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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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长风被刺眼的阳光唤醒，她眯了眯眼，将窗帘拉过来。
深深的疲惫感压着她，她失神的盯着天花板，一时间，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回溯，重生，12年后的那场不知为何的异变，还有牧辞。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饥饿感并不是很强，但她知道再等一会胃就要开始疼了。但是好累啊，季长风又躺回床上，这是曾经的她不会做，后来的她不能做的事。
日光透过窗帘的空隙，疼痛的胃也叫嚣着抗议，她不得不离开了床。
走进洗手间，简单的洗漱一番，结束后，季长风看着镜中的少女，修长的眉，明亮的眼，殷红柔软的唇，白嫩细腻的肌肤，尚且沾染着水珠的面庞，像是清晨凝着露水的桃花，明艳逼人，风华初展。
年轻的身体总是强健些，昨夜的萎靡与悲切没有在外表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对这个十八岁的少女说，爸爸妈妈说过希望你一辈子快快乐乐，你起码要实现爸爸妈妈的愿望。
将所有负面的情绪压下，她走出了洗手间。
查询完卡中的余额，她一边在脑中拟定着粗略的计划一边收拾着准备出门。
刚打开门，就听到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有些犹豫地叫着她的名字，抬头一看，是牧辞。
他面带惊喜，脚还搭在下楼的第一阶台阶上，大概是一听到开门声就叫她了。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18岁的牧辞，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悸动，怀念，疑惑，差点被第二次诱惑的羞愤，过去的现在的，太多的情绪交杂在一起。
好累，逃避可耻但有用。
她对他点了点头就当打了招呼，准备离开，却听见他竟然又叫了她的名字。
他已经又往下了好几阶，浓黑的睫毛不停颤动，深呼吸一口，像是鼓起勇气一般，“你，你吃饭了吗？”他微微抬起头，与她对视一瞬后又迅速转移视线，只看着有些掉皮的泛黄了的墙，稍微加大了声音，但又迅速降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如果没吃的话......可以让我请你吃一顿饭吗，我，我想......和你做朋友。”
朋友，她莫名地笑了笑，他好像总是想和她做朋友。
他难得主动一次，她就顺便解个惑吧，她忽略心底横生的波澜，只对自己说，即使他那时突然没了音讯，但三年的友情还在，朋友，但毕竟只是朋友。
眼中带着浅淡又飘忽的笑意，她说道：“那就走吧。”
他像是懵了，偏狭长的眼型因吃惊而变得有些圆润，红艳的唇角却已经随着主人最真切的想法上扬了些许。
一路上，他乐颠颠地跟在她的身边，不再像萎靡的弃犬，倒像是家养的披着边牧皮的金毛。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有些失神地看着他嘴角难以抑制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睛，脸上浅淡的红晕。一年后的他，是怎么变成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的？
很快牧辞抛出又一个话题让你暂时按下了疑惑。他生涩又羞窘，却生怕气氛冷下来，只能使劲搜刮此刻接近空白的大脑，试图寻找到一些有趣的话题。
你也乐于哄小金毛高兴，于是一路上的气氛算是融洽甚至是愉悦的。
这次牧辞不再总想走在你身后，脚步不停，似乎有明确的目的地，你也就跟着他不停的走着。直到他停下脚步，你一阵恍惚，这好像是，过去她只有偶尔奖励自己时才会去的店。对当时的她来说，非常和她的口味，价格又在勉强可承受的范围内。进去后，只听他流畅的报出几个菜名，随后又带着她走到靠窗的角落的位置。
过去的记忆好像越来越清晰了。
但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
