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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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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落雪的那日,仁盛帝驾崩了。
刚刚及冠没几年的少年被推上那至尊之位,一侧是同胞的皇弟,另一侧是不苟言笑的太傅。面前是齐齐俯首跪地,身着各色官服的臣子。
天子尊贵,不可直视,自是无人能注意到立于上首的年轻皇帝垂眸敛眉,冕旒垂落遮掩着他面上的不安。余光轻轻落到身侧两人的身上,半晌后萧倾眼睫微颤,收回视线。
没人能看见年轻帝王藏于宽大袖袍下的指尖微微绞紧了衣袖,昂贵的金丝线从明黄华服脱落,紧紧缠在天子的指尖,甚至已经隐约可见金丝上一点并不明显的,暗红色的痕迹。
勤政殿
萧倾看见缓步迈入殿内的萧庭,双眸颤了颤,握着白玉狼毫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几分力气,带着指尖悄然泛起一点苍白。
“……你来做什么。”
一直到少年在他面前站定,萧倾才沉声开口,幽深的眸子缓缓抬起落到实处,像是落了雨的池水,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惊弓之鸟。
萧庭看着他,脑海里莫名浮现这四个字。
也许是幼年的底子没打好,哪怕回到皇宫住了几年,年长了几岁萧倾的身量依旧比不上他,至多脸色比初时见面时好了不少,养得像是西域进贡的上乘的羊脂白玉,偏生那张脸几乎没有什么表情,总是垂着眼睑,像是画中的九天神女俯视苍生,安静而悲悯。
只是如今面对他时,这份安静变成了极力掩饰的惊惧。
萧庭微蹙起眉,抬手将狼毫从他手中取走放于一旁,而后伸手抚上萧倾的脸颊。
敢碰天子的脸,这世上也独他一个了。
萧庭低声道:“我来看你。”
“今日奏折有些多,”萧倾望着他的眼睛无助又畏惧,语气也染着他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哀求:“我有些累了,今天可不可以……”
“宛清。”
他突然的出声惊得萧倾骤然噤声,连带着指下的颤栗也变得微弱。他看着萧倾那双眼眸,不在言语,可萧倾仍能读懂他的意思,微微垂下眼睫遮掩着眼瞳中的晦黯。过了半晌才轻声开口。
“去后面。”
压低的呜咽声自暮夜才渐渐消散,萧倾仰面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烛光跳跃映在他的脸上,染上一种颓靡的昳丽。萧庭垂着眼,指尖轻缓地拂着萧倾的脸颊,周身的冷意早已不自觉地柔和起来,连嘴角也啜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塌上之人忽的发出一声极轻的呻吟,萧庭喉间一紧,眸色顿时变得晦涩,他看着萧倾明显不安的睡样,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扯了扯棉被将人盖得更严实点,俯身在萧倾紧蹙的眉间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