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五维》酒暮辞

2、课间

　　少年伴着下课铃声在走廊上奔跑，尽显自由。
　　裴楚云并不想先去捡校服，于是先去了小卖部。
　　“我去！跑那么快干嘛？”舒萧扑到裴楚云背上，压的裴楚云一阵踉跄，“背着你爹走！”
　　裴楚云骂骂咧咧，想给舒萧一个过肩摔，奈何脚下没站稳，差点摔翻：“去你的！今天请我吃冰棍哈，饭卡跟着校服去‘沉淀’了。”
　　舒萧搂着裴楚云：“嚯，还要你爹请你？别忘了刚刚你还赌输喽！”
　　裴楚云一阵无语。
　　“好好好，爹请你，下次你请我昂！”
　　“谢谢你！”裴楚云总觉得只说“谢谢”并不够，于是夹起嗓音：“谢谢好同桌～～”
　　舒萧鸡皮疙瘩掉一地，把裴楚云推开：“别学丁桑梵恶心我，小心我吐你身上。”

　　小卖部，裴楚云拿了根苦咖啡冰棍，然后恶心舒萧：“giegie～人家要吃这个～～”
　　正在结账的舒萧动作一顿：“老板，我不帮他结了。”
　　“别别别，同桌！”裴楚云不再夹着嗓子说话。
　　舒萧白眼翻到天上。
　　“你们俩怎么说？别磨叽，大男人要速度点！”老板看着门口陆陆续续进来的学生催促道。
　　“多少？刷我饭卡。”舒萧答道。
　　“四块。”
　　舒萧付了钱，裴楚云又贱兮兮贴过来。舒萧：“你想尝尝大耳刮子不？”
　　裴楚云突然想起舒萧那离谱的手劲：“别别别，同桌，咱俩这关系，这兄弟情，不得好好和谐相处？”
　　“呵，就你会说话。”
　　“同桌，咱去捡校服吧，我估计它已经想我了。”裴楚云叼着冰棍。
　　“自己去。”舒萧冷冷道。
　　“啊！同桌！你怎可以如此冷漠？！”裴楚云一脸深情，“你对我，就像这冰棍，又冰冷又苦涩……”
　　舒萧皱眉打断：“我去还不行？”
　　裴楚云乐了：“我就知道同桌最好了！
　　“来来来，兄弟抱一下！……”裴楚云唱起来要抱舒萧。
　　舒萧躲闪：“你冰棍别沾我衣服上，我洁癖！”
　　“同桌，我俩这交情……”
　　“校服有概率被保洁捡走。”
　　“我们还是去捡校服吧。”裴楚云知道不穿校服被年级组长抓到会被扣分。

　　人工湖边柳荫成片，在夏日骄阳间如此诱人，不少体育课摸鱼的同学在亭子里闲聊。
　　裴楚云看着不知何时飘到湖中间的校服沉默。
　　“云哥，你怎么不笑？”舒萧嬉皮笑脸。
　　“我？我多巴胺回家过年了。”裴楚云脸上写满了无语。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就让我笑死吧，哈哈哈哈哈哈！”舒萧前仰后合，“你打算怎么去捡？”
　　裴楚云抹了一把脸：“我能不捡吗……不想要了，校服可以再买，面子丢了回不来。”
　　“晚自习张瑞要来查纪律。”舒萧应道。
　　“那我去厕所躲着。”
　　“在学（xu二声）校要全天穿校服。有（ya三声）的同学（xu二声）让我抓（zhua二声）到，别怪我没（mei四声）提醒过。”舒萧阴阳怪气地学张瑞在升旗仪式上的话。
　　“啊啊啊啊，就他这个年级组长事多！”
　　“他的名声在别的年级挺臭的。”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裴楚云还在想到底怎么办，因为捞上来的校服不太可能直接穿，说出事情经过肯定又要挨教育。
　　“只有五分钟就上课了昂”舒萧看了看表。
　　“别催，别催，在想办法了。”
　　裴楚云想了又想，饭卡也在校服里，如果饭卡丢了，那就太麻烦了，补办一张卡跟审批重大机密文件一样，签字都要找一堆人。
　　于是，裴楚云脱了鞋袜，把裤腿卷到膝盖之上，避免被水打湿。
　　“云哥勇哦！”舒萧起哄。旁边已经围过来了一圈吃瓜群众，看着这位即将下水的“勇士”。
　　看到围过来的吃瓜群众，裴楚云虽觉得丢人，但还是想整个活儿：“同桌！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裴楚云不知道对不对，但就是想吼一嗓子。

　　裴楚云深呼吸，试探着下水。
　　吃瓜群众发出奇怪的声音，人群中有人编出了一些恋爱矛盾大戏：“那男的，和女朋友吵架，衣服都吵的丢出来了！……”给知道真相的舒萧整笑了。
　　夏日的湖水有些冰冷，裴楚云一哆嗦，好在没一会也适应了。
　　湖水很浅，刚刚莫过膝盖，裴楚云拉着裤子在湖里慢慢行走。水底有些长满水草的石头，有些难站稳。裴楚云怕摔倒在这个鬼地方，平时大大咧咧的人这下也小心起来。

　　夏日微风习习，蝉鸣不绝。人群发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楼上也有人探出头来看，大家都紧张的看着裴楚云。这个课间异常安静。
　　裴楚云走着走着，突然脑袋一晕，差点没保持住平衡，突如其来的震动让他懵了一下，又想到可能是地震，于是继续前行。
　　裴楚云终于捡到了校服，人群发出猴子的叫声。舒萧也笑着“哦嚯嚯”了一声。
　　“同桌，我牛啵一！”裴楚云一激动，竟想跳跃一下，不出意外滑倒了。
　　裴楚云感到世界慢下来了，看到岸上舒萧慌神的瞬间，有的同学瞪大了眼。裴楚云想，真“一去不复返”了。
　　在放慢的世界里，裴楚云倒下，他感受着湖水的冰凉，裴楚云看着树荫缝隙里一片小小的天，没入水中。感受道湖水将他整个人包裹的绝望。
　　透过水面，看到的世界就像梵高的油画，厚重，多彩。
　　突然，裴楚云眼前的画面破碎，化为灰烬，一片漆黑。
　　裴楚云躺在了自己的记忆河流中，缓缓漂流。
　　裴楚云看到了自己刚出生时父母的喜悦，小学时暴揍高年级，初中优越的成绩，高中生活的平淡……
　　一切就像走马灯，一幕幕从他眼前划过。
　　有一种突然的窒息感，他喘不上气了。
　　画面逐渐变暗，周围一片漆黑。
　　“我这是……要死了？……”裴楚云轻声嘀咕。
　　裴楚云觉得离谱，自己是摔死在学校的湖里了？
　　裴楚云感到自己在变轻，轻的像云一样，飘到天上。窒息感逐渐消失，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突然，一切停下了，静默了。
　　当以为一切结束时，无数种感觉涌向裴楚云，欢乐、痛苦、愤怒……吧唧吧唧嘴甚至可以尝到又甜又咸的奇怪味道。
　　所有的感觉在裴楚云大脑炸开，裴楚云无力反击，叫声都只能堵在嗓子眼，他只能任感官折磨自己。
　　死亡，死亡的气息。
　　真的，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