牧辞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让她大脑中产生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默默地看着他点了她喜欢吃的菜色，走到她常坐的位置，在他对面继续沉默不语的盯着他。
他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暗自懊恼自己不该太过兴奋。
他本不想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在他的估计中，至少，至少该等到他不再是这样一副卑怯又阴郁的形象，而是她都更喜欢的样子，再出现在她面前。
可他没忍住，走到了她面前。是三年时间实在太长了吗，以至于让他难以继续等待，可她意料之外的过于友善的态度又让他忍不住心生更多妄念。
他是想为她改变的，可这副他原本的，不讨人喜欢的样子，也能被她接受......甚至喜爱吗？
以他对季长风的了解，她本不会答应这场匆忙的邀约。他只是感觉，昨晚就像是一场美梦，一见到她，便忍不住的想和她说几句话，然而这实在有些突然，向来沉默寡言的少年只能想出“吃了吗”这种从小听到大的寒暄。
这是他想象了无数次的场景，但绝对不是在他们刚正式认识了一天的时候出现。
他太紧张太慌乱，来的路上全部心神都放在和她闲聊上，或许是下意识不希望第一次邀约留下不够美妙的回忆，他一路来到了这里。
季长风觉得这实在有些过于巧合，震惊甚至大于疑惑，思维忍不住向深处发散勾连，却像是出于自我防卫般止住。她想说“真巧啊，你也喜欢这些”却觉得这或许会让气氛更加令人窒息。
大概是看到她复杂的表情，牧辞偏过头，抬手遮住发烫的脸，他总是喜欢遮住自己脸上的红晕，但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每次都泄露了他的羞意。
他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我，我也很喜欢这家店，见到你很多次......你......点的东西又比较固定......我记性比较好。”他记性确实很好，但他记住她的喜好当然并不只是因为他记性好。
她不想深究，甚至主动为他补足了借口。
虽然这个借口其实也并不高明。
“是因为想和我做朋友吗？”季长风撑着下颌地看着他，搬出了他之前的说辞。虽然任谁看他这些表现都是春心萌动，但她与记忆中的牧辞相处了3年都没察觉到他的情意，每次她以为他或许并不是完全对自己无意时，他的言行又总是会提示自己这不过是妄想。
只是朋友，这是过去他给她划出的线，也是现在她给自己划出的线。
她不会再对他抱有爱情上的期待。
若说他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对她动心，那她前世三年的心动与彷徨，与之后数年的空洞难填，该是一场多讽刺的悲剧。
他眼神似有闪烁，但很快便轻轻地点了点头，浓黑柔顺的发丝错落地搭在眉眼上，眼中是明亮而细碎的光。
“好乖啊。”她这样想着，便也这样说了出来，笑眯眯地。不出意料地，牧辞的脸又红了起来。她这才突然意识到，他好像没带那副宽大的黑框眼镜。
过于苍白的皮肤晕染出大片的红晕，显出几分病态，但在这样精致干净的脸上出现，却只让人感到几分莫名的欲感，像是枝头那朵欲开未开的桃花，矜持的，等待采攫。
“咳”季长风收回自己的目光，提醒自己这不仅是好友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但实在是没见过他这种神态，诡异的废料一时间不住地冒了出来，当然，只是出于对美的欣赏。
毕竟他实在，整个人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她赶紧胡扯几句转移话题，心神晃动下，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成年人对刚成年的少年的说教，“想和别人交朋友的话这么容易害羞可不行啊，容易被人欺负。”
牧辞莫名地不喜欢她这样的口吻，像是......把他当作一个孩子。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便只将它当作错觉。
他也不想和她只是朋友，可是他怕，怕说出自己的想法会连朋友都做不成，毕竟......她有喜欢的人了。想到这儿，他有些难过地垂下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季长风感觉自己可能不小心伤到小朋友的心了，反思一秒，便准备换个话题。
