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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手中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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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几百年,忺佚发生了许多变化。
忺佚的新空间内,收拢多数小界的方载界成了彩色的玉叶界,接着又出现了纯白的寒晶界、黄色的如梦令、青色的苍葭界、深红色牙绯界。
又是新一轮的五界并立,但玉叶界始终避世独居,不与任何一界联系。
碎琼出现在这个空间的时候,吞噬之力再次出现。
名叫水中月的女子重现忺佚,但地球通道再也找不到了。
水中月现身寒晶界,告知吞噬之力的由来,封固之界在进行一场感情豪赌,赌局之中的女子身有吞噬之力,她身死就是吞噬之力消失之时。
传说众多纷纭,尤其是寒晶界小女儿水凝的出生,更多传言都是她的力量可平衡吞噬之力。但究其原因,不过是要她死罢了。
赌局就在寒晶界尊主最小的女儿身上开始了第一场,谁都不知道真正的赌注是什么,但是所有人都参与了进去,搅乱局面。
水凝降生之后,是它让忺佚之中善念发挥到最大化,但是所有人的善念也没能留下水凝,至始至终,她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两百多年,是忺佚之人极短暂的生命,但却是水凝争取到的最好时光。
地球通道再次开启,第二场赌局开始于慕纤身上,她将自己的力量全部化作海水,圈出了一家人的安全区。它的目光始终找不到慕纤的存在,于是再次转向了另一个人。三年时间,唯有一个孩子成为了当中的意外。
幽斓降生之时就被寒晶界少主水翌找到,而后定下十年之期。十年田园生活到期,幽斓与爱人丰白回到了忺佚。
所有人都觉得,一切终于要到了结束之时。
长发及脚踝的女子回头,眸中有着明亮的光,“她是今天回来,对不对?”还不等身后的人回答,又接着道:“小孩又跑去玩了,快点联系她过来。”
身后银色瞳眸的女子没有回答,树月又道:“姐,我想二姐了。”
伊潼回了一句:“想她被你吓出来的捂脸萝卜蹲吗?”
树月没有恼,只是认真道:“我会控制的。”
伊潼银色的瞳眸中有着涩然,与树月交汇的目光下意识地错开,不让树月看清自己眼底的神色。她该怎么告诉树月,慕纤回不来了,归来…也不会是慕纤。
一只小小鸟雀飞越忺佚,无天空的世界,它飞驰地自在又欢跃。
直到一只手把它控在了手中,小小的鸟雀化作了一个三岁的小萝卜头落入男子怀抱,他五官英挺,黑眸深邃,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对着小娃娃哄骗:“叫爹。”
身后传来行走间衣裙细微的摩擦声,男子立马捂住了小孩的嘴,虽然小娃娃一脸你有病的样子,但还是谨慎为好。
女子行走间很是端庄,右耳处的蓝色耳线垂至胸前,一双蓝瞳略带谴责地瞟了一眼丰白,随后把男人怀中的小娃娃解放了下来,温和抚摸小娃娃的头,“去找家人吧。”
女娃娃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双蓝瞳,小手抓着人不让幽斓起身,迟疑着问:“你是不是我的妈妈?”
幽斓没有回答,女娃娃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开口欲说,却又被幽斓捂住了口。
已经走在幽斓身后的丰白同时弯下身,对着女娃娃冷静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意为禁言。
圆方。
纯白色的缎带带着熟悉的气息毫无阻碍地飘向结界之中,结界轰然散开,其间沉睡的女子同时睁开了眼睛,天人之姿的美人,凝目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有着无比专注的魅力。
一双蓝瞳的幽斓对着水潆缓缓绽开笑颜。
水潆问:“你是谁?”
当你深深望进幽斓这双蓝瞳之时,会发觉这双眼睛有着看透一切的通透。
幽斓就在水潆的第一句问话中,确认了她的真实想法,“我或许,可以是水凝,姐姐。”
颗颗泪珠坠落的时候,水潆其实并没有意识到。
幽斓的脸上已经没了笑,她面带担忧的看着水潆。
慕纤的姐妹伊潼、树月带着一个孩子来到这里,水凝的哥哥水翌、姐姐水潆和水漓也在这里。
唯有幽斓处于所有人正中,太多人在等待她的归来,但是所有人都没有上前拥抱这个等待已久的归人。
幽斓淡然处在所有人之间,手中一转,在场之人跟随着转移到了王座这里,她步步迈向王座。
王座已经皆是尘埃。
曾经的五位尊主都在争夺这个位子,但其实谁都可以为了其他的而放弃这独尊的权利。
距离还有一段,幽斓已经停下了脚步,这是属于她的安全距离,随后掌心凝聚忺力,逐渐吞噬整个王座的力量。
长发、衣裙与长长的耳线都被王座的力量吹得凌乱,她就那样一人立于所有人面前,独自承受着这股力量,没有向任何人求助。
树月被伊潼紧紧抓着,不容许她上前协助。
小孩目光巡视着周围,那个男人为什么不在她的身边?
