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星》deart134340

3、涂鸦

　　虽然是盛夏的早晚，但是西海岸吹来的风都带着一丝凉意。
　　陈灿星每天都会给他发了一两条消息。海边长街的树影、金色的向日葵花海、路边爬出院墙的蔷薇、斜阳下的街角、超市排列整齐的饮料......不忙的时候他们就会闲聊一会。林行搬来这座海滨城市好几年了，才想起来他这座城市远算不上了解。
　　因为繁忙的工作疏于锻炼的林行决定开始步行上下班。偶尔他会拐进那家咖啡店带上一杯咖啡。
　　“你真的不考虑顺便卖卖三明治华夫饼吗？找家甜点店合作也可以。”
　　老板警惕的看着林行：“你想我的咖啡店变成早餐店吗？”
　　旁边扎着马尾的可爱店员吐槽老板：“我们老板超讨厌甜食的，他闻不得甜腻腻的味道。”
　　林行表示遗憾，大部分时间他都想简单的解决早餐，但是手里便利店的三明治一点都不香。而市中心很难找到烟火味十足的好吃中式早餐店。
　　隔壁的店装修进程很快，白色的卷帘门和百叶窗和咖啡店的风格很搭。他好奇问隔壁是一家什么店。
　　“一家文创店哦，老板说如果是蛋糕店他立马关店跑路。”
　　“我本来想开一家海边咖啡馆。地址都选好了，但是每次签约都会发生一点意外，家里人就坚决不同意了。迷信断送了我的梦想。”
　　林行看了眼收银台旁的巨大白色摇手招财猫。
　　老板正色说：“我妈送的。”
　　看得出来，老板很遗憾隔壁不是一家蛋糕店。
　　白色的卷帘门一直紧闭。周三林行路过的时候，发现门上多了很多黑色的线条。林行站在门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画是什么。门旁贴着A4纸，用黑色记号笔写着几个加粗的大字：请不要拍照。
　　走进咖啡店，等咖啡的时候顺便问起门上的涂鸦。
　　店员小姐姐兴奋的原地蹦了一下。
　　“画画的是个大帅哥，昨天下午画画的时候还被围观拍照了。”
　　原来是不要对着画师拍照。
　　周四，门的左下角有了细化的线稿，细腻的线条像藤蔓一样向上生长。
　　项目到了收尾的阶段。周五组长带上林行去给甲方进行一次了汇报，在会议室度过了昏天黑地的三天，甲方定的五星级宾馆的大床房他根本无福享受。
　　周天晚上九点下了飞机，组长大发慈悲的让给他放了一天假。回家点了份外卖，吃饱之后一觉睡到了周二早上。
　　头疼欲裂。
　　早上起来天灰蒙蒙的。林行出门的时候拿了一把伞。
　　白色卷帘门上的线稿已经完成了。繁复的线条让林行目眩神迷，它们流畅又严谨，自然又生动，从一个点开始自发生长，精妙的搭建出一个三维立体空间。置物架前拥挤的顾客是一个个熟悉的动漫人物，他们或在认真挑选物品、或在低头整理裙摆、或在大笑交谈，和场景融合得如此完美。林行想这个画手他一定是一个对环境和人观察得细致入微的人。
　　下午窗外乌云密布，接着下了一场雨，简简单单的一场雨冲刷走了夏日的浮躁。晚上十一点，林行拿着雨伞走出公司，雨已经停了，街道湿漉漉的，行人寥寥无几，空旷又冷清。深吸一口气，空气带着甜丝丝的清凉，肺部都舒展开来。
　　林行踩着路灯轻柔的光线慢慢走着。快走到熟悉的咖啡店时，林行看到隔壁的门上架了一盏大灯，明亮的光线霸道的挤走了路灯的光。
　　门前一个身影正拿着画刷挥舞，专注的样子到让光都聚到了他的身上。
　　林行走近，惊讶的发现是认识的人。
　　“原来是你呀。”
　　陈灿星看到林行眼睛都亮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只是刚好路过。”
　　“那也太巧了，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咖啡吗？”陈灿星放下了画刷，他今天也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搭配宽大的滑板裤，衣服上沾了不少颜料，手也被染得花花绿绿的。
　　陈灿星看着林行，眼里盛满了惊喜。
　　“当然。”
　　晚班店里是两个男店员，都在百无聊赖的看手机。
　　林行在落地窗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晚上他还想睡个好觉，只点了一杯牛奶，陈灿星要了一杯浓缩咖啡。
　　“你这是才下班吗？”
　　“嗯，最近工作很多。”
　　“会打扰你休息吗。”
　　“这已经是在休息了。”
　　咖啡店为了吸引客户特意安装的的灯光柔和又迷离，均匀的铺洒在陈灿星的脸上，林行忍不住和印象里的陈灿星进行对比。他才发现记忆里那一瞥的光亮却没有热气的浅瞳眼睛如此深刻。以至于他没办法把他和眼前的人重叠起来。
　　那双浅色眼睛，现在柔软又安静。
　　最后是始终停留在林灿星嘴角的笑意让林行终于把眼前的人和那些与他分享琐碎却闪光的日常照片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我每天都很忙。”林行一直确实很忙，他用工作把生活的缝隙全部填满，让其它的东西无法渗透进来。
　　陈灿星看起来有点困惑，“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数据师。”
　　“听起来很酷。”
　　林行脑海里浮现出那些满铺在卷帘门上的生动线条，“你的画很酷。”
　　“朋友的店，他找我帮他画幅画，我最近心情很好，就答应了。”
　　他的快乐溢满了四周，快乐会传染，今天没有喝酒，但是林行却觉得自己轻易就可以漂浮起来。
　　陈灿星问他，“你是陈风人吗？”
　　“我是北方人，毕业之后才来陈风工作。你呢？”
　　“我出生在陈风，一点小就和父母一起出去了，前年才回陈风。”
　　他们聊着微信里点到即止的话题，比陈灿星家门口爬起来很辛苦的那条长坡，比如林行高中没有送出去的那束向日葵，比如林行老家院子的蔷薇花墙，比如陈灿星在街角摔倒留下的小伤疤，比如陈灿星很讨厌喝碳酸饮料......直到手里的牛奶变冷。和陈灿星聊天实在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林行看了眼时间，11点57分。咖啡店12点打烊，店员没有过来打扰，但是他们该走了。
　　他和陈灿星告别。
　　陈灿星陪他走到了门口。
　　他转过街角时余光还能看到陈灿星还站在店门口目送他。
　　被工作塞满的生活好像裂开了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