“话说，你想去哪个大学？”他最终和她一样去的A大，进的还是金牌化学专业，成绩定然很好，但平时在前十名的光荣榜上竟然也没见过他的名字。高中时的她平时专注于学习，知道的别的班的名字不过几个偶然认识的熟人。
或许是超常发挥？也不知道他想去的是哪个大学，毕竟顶尖大学不少。
他眼中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又低下头去，道“A大。”
季长风只以为他怕录不上，想起了他在大学成绩横扫专业的英姿，对比面前这个软软的郁闷的少年，有点想笑，但也没忘了劝慰他，语气笃定“你肯定能如愿以偿的，相信我。”只是，一想到他在大学里的各项赞誉，她就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牧辞成绩偏科严重，综合成绩便不算顶尖。语文尤其差，理科极强，化学更是堪称天才，恰巧又对化学颇有兴趣，便额外学习了许多超纲的知识。但他生性沉默，高中的上限就摆在那里，这一项天分便只供他独自享受化学带来的乐趣。老师有心让他参加竞赛，在他多次婉拒后便也不再提起。
偶然听到她想去A大后距离高考只剩几个月，凭成绩，他没信心肯定能进入他心仪的专业，他便想起了那时举办的化学竞赛，获得金牌便可稳稳报送，而他，不出意外的成功了。虽然知道她学习很专心......但她既然不知道，那他也没必要提。此刻听她的劝慰，知道她误解的自己的情绪，但也庆幸，默默反思自己没忍住的情绪。
他重新坐正了身子，看着就坐在对面的心上人，浅浅的勾起唇角，清凌凌的眼中波光荡漾，是藏不住的温柔，“嗯，我当然相信你。”
季长风恍惚间像是看到了过去的牧辞，熟悉的笑容和眼神，也是，总让她误会的笑容和眼神。
一阵静默。
牧辞瞬间紧张起来，刚和她成为朋友，聊了几句就没话说了，她会不会觉得他很无趣，他紧张地开始寻找话题。
“那个，那什么，听说，苏亦承也想去A大?”话刚说出口，牧辞就有点后悔，提他做什么，但看着她只是思索但未产生什么怀疑的神情，心下稍安。
不过她思考的时间好像有点长了？
季长风努力回忆着这个人名，记起了群里那个班长好像就叫苏亦承，发来讯息的人里好像也有他一个，不过他大概没去A大，不然之后应该也会有些联系，她对他的印象不至于这么浅薄。
她有些奇怪他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人。
“是吗？我不太清楚。”
??
却见牧辞整个人蔫了下去，像是有耳朵垂了下去。过于可爱，她又想摸他头了，以后变得那么高冷大概就摸不到了吧。
“我和他也不是很熟。”她随口说道，心中却思考着他变化的契机。
虽然高岭之花的姿态完全凸显了他的美貌，但......作为朋友，如果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的话，她得提前帮帮他。而且，这个软软的样子也很可爱。
“虽然我们刚认识，但你都说我们已经是，是朋友了，这也要骗我吗？”他忍不住说，但又匆忙补上一句，“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你，你别生气。”随后用有些泛红的眼眶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明明是凛冽立体的五官，此刻微红着眼眶，眼中的一抹水色显得楚楚动人。
她有些晃神，她什么时候看到过那个高居云端的牧辞露出这幅神情，碰巧这时点的饭菜端上来了，在一片腾起的薄雾中和勾人的香气中，她竟觉得眼前的人比饭菜更可口。
一股热气蔓延而上，她语气干涩，清醒后的大脑充满了不解：“我真的不知道，我骗你干什么。”
似乎看出她是认真的，他忍不住更凑近她一些，她几乎能看到他如墨般的眼中不停颤动的眸光，牧辞带着几分急切地问道，“你不喜欢他吗？”
“......？”她不记得自己喜欢过，除了牧辞之外的人。
“我之前听说......”
“不管你听到了什么，肯定是误会，我和他只是同学”
他的眼中的夜色像是被点亮，星河流转其中。
“太好了......”他不禁喃喃道。
“好？”她狐疑地看着他。
“啊，不是，那个，你眼光很好，那个人配不上你。”包括他自己，少年面色有些暗淡了下来，但仍带着浅浅的笑意。
“只是不喜欢而已，谈什么配不配得上的。”
牧辞只是笑着看着她。
但下一秒，牧辞的笑容僵在脸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