水翌看着水潆如同还在梦中的状态,眉头紧皱。
一旁的水漓紧盯着那里的幽斓。
王座周边的地面随着幽斓的吞噬,片片砖石翻起消失,王座寸寸湮灭,所化作的力量全部进入幽斓的体内。
忺力惊起的风停下了,幽斓握紧掌心,还不够。她回转面朝众人,不等众人反应,快步朝着水潆走去,疑惑着自言,“为什么还没有清醒?”
水潆是在场众人中状态最差的人,明明已经从方圆的结界中醒来,可她的神智并没有,就像是幽斓的存在强行破开结界,但水潆并没有等来归人。
她对树月道:“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树月那双浅色瞳眸缥缈不定,月华的光在她温柔的脸上一一展露,她上前一步,又被身后的伊潼拉住,执着地问:“你是谁?”
幽斓浅笑,“我现在不可以是慕纤。”十年之期一到,她的身上就已经都是水凝的气息了。
树月还没来得及反应,伊潼已经走上前,把树月挡在了身后,“我可以帮你。”
幽斓迟疑片刻后还是笑着点了头,随后大雾弥漫,隔绝所有人的视线。
大雾之中,唯有幽斓、水潆、伊潼三人。
幽斓的声音传入伊潼耳中,“我会与你合身,请你带着我脑海中过往的记忆跳一支舞,一支水凝想要水潆找回自己的舞。伊潼,请借你的身体给我一用,完成水凝想说的话。”
这是一支水潆本人早已经忘却,水凝却心念不忘的舞。
幽斓知道水潆很想念她。
眨眼间幽斓消失在原地,伊潼的体内出现了另一个灵魂,同时也出现了一段记忆。
一个年幼女童在父母膝下承欢嬉笑,童真欢悦的自然舞起,舞步舞姿皆是孺慕之情与本心快乐。
是要重现这支舞?这支舞并不难,幽斓其实并不需要她人代替。就在伊潼疑惑之间,又一段段记忆快速重现。
记忆之中有着蓝色瞳眸的女子是水凝?她的舞步之间忺力会散发至整个忺力,所以这是她现在也不能自己跳的原因?还是说要学水凝重现这支舞的心情。
记忆快速翻过,而后消失。
伊潼在脑海中回顾数遍,随后,她完全褪去本人的神态,像是披着她人面孔的水凝再次活了过来。
举手旋转小五花之间,父母膝下天真孩童的欢快一一展现,舞姿并不熟练,但那种快乐温馨的氛围深深打动人心。
不远处呆滞的水潆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那是谁?妹妹的气息,妹妹的神态,跳着的又是谁?
一舞已毕,水潆脑海中的舞却没有停下。
脑海中的舞步之间,水凝的身形面容神态一一变换成了自己。
大雾散去,水潆已经崩溃哭泣不成语。
她始终没有等回水凝,但却得到了水凝让她看清的自己。
水潆终于清醒,水凝再也回不来了。
水漓和水翌都已经赶到水潆身边,担忧地安抚着。
幽斓又是在水潆的不远处,温和地看着水潆。
水凝一直都接受了自己的结局,放过自己吧。水潆与寒晶界尊主也就是她的父亲水恒太像,执念过深的恶果不要再出现了。
还没等幽斓要走,不远处的伊潼倒是开口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是谁?”
果然瞒不过伊潼,树月会迟疑,不会探查她脑海的一切,可是伊潼一定会。
幽斓平静回答:“我是幽斓。”
伊潼继续问:“水凝是赌局中的第一场,慕纤是第二场,而你是赌局中的第三场。那么,赢了吗?”
