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11封信.阳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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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俞生，嫁给我。”
包扎成束的大捧红玫瑰被塞到了身影单薄的青年手里，举着花的白衬青年明眸皓齿，眉眼弯弯，像一个小太阳那般温笑着。
“谢谢，瞿浩，我…”
俞生本想着推拒，最终还是在周围同学的打闹下接过了鲜花，把滚烫的脸埋到了花里。
“谢谢，到时候请你们吃喜糖。”
白衬的青年笑得肆意，边回绝了愈发起哄的玩笑，拉着他出去看烟花。
硬要说的话，俞生其实最开始也没想过会暗恋成真，接到花束的白天他原本还在校对实验室的数据。
在一起，是个可以随意出口的诺言吗？
俞生不懂，不过他可以去学，学着对瞿浩好。
“许个愿吧，俞生。”
烟花燃起，明亮的黑眸清澈如水，盛满了俞生的倒影。勾起的嘴角带着一丝肆意地微笑，专注地看着。
‘好啊，我许愿，愿你余生爱有所得’
未宣口的愿望在一束蓝色的烟花绽放间许下，俞生看到了一个明亮的微笑，宛如太阳般，暖得薄衣都不觉寒。
【二】
俞生的前半生，其实没有什么规划。只有过完义务教育后继续踏实读书，三好学生的普通学历履历一张。
硬要说唯一出格的，就是瞒了父母他的恋情。他暗恋了一个同性，有十年的光景。
“抱歉，同学，你的资料。”
十年前，他刚好处在休学返校，回学校拿资料，父母离婚的尴尬境地。
掉地上的打印纸纷纷扬扬，道完歉要捡起的时候，两只手撞到了一块。
帮他捡起资料的，刚巧是同在那个校内比他小一届的瞿浩。
明眸皓齿，却又分外澄澈。
“我帮你拿行李吧，还在发烧的话，要好好休息。”
虽然是偶遇之缘，但他还是非常热心地带路，甚至送佛送到西一路给他提了行李到校门口。
而且很有礼貌，是他回数不多的记忆里，在贫瘠孤僻的心上扎根的嫩芽。
“学长，你在想什么？”
当然，对方的成绩也过于优异了，是难得的读书料子，耀眼地让他望而却步。
“在想你。”
俞生觉得有点好笑，都要奔三的人了，耍起嫩来还是意外地黏人。
“嗯，学长，我这边工作还需要一会，稍等一下。”青年抬眸，解下了红色的围巾搭在俞生身上，不由分说地把他推回了车里。
车内的暖气依旧温暖，似是怕无聊，对方没一会又折回来，塞了杯热可可和便装三明治。
“拿着，别把自己又搞出胃病。”
说罢又假装心狠地回去加班，让他先回。
【三】
俞生讨厌狗，幼时被狗咬的经历难以释怀，所以在两人共处的卧室里是不会有狗的。
当然，黏人的瞿浩除外。
“又在看你那黏人弟发来的短信吗？”
一键熄屏，看向旁边打趣的同事，俞生没忍住嗯了一声。
“虽然说犬系男友很可爱，但你不觉得太宠他了吗？而且还比你小，又是事业上升期，上次你临时出差没来得及发消息，他可是在这边蹲了很久，甚至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差点被报警了呢。”
俞生只得赔笑，瞿浩这事有点过了，不过事后都有即时找补，也请人吃饭赔罪了。
不过还是得劝一下，等他晚上下班…
“学长，我回来了。”
桌上的时针已经过了十二点，带着烟酒气回来的人倒在沙发边，呢喃道。
“怎么去了这么晚？把醒酒汤喝了再睡”
俞生没辙，把醒酒汤放在沙发边，坐在一侧低声问道。
“嗯，赚钱养你。”带有酒气的呼吸扑鼻，俞生没忍住踉跄，仰视着扯开领带歪靠在沙发上的瞿浩，没忍住沉默了一瞬。
“要学长喂。”
灯影昏黄，俞生还没下步动作，瞿浩就扯掉了拉灯，陷入了黑暗中。
即使在黑暗里，对方的呼吸都依旧沉稳，在寒冬里尤显得滚烫。
【四】
‘俞哥，除夕那天有事，抱歉。’
“俞学长，你家那位没粘你？”
“…”俞生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只是低声应下，解释了下原因就冷场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是母亲重组的家庭的孩子结婚，如果不是学术环境一样，事业上又有合作，刚好认识，他也不会来。
“你有问过他吗？他出国这段时间…”
‘暂无最新消息。’
“不劳费心，我…”
“你真的不觉得他在骗你吗？你公司的企划案泄露，隔月他公司就出相似的完整产品；他买股的钱有一大半是拿你的吧，漂了赚了有跟你说过吗？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国外登记的结婚，同性恋人的财产分割败诉后你会……”
“够了！我工作能力的问题，绝不会把责任归咎他人。喻陌，别闹得太难看了。”
