还未安装红绿灯的路口。
　　突然从南边冲来一辆黑色轿车。徐琳安坐在副驾驶几乎是眼看着这辆车撞向自己。
　　林睦迅速打方向盘，车头几乎转了三百六十度才停下。
　　车子停下来，徐琳安才感受到头部和颈部剧烈的疼痛，她下意识把双脚放在座位上，双手抱头，整个人缩在副驾驶上。

　　惊魂未定，林睦就听到她下意识软糯颤抖的声音：“林睦，我头疼，”

　　林睦转头看她蜷缩成一团，额边还流着血，沾染的附近的头发粘在一起。

　　他怕极了，脑袋一片空白，声音颤抖的安慰她，也是安慰他自己。
　　“别害怕，没事啊”
　　“我打120，我现在打120。”

　　徐琳安这时还算清醒，微微瞥他，几乎确定他没事了。
　　然后瞥见他敲击屏幕拨打120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按拨号时按了好几次才拨出去。

　　“喂，我、在……出车祸了，我女朋友受伤了，她说头痛，额头流了血…”
　　他思路还算清晰，但明显听出来他的不知所措和恐惧。

　　挂断电话之后，他迅速下车打开副驾驶的门，徐琳安意识有些模糊，立马倚在他身上，血液打湿了他的白衬衫。
　　林睦给她擦血，又不敢碰她的伤口，只敢轻轻的擦额头周围。

　　救护车来了之后，林睦把她抱上床，因为动荡她又下意识飘了句：“好疼啊”

　　林睦手僵在原地，他现在才哭。心疼、愧疚、恐惧交叉在一起，眼泪决堤一样往外涌。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要忍住，一并隐忍的还有压抑在心中十几年的恐惧的躁动。

　　上车时，黑轿车驾驶员拉了下林睦谈关于赔偿的事。
　　“我现在没时间，我要陪我女朋友去医院，我等下找人来处理。”

　　救护车跟车护士简单检查了下，估计没什么大事。
　　林睦给季凌萧打了电话。

　　“喂”

　　“喂，我刚出车祸了，现在去医院，你有时间来帮我处理一下吗？”

　　那边愣了一下，语气有些焦急：“你人没事吧？”

　　林睦声音瞬间盈满了哭腔：“我没事，徐琳安有事儿。”

　　“会没事的，别担心。我现在去。”

　　季凌萧本来在和郑姝念约会呢。这姑娘听说徐琳安受伤了同样着急。两人一起迅速往现场赶。

　　下车之后，跟车护士一直引导林睦应该怎么做。检查之后，发现没什么危险伤，稍微松了口气。
　　简单处理了一下额头的伤口后，医生说要缝针，林睦的心沉了沉，询问会不会留疤。
　　他发小是医生，又拖了关系，让主任亲自给徐琳安缝美容针。

　　季凌萧二人处理好现场之后就赶往了医院。到的时候，林睦正在手术室外面等待缝针。
　　两人出了电梯，就看到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孤零零坐着一位身形消瘦的男人。他手肘放在膝盖上，头埋在胳膊里。垂下来的两只手一直在抖，又毫无频率和规律的捶着头。

　　郑姝念撒开季凌萧的手，放慢了脚步，两人很轻的走到他面前，看到他衬衫上的血迹不仅心头一紧。

　　“琳安姐呢？”

　　林睦微微抬头，没了平时的礼貌周到，映入眼帘的是那双红肿的双眼。
　　很轻的一句：“在里面缝针呢。”

　　季凌萧坐在他旁边拍了拍肩膀：“只要人没危险就行。”

　　之后再没对话，一直到手术结束。

　　医生交代了没什么大碍，头上缝了六针，因为伤口在额间发际线里，还剃了点头发。有些轻微脑震荡。
　　不过，没什么问题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进入病房安顿好之后，林睦便一直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两只手反复的搓着手掌。
　　徐琳安本来就比较瘦，失血再加上缝针的缘故，小脸惨白、毫无血色，头上蒙着纱布，憔悴的不成样子。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病房里还有俩人，他抬眸对季凌萧二人说：“没什么事了，你们先回去吧，今天麻烦你们了。”
　　郑姝念知道这客气是对她的：“师兄，你不用道谢，我们本来也没什么事，”

　　季凌萧也出了声：“你在这照看琳安姐，不然我去你家给你拿点住院用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林睦低头还在搓着手掌，顿了会儿才艰难开口：“不用了，一会儿我去买吧，家里没她几件衣服。”
　　徐琳安虽然隔三差五的去他那住，但除了睡衣，放在那儿的衣服真不多。

　　“你呢？你衣服都脏了。”

　　林睦扫了眼自己身上的衬衫：“我没事。”

　　季凌萧叹了口气，郑姝念想活跃一下氛围：“现在都五点多了，我们去买点饭带过来。师兄你吃什么？”

　　“不用了，我不饿。”

　　“别琳安姐还没醒，你倒下了。回头谁照顾她？”

　　季凌萧这句话他算是听到心里去了，神情缓和了些。

　　郑姝念挎上季凌萧的胳膊：“那我俩一会儿随便买点，给你打包回来。”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安静的能听清秒针走动的声音。这种安静太可怕了，只有徐琳安醒来才能打破这死一般逼人的氛围。

　　林睦手足无措的颤着手摸了摸她额角碎发，生怕弄疼了她。又小心翼翼抓起她的手，如珍宝一般吻了吻。眼泪滑到两人手上他才注意到自己落了泪。

　　他趴在她手边，把头埋在被子里。他太害怕了，没有人能懂他听到徐琳安轻轻喊他说头痛时的恐惧。

　　他想起了他爸妈。
　　也是那样一个平常一天，他放学回家发现自己没了爸妈。
　　也是那样一个十字路口，他脑海里涌现出爸妈出车祸时的场景。
　　还有爷爷去世；寄宿在福利院；回家后空无一人的房子；大学和研究生录取无人分享的喜悦一并涌上来。
　　每年过年、节日的独自一人，直到徐琳安的出现，打破了这个规律。他再也不想那样了。