幽斓摇头,对此情况实在无奈,但还是回答了,“我们要的不是赢。”她不是她们,但她们都会是她。
忺力混沌震动,忺佚之内开辟出的新空间都在融合了。
幽斓往远处望去,丰白找到碎琼了。她眸色一动,看到了被冰柱困在半空中的水中月。
其他人也因着忺佚的动荡看到了半空中的人,但伊潼发现只有树月看不到钉在那里的人!那是……
幽斓转手之间,碎琼出现在自己手中,丰白把它传过来了。混杂的忺力盈满其中,随后没有迟疑地将碎琼纳入自己的体内。
蓝色的耳线消失,一把长剑出现,巨大的法阵在所有人脚下浮现,曜魄界、长赢界、苍穹界众人都在一一醒来。
蓝色城堡再次出现,大门缓缓打开,巨树之下垂挂的摇椅中沉睡着一个女子。
幽斓瞬移过去查看她的情况。眉心紧蹙间,她下意识地看向远方,丰白还没回来。
幽斓的时间快到了。
可看着摇椅中被折磨地苍白虚弱的女子,她的眼眸中又透着深深的温柔。
身后众人看着幽斓的背影满是不可思议,幽斓所过之处,忺佚出现了真实的地面。
幽斓觉得遗憾,她不能见到醒来的女子,这个长大了的小姑娘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呢。她们始终都没有办法,但是她们把力量都留下了,还有一搏之力。
她们之中处于最绝望处境的是这个女子,她被一点点剥夺反抗之力,却也从未放弃。
醒来吧。
幽斓两指并立以食指竖于双唇毫厘之间的距离,尔后以掌心推附在长剑上,就此留下了给她的话。
她们三世意识相连,记忆共享,因为有不可言说之事。从未以友人的身份结交,却都明白对方。
一直跟随在旁的长剑激烈摇晃,渊心的情况很不好。
幽斓的身体也已经开始粉碎,一直跟随着想要知道一切的众人也跟了过来。
水潆和树月接住摇摇欲坠的幽斓,两人都在为她疗愈,又一边急切询问。
“你怎么了?”
“你别死。”
“慕纤呢?我二姐呢?你死了,那她要怎么回来?”
“你的身上有妹妹的气息,水凝不能再次消失,你不能死。”
幽斓伸出手,遥望着远处,像是在等谁。
身边的小孩知道她在等谁,立马跑了出去,为她找人。
“我有……”
“什么?”树月和水潆立马静听幽斓的话。
幽斓很痛苦,唯有紧紧抓着身边两人的衣袖,支撑着自己说完后面的话,“……所爱,尚在归途。”
我有所爱,尚在归途。
那一刻,他们都想到了水凝和慕纤死去的场景。
树月和水潆已经落泪,几人的忺力立马延扩出去,想要快点带回幽斓在等的人。
幽斓因为痛苦而紧抿的双唇愈加苍白,她的目光始终望着远处,如同山海枯竭最后的一滴水,黑暗降临的最后一抹光辉。
直到丰白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身上的痛苦被她短暂忘却,起身向丰白赶来的方向跑去。
两人在相拥的那一刻轰然全碎。
不顾一切的靠近相拥让他们加快了死亡的速度。
但是,他们最后的笑容与满足并没有在意。
蓝色的雪簌簌而落,第三局结束了。
谁也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长剑悬浮于渊心上方,而幽斓和丰白消散的地方出现了另一把长剑,而后疾速往渊心这边飞来,“铮”一声撞进了渊心上方的长剑,两者合二为一,其间的力量笼罩渊心,许久后她睁开了眼睛。
幽斓和丰白已经全部消散了,她们没有见到。
同一时刻,法阵另一边的长元与封且也睁开了眼睛。
渊心神色不明地从摇椅中站起来,摊开手后长剑悬浮在掌中,长剑先是转变为颗颗蓝石,又变作长条的蓝丝带,后化成一根蓝色耳线,最终又变回长剑原形。
“我们赴了一场重逢的约,生生世世轮回不及我们的重逢,亦不及我们的相识。所以,不要抱歉。人生多风雨,即使没有你,也会有其他波折。可以帮到你,我们很开心。去找到自己的名字,你有的。”
长剑中的记忆已经快速翻转完了,耳边幽斓的话还余残音。
渊心抬头看向上空,那里没有云没有蓝色的天空,空茫的一切中蓝色雪花也不知从何而来。
她的目光很是怀念,“我很久,没有看到这场雪了。多谢。”最后的两个字有着没能掩饰住的难过。
水潆等人看着这个醒来的女子,她的身上有着水凝、慕纤、幽斓全部的灵魂气息,但却依旧没有故人的一分神态。
远处的长元已经走近,向来威严的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虚弱,“三局三胜,渊心,已经没有必要赌下去了。你赢了。”
