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Warmly

6、5

　　小岛是个旅游胜地，留着淳朴的民风，毫无污染的空气，最吸引人的就是可以跟大海做零距离的接触。
　　邵漓拥有17岁女生该有的浪漫情怀，所以她要肖然陪她去海边散步看日落，颇有点海枯石烂的味道。而我们三个大灯泡非常尽职地尾随其后。
　　我和张煜是清醒的，明白11月天去海边散步看日落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除非很乐意成为一条冰棍。现在我们走在沙滩上完全是屈服在李棋那被遗弃小狗的眼神。
　　海风放肆地刮着，吹在脸上有刺痛感，两条鼻水不客气地挂着。从口袋拿出纸巾，盖在鼻上用力的擤，怨恨地望着同样瑟缩发抖的李棋。
　　最近对这小子的同情太过了点，他根本不值得同情！！

　　海水不停地拍打沙滩，将我们留下的足迹冲走。想起从前母亲给我和弟弟讲的睡前故事。
　　父亲大大暖暖的手牵着母亲小小凉凉的手，漫步在夕阳下的沙滩上，海水轻柔拍打着脚面，就这样一直一直走着，直到夕阳沉入海那边的地平线，再转过身沿着刚才留下足迹返回。
　　说这些时，母亲眼中闪烁着梦幻般的幸福。那时，我暗下决心，长大后也要和喜欢的人这样牵手在沙滩走着，吹着夏日微凉的海风。
　　现如今，父亲在海那边，再也不会牵着母亲小小凉凉的手；我喜欢的人和我同时走在沙滩上，可是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而我只能在他身后望着他；海水无情的冲走我们留下的足迹，让我找不到来时的路，找不到出口。
　　阴冷的天，在没看见日落便直接进入漆黑一片。黑暗中的海如同猛兽，可以将人吞噬干净。
　　海边一点都不浪漫，甚至很伤痛。

　　“孜恩，回去了。”
　　张煜轻声唤我。逃似的转身离开海边，一路上默不作声。
　　“孜恩，你是不是很冷？”抬头看见李棋一脸歉疚。“我把外套给你。”说完就麻利地脱下外套披在我肩上。
　　看看肩上的外套，再抬头看着也已冷得嘴唇发紫的李棋，就这样望着他，明白自己对他不符常理过剩的同情。
　　他象一个人。那个因为心智比同龄人高出很多，任性自我，常常跟我吵架让我生气，可是最后还是会走到我面前轻轻扯扯我的衣角，圆圆的眼睛透出神情犹如被遗弃的小狗，嘴向一边撇着，而我便伸出手用力捏他粉嫩的脸。可是他被父亲带走了，在海的那边，也许再过十年他就不会记得他有一个在他小时侯常常对他凶的姐姐。
　　习惯性的伸出手，用力捏眼前的脸。完全不同的脸上露出相同的表情，看着李棋快打结的眉，我松开手放声大笑，竟还能听到回声。

　　“棋，虽然你任性、孩子气、又太爱吃零食，可是你是个好男生。你试着换个视角，兴许那里有更好的风景等着你。”我用轻的只有我和他才能听到声音说。
　　“你在劝我吗？”李棋怔怔地望着我。
　　“也许也在劝自己吧。”
　　转头见肖然望着我们这边。紧闭的唇纠结的眉。
　　说永远都比做简单太多。

　　认床的毛病永远改不了。
　　硬邦邦的床，透着霉湿味的棉被，翻来覆去还是无法睡着。而刚才肖然眼神中透露出的愤怒以及一丝忧郁，让我更是难以睡去。
　　林孜恩！清醒点，你想太多了！！
　　爱情根本不适合你！母亲的教训还嫌不够吗？！
　　紧拽棉被不断告戒自己。

　　早晨起来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感到喉咙痛。
　　很明显，感冒了。昨晚的海风，哪能白吹，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索性今天便要结束这次秋游回去了。随便吞了几颗随身带来的感冒片，收拾好包袱走出房间，手扶着一旁的墙低着头缓慢地往大厅去。
　　“孜恩。怎么了？”
　　抬起头，认识到什么是眼冒金心。一只凉凉的手扶着我烧红的脸，很舒服。
　　“你发烧了？！”
　　“没事，只是感冒而已……”
　　眼前一黑，感觉身体缓缓下滑，没有预期的疼痛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睁开眼看见母亲慌乱苍白的脸，再看四周，发觉自己竟然在家中。
　　我究竟睡了多久？
　　“孜恩，你把我吓死了。怎么一个秋游把自己搞成这样？”说着说着，母亲的泪簌簌地落下。
　　“Honey，好了，我们先出去吧。孜恩没事就好，让她再休息下。”
　　一旁的Eric扶着母亲走出房，对我还是一贯的冷淡。
　　坐起身，发觉床边有件外套。黑色的，是肖然穿的那件外套。
　　望着它，我怔忡许久。

　　那个温暖的怀抱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