　　他再也不想尝到那种滋味儿了。

　　他甚至不敢去想今天车祸的场景，如果那辆车再快一点，不是撞的后排，而是直直撞上徐琳安坐的副驾驶，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有徐琳安的日子，他已经不敢想了…

　　.
　　买饭的二人回来时透过小窗口看到林睦趴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留够了时间等他缓过来。
　　看到他抬起头两人才推门进去。

　　林睦看了眼打包的饭盒拿了最上面那盒：“你们吃了吗？”

　　“没呢，看你吃那个，剩下的我们俩个吃。”
　　季凌萧又扫了眼打包袋：“琳安姐没醒，就没买她的。”

　　林睦打开饭盒很小声的嗯了声，就没再说话。
　　他是真的没什么胃口，几乎是硬逼着自己咽下食物的。颓丧的样子像是忘记了咀嚼。
　　没等他吃完，徐琳安动了下腿，眉头先皱了起来。林睦立马放下手中的筷子去查看。
　　等她缓缓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位于床尾的季凌萧和郑姝念，然后才偏过头看到林睦。

　　徐琳安还没完全意识到自己现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声音很轻，听着像是从鼻子里发出：“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

　　郑姝念往前凑了凑：“我们来看你呀，”
　　季凌萧扫了眼林睦，连忙出了声：“琳安姐，你想吃什么，我们去给你买。”

　　徐琳安脑子被撞的有点懵，反应慢半拍的轻轻回了句：“都行”

　　林睦早已经眼巴巴的在旁边迫不及待的要和她说说话。
　　看着那两人出去买饭，他还是叮嘱了句：“买点汤吧，清淡点的。”

　　徐琳安的眼睛早就移到了他身上，眼睛定格在她染血的衬衫上。
　　“你受伤了？”

　　他扭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没有，这…都是你的血。”

　　林睦弯腰凑近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徐琳安刚醒，那能记住他的三连问啊，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林睦又坐了下来，眼眶噌一下红了，为了不让这姑娘看出来，一直憋着眼泪。
　　哽咽的不断给她道歉：“对不起”
　　“怪我，对不起”

　　“对不起，安安”

　　徐琳安知道他没受伤，松了口气去安慰他：“没事，我这不是没事吗？”
　　“又不怪你，是那辆车撞的我们。”

　　徐琳安抬手，林睦立马靠近他：“怎么了？”

　　她把手放在他的眼角给他擦泪：“别哭了，我这不好好的吗？”

　　买饭工具人回来特意看了看小窗口，注意到林睦在喂床上的病人水才推门进去。
　　徐琳安这时意识基本回拢，还不忘和两人客气了一番。

　　林睦打开饭盒尝了一口，把汤勺凑近她嘴边。
　　徐琳安要接过汤勺：“不用，我自己来。”
　　这人不管她啊，手轻轻一撇就送到了她嘴里。

　　没喝两口，徐琳安手机提示响起，她扫了一眼，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我妈…”

　　林睦眉心一跳，要把手机拿给她。

　　徐琳安用了个禁止的手势：“别碰手机，放那儿让它自己挂。”

　　“怎么不接？”

　　“不能让她们知道我住院，对了，你没给我姐说吧？”

　　“没呢。”

　　“也别说！”

　　林睦第一次扯唇笑了下：“你头上的伤瞒不住啊。”

　　徐琳安瞪着天花板想了会儿：“就说…”她又觉得不对，撒泼一样：“哎呀，就按我说的！”

　　季凌萧不想当他们俩的电灯泡：“需不需要我去给你拿衣服？”

　　“不…”

　　没等他说完，徐琳安就打断了他：“那你还穿着这件衬衫啊？看起来怪吓人的。”

　　林睦垂眸第一次仔细打量了番身上的衣服。

　　“行了，我去给你拿吧。一会给你送过来。”

　　季凌萧和郑姝念输密码进了房间，后者坐在沙发上没进主卧。等前者从卧室出来才问了句：“徐琳安没什么要带的？”

　　“他不说了吗，这儿没她衣服。”

　　郑姝念环顾四周，女生生活的的痕迹不明显。小声说了句：“他俩平时去酒店啊？”

　　季凌萧眯了眯眼：“什么？”

　　“我说，他俩喜欢酒店的氛围啊？”

　　季凌萧了然的笑了笑：“她俩估计…还没…”

　　郑姝念提高了音量：“啊？你不说她俩谈两年了吗？！而且，她俩在车里热吻那劲…”

　　“估计因为琳安姐还上着学呗。”

　　郑姝念戏精上身：“唉，我就没遇到这样的好男人，大学就把自己交代给你了。”说着呜呜呜下一秒要掩面哭起来似的。

　　季凌萧被气笑了：“郑姝念，你说第一次咱俩谁提的？”

　　“我啊！但你应该义正言辞的推开我。”

　　季凌萧从阳台上走到玄关处，把人从沙发上捞起来往外走：“你那些歪理留着床上说吧。”

　　郑姝念还在想林睦和徐琳安的事儿，便没理他，等电梯时候又随口一说：“不过，师兄今天真的吓到了，我看他一直在掉眼泪。”

　　季凌萧叹了口气：“我还没和你说过吧，林睦哥爸妈就是出车祸去世的。”
　　“他能不害怕吗？”

　　郑姝念显然被震惊到了，很久才感慨了句，
　　“幸好徐琳安没事，不然，他估计一辈子都走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