渊心双脚落在因幽斓而变得坚实的地面上,目光不明,“恭喜大哥。”当初的那根樱花枝上她的确留下了密樱的灵魂气息,但她再没有余力插手。长元是以一己之力把密樱拉回了世间,但他没有让密樱忘掉记忆重新开始。
渊心的目光扫过旁观的伊潼、树月以及赶回来的小孩,自然站起与长元面对开口,“你化作左丘策、莱格利斯洛予、西奥多守在慕纤身边等待着密樱出现,想要密樱做出第二次抉择。你不敢把感情从密樱身上抽取,虽然抽取感情的结果是她会失去对我这个姐姐的感情,但同样的你不敢赌密樱会不会再次对你产生爱意。”
长元脸色难看,但却笑了,他知道渊心后面要说的话。
渊心语带叹息,“大哥,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了。”
长元也将自己的灵魂分裂三块投入法阵的赌局之中,但是水凝那一世他在忙于把密樱救回来,密樱最初一个人能在吞噬之力中活下来就一定有其缘由,他要重现密樱自救的那一次,把完整的密樱拉回来。
慕纤那一世,长元知道密樱一定回来找慕纤,于是将三片灵魂同时放了进去,那灵魂之上包含着他对密樱从未展露的全部爱意,却把付出的对象朝向了密樱最爱的姐姐身上,想要逼得密樱发狂发疯。
密樱的确发了疯,亲手把长元的灵魂与爱意全部毁掉,要把长元真人逼出来,疯狂要见到长元,要清楚长元到底在爱着谁。与此同时,不清楚赌局状况的密樱,误以为再次毁掉了姐姐的安排,怕是对于回到渊心身边再无一点希望了。
密樱这次做出了相反的决定,破坏渊心的布局,选择了明晰长元的爱。
“我在这场赌局之中清楚了一件事,权位之争的战争开启这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有预想到的,我的确想要至尊位,但并没有觉得需要兵戈才能决出结果。”这一切从来冲着渊心来,所有人都是布局中的棋子。
最后,长元难得对于渊心露出了真诚的愉悦,“我要去把密樱找回来,从今而后她的痛苦再不需要你来承担。”他也找到了解除渊心在密樱身上承担痛楚的办法,从此密樱的快乐痛苦与妄为都会由他与之共担。
长元带着长赢界与杨妃枝剩余的人瞬行往地球通道离开了,除了要找密樱,还得找他那个不知捣乱到哪去了的弟弟长亓。
渊心看向苍穹界众多将军拥护的星洛,与之拜别,苍穹界也要去往地球。
远处的身影已经在朝自己走来,步伐很慢,却走得很是坚定。
“那么,慕纤呢?”树月询问。
渊心蓝色的瞳眸与树月对视良久,然后回答道:“她们是我的念,”因她们,渊心才能夺得活下去的时间。“只此一生,不要再等了。”
“我可以把慕纤找回来,但我要知道一切的源头在哪里。”伊潼的话让树月定了神。
渊心垂眸笑了,随之抬眸望向越来越近的男子。“源头一半在我,但是没有时间了,我要死了。”
身旁之人皆是疑虑与惊惶。
已经近在咫尺的封且就在这笑容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爱意由心底而起,千丝万缕的生长出了自己曾经的记忆。他爱面前的这个女子,所以想要靠近她,想要知道一切,想要得到她。
渊心清楚,当被施下法咒的人重新爱上同一个人,他的记忆也会随之恢复。
封且就在这遥遥一望中,一步一步走来,也一步一步地重新爱上渊心。清楚了,他从来没有踏入赌局之中。
“渊心,”仅仅只是名字,封且已经觉得心痛,渊心说她自己要死了。
渊心勾着轻浅的笑,手中长剑随忺力意念涨大千万倍,猛然一剑携带毁灭之威势劈向空茫的上空。
上空劈出了一大片的黑暗,恍如一切假象被斩破。
“封且,你觉得熟悉吗?”渊心轻问。
封且惊疑不定,这是……
“你察觉自己的身体出现异常,就是在你逃脱这这片黑暗之后。”
封且望着渊心的眼神妖异地可怕,惶恐到了极点。
渊心继续道:“我让自己的三块灵魂入局,以生命赌博爱情,这场赌博我从不为赢。我是想知道你爱的是我还是因为你体内存在的我的那颗心,也想要活下去的时间。因为赌注从来就不存在,我的生命早已经到了尽头。”
“我把时间封印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天,所谓赌局只不过是为了活下去明晰我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封且,我没有时间了,我要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答案?”
