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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那边的土更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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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韫轻飘飘一句话就让苏卞意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一个人是不可能同时修习五行术师和阴阳术师的术法，灵界三千年来都没有出过这等人物。
如果随韫说的是事实，那有着人类外表和人类气息的小莲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苏卞艰难地开口：“你确定吗？”
随韫语气肯定：“本来只是脑子里忽然闪出来的一个想法，我仔细回忆之后可以确认是真的。我一直用的都是这一套功法，时间久了就忘记了它和一般功法的不同了。”
苏卞无言了。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时候背着她偷偷疯掉的。
在一片沉默中，随韫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天道真的会允许世间有这样的存在吗？”
苏卞自嘲一笑：“你觉得我们两个现在还有资格这么想吗？”
随韫：“也是。”
她们两个如今半死不活，既不像人类，又和一般的阴魂不同。小莲花的存在不合天道，她们的存在难道就合乎天道吗？
为了得到进一步的实证，随韫在小莲花将先前学习的五行术法巩固好以后专门教授了她一套阴阳中阶术法。小莲花果然毫无障碍地学了下来。
课后练习的时候，小莲花一会儿施展五行符咒，一会儿施展阴阳阵法。她自己感觉不出来什么区别，倒是苏卞和随韫看得惊心，生怕她走火入魔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莲花学习的术法越来越难。而苏卞和随韫为了能够完整地记起那些复杂的术法也耗尽了心神。到了第十五天的时候，她们已经没什么能教给小莲花的了。
此时的小莲花对术法已经有了极大的兴趣。学不到新的内容，她就一遍遍地练习那些已经学会的术法。
又过了五天，小莲花依然沉浸在修习术法的乐趣中，丝毫不见厌倦。而苏卞和随韫已经有了想要出去的心思。
在她们的请求下，小莲花开始尝试用术法的力量破开虚空，只是她每次调动起来的灵力都会被虚空凭空消解掉，就像水流进了大海一样找不到踪迹。
小莲花自从学习术法以来一直十分顺利。即使是最难的术法，她也可以在稍加思索后迅速掌握。这是她第一次受挫。
苏卞早就从小莲花耷拉的脑袋中看出了她的丧气，一看见小莲花停了下来就飘过去温声安慰：“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我觉得不太对劲。”小莲花语气沉沉。
“是不对劲，虚空把你的灵力都吸收了。”随韫也飘了过来。
小莲花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吗？”
“不一定。也许只是我们的方向不对。”
“虚空唯一一次发生变化就是在你要出来的时候，你和它之间应该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随韫的话给了苏卞灵感，苏卞有了更加具体的猜测。
“小莲花生而不凡，或许这片虚空本来就是用来守护她的，我们两个只是误入。”
“有这个可能。小莲花，你可以放弃对抗的想法，试着去感应这片虚空，感受你们之间的联系。”
小莲花于是一个人端坐在虚空中，冥想良久。苏卞和随韫一直在旁边安静地陪着。
半个时辰后，小莲花忽然开口：“我们究竟为什么要出去，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苏卞：“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不一样。对于我，我想出去看看太阳。”
小莲花：“什么是太阳？”
苏卞解释：“一个圆圆的，永恒不变的东西。”
小莲花天真地问道：“这里也是永恒不变的，你不喜欢吗？”
“因为外面的世界处处充满着变化，所以永恒不变的太阳才显得珍贵。”苏卞坚定地摇头，“但这里什么都不会变，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小莲花又看向随韫，等待着她的答案。
随韫平平淡淡：“因为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所以要出去。”
小莲花逐渐坚定了信念。既然苏卞和随韫都想出去，那她也想跟她们一起出去，一起看看她们口中的太阳和世界。
