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年》克气克稀

38、关关雎鸠10

　　关莞离开很久以后鞠汣来到了我的酒吧，他是白天来的，两眼空空，呆若木鸡，坐到我面前的第一句话就是：“陈默，我爸让我结婚。”
　　我愣了一下说道：“你怎么想的？”
　　鞠汣说：“不知道，我觉得我还是喜欢关莞，你把她叫出来，我和她说几句话，我知道她离婚以后就住在你这里。”
　　我叹了口气说：“走了，她走了。”
　　鞠汣愣了一下说：“走了，去哪了，你不会和她穿一条裤子蒙我吧。”
　　我说：“真的走了，去哪儿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鞠汣点点头说：“好吧。”
　　我说：“所以你要不要结婚？”
　　鞠汣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一面是我心心念念的关莞，一面是我开了这么多年大车见到的现实，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我想的是也许见到她，我就知道了答案，我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我说：“其实你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只不过不敢承认，你的答案关莞和我说了，你知道，她知道，这么长时间了，你应该懂她的意思，关莞现在很难受，作为你的兄弟作为她的朋友，我希望你俩都能好好地，关莞一个人离开了，她是希望你好的，而不是沉浸于过去，你不是原来的鞠汣了，她不是原来的关莞了，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你应该有自己的答案了。”
　　鞠汣点点头说：“好吧，那我走了，我知道关莞和你说的东西了，我们终于是有缘无分，要是你知道她在哪儿和我说一声，作为朋友我想去看看她，希望她能好好地。”
　　我点点头，看着他慢慢的转身离开，身影慢慢的重叠外面的街道。我觉得伤心，却也哭不出来。我抽着烟，看着鞠汣背影曾经驻足过的地方，拿起笔写下这样一句话：今天晴天，花朵盛开，阳光明媚，我听到关关雎鸠在窗外的叫声，没有我们想象中的欢快与明亮，有的只是两只鸟儿相隔很远的挣扎，《诗经》骗了我们它把爱情写的那样的优美，它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它写“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经》却总也没骗我们，爱情又总是那么的苦悲，总有《氓》的出现，总是“淇水汤汤，渐车帷裳。”爱情从几千年以前开始折磨我们直到现在。
　　那天晚上，我单曲循环了一整晚的《我的歌声里》。

　　关莞离开一年以后，鞠汣结婚，两人相恋几个月，一起迈进婚姻的殿堂，我上了双倍的钱，我知道，鞠汣也知道，那一份属于离开的关莞。
　　又是一年的冬天，关莞离开了两年，我们已经跨过而立，鞠汣不再跑大车，贷款在市里开了一家超市。那年冬天，我和新婚的鞠汣夫妇在酒吧里涮着火锅，一个电话打到了我的酒吧。我不紧不慢的接过电话，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了关莞熟悉的声音说：“陈默，是你吗？”
　　我说：“废话，你**的去哪儿了，让我们担心了两年，**的两年都不打一个电话，人在哪儿，我去找你去。”
　　关莞顿了一下说：“我在四川凉山，我要五十万，你能借我吗，我会还的。”
　　我愣了一下说：“你怎么跑那么远？”
　　关莞着急的说：“这个你先别管，我现在就要五十万，着急救人。”
　　我说：“卡号。”
　　我记下关莞念出的一堆数字挂掉了电话长长的叹了口气。
　　鞠汣看我叹气说：“怎么了，能让你愁成这样？”
　　我说：“弟兄，关莞要五十万。”
　　鞠汣愣了一下说：“刚才是关莞？”
　　我点点头。
　　鞠汣很快的去找外套，他的妻子拉住他说：“关莞是谁，能让你们这么急。”
　　我说：“好朋友，非常好的朋友，要五十万救命。”
　　鞠汣的妻子愣了一下说：“这么多？”
　　我没理她直接对鞠汣说：“我这儿有二十三万，这几年所有的积蓄了，你有多少？”
　　鞠汣愣着想了一下说：“十六万。”
　　我说：“还差十一万，打电话借钱，不行我把酒吧卖了，砸锅卖铁也得凑。”
　　鞠汣说：“我直接把超市卖了吧，大概三十万，你那二十多万扔里边，差不多了。”
　　我说：“你**的，想想你老婆，老子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你拖家带口的怎么办？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先打电话借钱，不够了相办法。”
　　一整个下午，我们打了无数个电话，凑了十万，晚上我和鞠汣挨家挨户的还了钱，不顾他老婆的反对，把车开到了二手市场。
　　第二天早上，银行开门，我们把钱打了过去，然后直奔机场，去了四川。我们在大凉山里兜兜转转几天，来到了关莞住着的村子，我们到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关莞站在村口微笑的看着风尘仆仆的我和鞠汣，我们三个对视的时候相视一笑。
　　晚上我们住在关莞的院子里喝着酒和关莞聊天，我说：“怎么想到来这儿的？”
　　关莞说：“当初，想出来转转，其实就是想回一趟老家，也就没和你说，我回了井陉看了那儿那么大的变化，心里挺高兴的，本来都回到石家庄了，看见河北师大那块牌子，我突然知道我要干啥了，老师，不是挣钱和谈情说爱的，是教书育人的，我头脑一热就直接来这儿支教了，一呆两年，要不是我学生的父亲病了，也许这辈子我都不会打那个电话。”
　　鞠汣说：“吃了很多苦吧，我知道你是娇生惯养的，能在这儿呆两年了不起。”
　　关莞说：“一开始确实苦，不过后来也就习惯了，每天陪着孩子挺好的。”
　　我说：“这就是境界，这他妈叫为人民服务。”
　　关莞说：“这才哪儿到哪儿，不少人去的地方比我苦多了，我这里教的是初中，很轻松的。”
　　我笑笑，没说话，我们保持了很长时间的沉默。鞠汣说：“这辈子不想别的了？”
　　关莞点点头说：“不想别的了，这辈子就这样陪着孩子就挺好的，我在这儿也找到自己的人生意义了，也不想情情爱爱的那些事儿了。”
　　我拍了一下手说：“牛。”
　　第二天，我和鞠汣告辞，关莞一直送我们到校门口，临别时，清风吹过一整座大凉山，关莞像在那天晚上一样，一丝不苟的看着鞠汣，在校门口轻轻的踮起脚尖，吻了一下鞠汣。

　　我拉着哭着的鞠汣踏上归途，他们都好好地，阳光从山的那面照射到我们，映满了整个学校。我看到关莞的影子在沉默的大地上舞动，像是这世间最美的曲子，大凉山的树叶响成一片，身后的学校，传来满是希望的蓬勃的郎朗书声。孩子们读的正是《诗经》的第一章：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