渊心笑着落泪,“我的心从来到忺佚之后,一朝被夺取而后转移到了你的身上,被设下禁令,我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心。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你吗?因为你的左掌握着我的一颗心。”
“封且,深渊之主已经没有心,我的一切赌局只为了活下去,只是如今仍旧不能分明,你是因为什么爱我?是因为你手中我的心,还是因为你自己。就连我自己的爱也不能清晰是否真实。”
封且的手骤然紧握,又快速松开。
几步之距,封且也不再等,瞬移至渊心面前,为她拭泪。
“你的心在我这里,应该是你被我身上的心吸引,怎么会是我被你吸引?渊心,从来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我爱你。”
渊心双唇苍白无比,封且以左掌握住渊心,下了决定。
既然你的心在我手中,那把我自己的心给你。
紫色忺力掀起无数风浪限制渊心的行动,就连左手也禁锢着渊心,右手干脆撕裂自己的胸膛,毫无犹豫地从中挖出自己的心送向渊心面前。他想,渊心从来都不怕痛,怕痛的一直都是他自己,因为能让自己痛苦的只有渊心,深恐渊心不够安好。
渊心满是泪的蓝瞳皆是哀伤,“没有任何人的心可以为我所用。”
“你的心被封在我的手掌无人可以取出,我把我的心给你,你活下来我们一生相伴,你死我陪你同消散忺佚。”
封且把胸中的心挖出来给渊心的时候,渊心紧紧抱住封且淌血的身体,封且不顾身体上的重创回抱渊心。
渊心无力地捂着脸,泪依旧不断地往下流。
封且松开渊心,空着手指向渊心胸前,又指在自己左手,“别哭,我的心在这里,也在这里。”
将在你胸膛,也在我手中。
渊心低眸泪流,承接着封且放在自己手上的心,下一刻却往封且的胸口而去。
随后,赫然捏碎在封且面前。
心脏的血肉四分五裂,刹那消散于众人面前,不留一点余地,快的所有人难以阻止。
在场之人皆骇然。
渊心抬眸,蓝瞳之中,泪意残留,但无丝毫情意。她语调平缓,“这颗心,我不要了。”
她站直了身,迎着封且难以置信的目光步步后退,周围的蓝色忺力将他牢牢地囚禁住。
曜魄界的人也在瞬息间,被下方隐没的阵法全部转移出了忺佚。
“我不会让自己的心寄存于任何人身上,即使不要,也不能在他人身上。”
此话一出,封且的脸色变得很奇怪,“这是,你自己的心?”
他几乎已经肯定了,却还是要听渊心的答案。
渊心神色冷漠,“对,你自己的心在你的左掌。”忺佚最善阵法的或许是封且,但是时空间之中,还有人外人。
战后封固的阵法,除了封固他们所有人身上的流逝时间,还有很多叠加的其他隐秘的阵法,其中之一就是将封且身上两颗心的位置悄然调换。
渊心其实一直对封且留有怀疑,但并没有真的这样去猜想过。后面三次赌局,她们也留下了记忆给自己,水凝、慕纤、幽斓在其中一次次重复风之诺,就是为了让自己往下面去设想。
封且深深凝视渊心,他失败了。妖异的目光一如既往只有渊心,他是真的深爱,渊心也是真的不爱。
回想起当初方归所说,为什么会以为渊心会爱上自己?突然的,谁都不知道她的爱意从何而来。你只是她需要的,绝不是她真心爱的。他的回答是什么呢?