小莲花的识海中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光点，她握住了它。小莲花睁开眼睛，眼底一阵清明。与此同时，她久攻不破的虚空也瞬间消失了。
她们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这里寸草不生，满目荒芜，放眼望去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有严重的焦黑。
苏卞往前飘了一段才发现原来前面是悬崖，悬崖之下是黑气翻涌的无尽深渊。她定在悬崖边上往某一个方向看去，神情难辨。
苏卞飘回小莲花和随韫旁边，笃定地开口：“我对这里很熟悉。”
随韫看着地上的焦土点了点头：“这里多半就是我们的葬身之所了。”
苏卞皱眉：“我们是被火烧死的吗？这太疼了吧。”
随韫：“也可能是被雷劈死的。”
苏卞：“不行，这我同样不能接受。”
随韫扯了扯嘴角：“你难道有能接受的死法？”
苏卞一本正经：“我宁愿自己是吃饱了撑死的。”
随韫：“······”
苏卞：“话说，我们两个之前有熟到同生共死的地步吗？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随韫淡声应道：“死在一起的也可能是仇人。”
两只魂在讨论死法的时候，小莲花已经在她们背后滚了两圈了，全身上下都粘满了泥。她仰面对着天空，抬起袖子闻了闻上面的土味，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来。她喜欢这个味道。
她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又盯上了灰蓝的天空和白白的云。流动的空气和穿行的风她也喜欢。
她想，难怪苏卞和随韫都想出来，原来外面的世界真的这么有意思。
“我们就说了几句话，一会儿没看你，”苏卞看着地上脏脏的一团瞪大了眼睛，“小莲花，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小莲花腼腆地笑笑。
随韫：“你别管了，她看上去挺开心的。”
“你着什么急？”苏卞不明所以，“我是在关心她，又不是在责怪她。”
小莲花听完随韫和苏卞的话又安心地滚起来了。她一边绕着她们滚圈一边提问题。
“这是什么？”
“土地。”
“这个呢？”
“泥土。它是黑色的。”
“那个？”
“天空，蓝色的。”
“天空抱着的是什么？”
“……是云朵，白色的。”
这些问题都是随韫在回答，苏卞在旁边看得新鲜。她没想到随韫对孩子还挺有耐心的，反正比对她有耐心多了。
“这是什么？”小莲花抱着自己问。
随韫回答：“小莲花。”
小莲花摇头。她知道自己是小莲花。
随韫又答：“拥抱？”
小莲花想了想觉得不对，依旧摇头。
苏卞闭了闭眼，学着小莲花的样子虚虚地抱住了自己。她其实什么也感觉不到，她只是在想象，想象她真实地站立在土地上，呼吸着空气。或许会有一阵风吹来，而清风会拂过她的面颊，又钻进她的怀里，最后无声远走。
苏卞说：“这是——风。”
小莲花听到了一个崭新的词语。她觉得这次应该是对了，看着随韫想寻求确认。
随韫认证了这个答案：“是风，它没有颜色。”
小莲花从地上坐起来，两只沾着泥土的手乖巧地托着脸：“那苏卞喜欢的太阳在哪里？”
此时天色微明，天边也染上了层层红晕。
苏卞：“太阳很快就出来了。”
小莲花：“从哪里出来？”
随韫：“天上。”
小莲花感叹道：“天上东西真多。”
苏卞笑了笑：“地上东西更多，只是这片地上没有而已。”
又过了一会儿，太阳还没出来。小莲花指着天空中的一个方向问：“那个就是太阳吗？”
苏卞和随韫顺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
“那里什么都没有啊。”苏卞在疑惑中往下指了另一个方向，“而且太阳应该在这边出来。”
小莲花坚持地指着原来的方向：“你们看不见吗？那里，黑色的，现在有很多个了。”
苏卞和随韫又盯着上面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就看见天空中慢慢浮现出了一个黑点。一个黑点之后，还有一群黑点。
苏卞：“现在看见了……”
小莲花：“是有好多个太阳对吧。”
随韫：“不是，是有很多人。”
苏卞：“他们来得也太突然了吧，要不要先躲起来？”
随韫：“这里光秃一片，你叫她往哪里躲？”
两只魂的话接得很密，小莲花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干脆把眼睛一闭，面朝黑土背朝天地就倒在了地上。
苏卞：“这样——也行吧。”
随韫：“小莲花，那边的土更黑，你往那边滚滚。”
小莲花睁开眼睛瞄了一眼，听话地滚过去了。苏卞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究竟哪里的土能有随韫的心黑呢？
苏卞：“小莲花别紧张。待会儿不管他们问什么，你都说‘不知道’或者‘不记得’。千万不要提到我和随韫，懂了吗？”
随韫：“不要动用灵力，还有，记得自己喘口气。”
快要把自己摁进土里的小莲花点点头，顺便刨了个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