俞生沉默地后退了半步，抬眼看了下远处主座上陪着新娘敬酒的生母，也是喻陌的继母和新娘的婆婆，缓了会才补充，
“新婚快乐。”
‘生日快乐。’
“新年快乐，瞿浩。”
过年又在放烟花了，俞生看着屏幕里倒映出的留言，只有半年前一条干净的生日祝福，再往下就只剩他单方的节日问候了。
喧嚣的冬风入耳，宣告公司破产，终于摆脱官司纠缠的的俞生走出法院，忍不住笑了。
他出生的生日刚好是农历的新年，一个没人庆祝的新年，他根本就不过生日。后来他改了，把见到瞿浩的第一天，算作生日。
想来，这生日以后也没必要了。
烟花燃起，灯火明亮，总有一盏灯给归家的人，不过他无处可去罢了。
【五】
“俞生，你要知道，爸妈忙。”
年幼时的记忆，所幸还算完好，除了嘈杂的吵架哭闹声，就是烂班里的人情世故。
大街小巷都知道，他有个贪赌嗜酒的爸，每天都有什么蓝图大梦。家里敞着个门，每天回去都有吵声。摔东西的声音更是热切，有次自己生火煮的饭回来锅就被砸没了。
他很快就学会自己活了，会自己上下学。
“俞生，你家长呢？小孩子不可以坐在家长座位上，快出来。”“好。”
“俞生，今天工作忙。你自己做饭，不用给妈妈留。如果爸爸来，一定不能给他进来，也不要让他拿到钥匙。”“好。”
“俞生，我打算…”“好。”
俞生很清楚，休学生病的他，对于工作一直调动需要出差的母亲来说，是个累赘。
能调学校远离那个爸，已经算是幸事了。
“你们离婚吧，顺便，祝你新婚快乐。”
“让我们恭喜这对新人，新婚快乐！”
跟瞿浩待的日子也过的很快，对方也很活跃，会有生活上的新意和点子，也会喜欢传统的一些步调。
譬如说，过完了大学考研读博后，便在国外扯证度了一段时间的蜜月，然后各自努力为了共创美好未来。
‘俞哥，要记得按时吃饭’
‘俞哥，冰箱里留了晚饭，要记得吃’
‘俞哥，出差去了。要注意保暖嗷’
“好，你也是。”
即使平淡如水，也如温泉滋补的爱，很快就瓦解了表里的冷淡，注入鲜活的活力。即使工作太忙，俞生也很少去吃那类药来逼自己活着。
把爱当药，也算作他病入膏肓的一种吧。
聊天屏记录清空，过往记录全部删除，也会忍不住去想，换了个地头打拼的俞生如是想道。
【六】
“喂，您好？”“嘟…嘟。”
又一个空号，瞿浩留的基本都拨不通。
俞生不在乎，嗯，说要不在乎也不算？
他爱了瞿浩有二十年了，蹉跎了一辈子，好像也不过如此。
前十年的第四年，再度同校的他有给过还是学生时代的瞿浩写过情书，甚至送过花。不过他后面又从垃圾桶找回来了，被跟着一堆粉碎少女心扔掉的花和信。
他以为那是拒绝，便默默祝好，收起了他那令人嫌烦的注目。
所以第十年，瞿浩告白的时候，他没有立马否决。即使他最讨厌浓郁的玫瑰花香，讨厌被众人围观起哄的场面。
后十年呢，他都有照顾瞿浩的心思。所以工作场上一些提携点拨，教对方怎么更好地经营，即使在忙他也有抽时间陪瞿浩。
自己应酬完做饭喝醒酒汤，打扫家务，处理资料，照顾起居。
甚至在对方不告而别去国外时，他也没有怀疑，只是叮嘱完日常便不多要求。
不过他也是人，也会累了。
爱这东西，一开始的双向奔赴，到后面却变成他单方付诸过多，变成他单纯地透过屏幕等待一个了无音讯的空屏。
【七】
“瞿浩先生，您好，我是受雇俞生老板嘱咐，来进行财产清算和离婚时间安排。”
“如果没有疑问，请在这里签字。”
“俞生，我…”
在在屏幕里看到对方的眉眼是什么感觉，
俞生没感觉，他作了最大的投资失败就是创业最初砸在对家的人才手上，然后人才又不心属于他。
“瞿浩工程师，我们夏天，老地方见”
“到那时，我要祝你新婚快乐吗？您的助手挺喜欢你的，不错。”
俞生笑着挂了这跨越远洋的通讯，加了钱的律师办事果然利索，夏天里刚好签完字离开，刚好是他们遇见的第一天的二十一年后。
“那么，祝你以后，新婚快乐。”
【八】
“瞿先生，需要我告诉你，擅闯民宅的法律条款在刑法上第几页第几条吗？”
俞生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翻看资料。
“俞哥，我看到你留下的向日葵了…”
“你认识的俞哥已经死了。我不记得有把这栋房产划到你的名下，瞿先生还请自重。”
“我养的早就也死了。”
“如果你不懂法，请自行咨询律师。
如果你懂法，就请离开吧。”
俞生推开了按住他的手，抽出了张湿纸擦拭起被摸过的表面，平淡地道，
“我懒得送客。”
【九】
“他还是缠你，俞学长，不考虑复合？”
俞生签字的手微顿，没好气地回怼道，
“喻陌，你媳妇刚说要离婚，我帮…”
“不，我帮你喊人把他赶出去吧？话说你听说了没，那家伙前几天喝酒喝到酒精中毒，哈，笑死我了。”
“与我无关。”
阳光洒下，映出了男子发笑的眉眼，和笔下刚劲有力的签名。
俞生二字，在满是英文的文件里格格不入，却又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111封信.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