情浅也没有关系,只是一点点喜欢也没有关系。只是千般靠近,万般真心,千万筹谋也得不到渊心的一点点喜欢。
渊心依旧伫立一段距离之外,之前隐忍的温情已经全然消失。
“危险狡诈如二哥,我一直没有真正见过你的真面目。”
“真爱之禁令,让我取不出自己的心。但你真爱我,也是我们两人之间唯一可以取出来这颗心的人,事实证明我猜对了。那么,你取出的心上面被设下千丝万缕渗透的情咒,又是为什么呢?封且,我永远不可能爱你。”
“我曾经苦恼过怎么才能做出深爱的样子,后来我发现当我看着你,就能学会,这份反向学习让我被迷惑过。”
“你没有想过吗?灭情咒既然让你忘记,怎么会这样轻易再次爱上,毫无阻碍,毫无痛苦。”
“你的爱意消失曾经是我对你的放过,而今我亲手把你的爱还给了你。重获爱意的时刻,是我复仇的开始。你就该在最爱我的时候,被我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蓝色忺力爆发,无数尖刃冲向封且。
封且欲避,却发现渊心的忺力很是奇怪,他躲不开。
尖刃全部刺入封且身上,血流涌注,痛得扭曲了面容,他却只看着渊心,心中早已痛彻心骨,却依旧无法转移自己的实现,好像世间唯此一人。
渊心真的冷情至此,既无情,也无丝毫触动。如同那天,她问极度宠爱的密樱一般,下手绝不留情。
封且妖异的双目痛苦又难堪,挣扎着问:“你真的这样恨我,仅仅只是因为我隐瞒知道你的心在我身上,在心上设下你会爱我的情咒?”
渊心情绪平淡,伸出了手忺力凝聚,“我从来清楚自己的不爱,这才是原因。我更不接受任何以爱为名的伤害,一点也不接受。你也是夺走我心的同谋。”
她最后问:“愿意死在我的手上吗?”
如此相似的一句话,封且想笑,眼角的泪却先落下了。他痛到颤抖,分不清是身体还是感情哪一种更为剧烈,徒劳拒绝:“渊心,我不想死在你的手里,这代表你从来没有一点对我的爱意。”即使这个事实,他无比清楚。
渊心没有回复,只是将手中致命的忺力毫不犹疑的挥了出去。
刀刃双双刺入肉身,封且与渊心的脖颈同中刀刃,封且震惊地看向渊心,她怎么会对自己动手。
确实不是渊心动的手,最后的致死一击被分化两边,同时刺入封且和渊心的脖颈,也减弱了这一击,渊心算的刚刚好。
渊心轻描淡写地从自己脖颈拔出刀刃,像是不会痛的假人。
蓝色忺力张狂果决地顺着这一击从那片黑暗之中抓出了一团只剩下一只手的奇形怪状,它正在从中慢慢挣扎出一个人影,只是漆黑依旧。
渊心略带嘲讽地看着那个诡异的人影,而后对伊潼那边道:“这才是一切痛苦的源头。”与此同时,将所有人包括封且推出了蓝色城堡之外,只余下自己与黑影对峙。
它顶着一团漆黑的身体,对着渊心斥责:“你该死。”
渊心身上的忺力全部层层保护着自己,“这个赌,我不为赢,只为活。”
长剑与它无处不在的力量缠斗起来,渊心身上的忺力防护越来越薄弱。
渊心对它展开不断地嘲讽,“看了这么长久,你可懂了?你对我深恶痛绝,是觉得在我身上看到了你自己的影子,可我们并不一样。”
“你强留水凝一人,意识进入枫的体内,将丰白困在远处,包括最初把我的心夺走,都是你在插手。可你找不回她,她不要你了。穷尽时间轮回无数,她也不会回来了。”
“她做了对你的惩罚,早已经放下。可我还身负水凝、慕纤、幽斓的债,我要向你讨还。”
最后的防护也破碎了,渊心携剑攻了上去。
蓝色城堡之外,所有人都看到了渊心身上出现了水凝、慕纤、幽斓的虚影,他们心中都确认了一件事,是她。
他们奋力往里面冲进去,可是如同水凝那时一样,不被允许的人无法进入。
一剑万千咒印,猛烈斩去。
黑影受创,渊心冷眼看着,唯有这一击打到了,也让她清楚了一件事,它的伤从来没有痊愈。
它不顾伤势怒斥:“你没有资格学她的招式。”
已经颤抖的剑再次指向它,她咬牙道:“你没有资格为我取名。”
再一剑斩去,它却已经避开,剑势斩向了自己在下方凝聚的巨大深渊。
浩瀚的海天之色出现在深渊之下,那是广袤舒适而光明的天蓝色。
她的力量怎么会是深不见光的暗渊之蓝,深渊被斩开褪去假象,属于她真实的天蓝终于出现。
“你在蓝石里面修养灵魂碎片,我来保护你,赌局由我来进入。等赌局结束,灵魂碎片可以回到你的身体,虽然身体很难恢复如初,但是伤势都会痊愈。现在,让我来想一想,要怎么做才比较像呢?蓝色的眼睛是其中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