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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谋杀艺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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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苏】谋杀艺术
下毒是女人用的手段，但往往暴力才让杀手性感。诸伏景光在这组织卧底数月，对此愈发清醒。黑衣组织说到底也是个非法暴力组织，成员热爱暴力，推崇暴力，将暴力看做是权力与美的象征。具体体现在这里类似监狱，犯罪者将自己的罪行互相攀比、吹捧，然后去膜拜佼佼者，将杀人者视为偶像。
这是个前颞叶发育不完善病患聚集地。没有进化出任何来自于道德的自制力。诸伏景光并不喜欢、也毫不欣赏这种人。作为警察，他心知作恶的成本太低了，比行善容易太多。成为好人显然是比做个坏蛋更不容易的事情。因此他对于越是暴力的行为就越是反感。
但大多数人还是动物。兽的本性蛰伏在人形皮囊的最深处，一点点血腥味就可将之勾引出笼。兽性渴望着征服、暴力与控制，崇拜着强权。就像黑衣组织里每一个人都崇拜者琴酒。
贝尔摩德是优雅的。诸伏景光总有这种感觉。他曾听波本说魔女曾提前服下颠茄解毒，再以东莨菪碱涂唇。于是来自女人的吻，就会变成死神的吻。波本说当时她一袭红裙，口脂如火，轻轻捧起衰朽的老者，问在褶皱满布的唇边印下一吻。数分钟后老者倒地死亡，而金发尤物早已抽身而去。诸伏景光在脑海里为这故事补充了一幅画面，可惜他倒不觉得美，只觉得悲哀，还有点惆怅。
但琴酒不同。诸伏景光说不上来这是否因为是耳闻与眼见的区别。死亡是这样的，亲自体验的死亡，和别人口述的死亡，其冲击力并不相同。苏格兰第一次与琴酒合作时，银发男人对于生命的漠视便带给他极强的冲击。念书的时候，诸伏景光的确了解过很多凶手的犯罪心理。可琴酒把杀人当做职业来做的，这意味着其实他每一次犯罪都可以视为随机杀人。他对被杀的人没有任何私人感情，即使这人嘴上说着“讨厌老鼠”，可琴酒讨厌的只是抽象身份，而不是具体的人。他不了解每一条死于己手的人命，更没有兴趣了解：他们没有私人恩怨，没有利益冲突，仅仅是因为工作需要——如果维护组织是琴酒的使命的话。杀人于他而言和宰羊没有区别，其实“讨厌老鼠”和“人需要吃肉”是类似的理由。
不一样。
大部分的谋杀是因为爱与恨，因为欲望或者利益。
大部分谋杀的理由，不会是“工作需要”。
但琴酒是。
苏格兰见识过他处理叛徒的手段。银发男人做事追求效率，并不是会浪费时间做多余事情的性格，但这不意味着他不会做。而且他做那些事儿的时候并没有怀着恶劣的好奇心或者猎奇的私欲，仅仅是他需要让受害者臣服、恐惧、痛苦，所以才会采取必要的暴行。
也许恰恰是这种冷漠的暴力。这种毫无个人情感的冷漠，让琴酒的残酷变得无机质、变得非人类、变得像个超人，引来所有人的崇拜和疯狂。他越表现出没有正常人类的情感，就越是造成一种进化至食物链顶端的错觉，就越是……
【性感。】
诸伏景光意识到这一点时，后背的立毛肌根根竖起。
性感是合理化暴力的一种方式。因为无法直面暴力的威胁，所以才会将其美化成一种性魅力来自我欺骗。琴酒的确很强。诸伏景光自诩手指抓握力量比普通人强不少，毕竟他弹贝斯，拨弄琴弦需要刻意练习指力。可当琴酒那刚刚从尸体腹腔内部抽出来的左手抚摸上他的后颈时，诸伏景光脑子里一片空白。
五感被拉扯到最大。脖颈的毛孔呼吸到了浓郁的血味，汗毛擦过手心的掌握，骚动着细小电流传向脊骨。然后肌肤相贴，是湿的，热的。热的几乎具象化出白气，就像刚刚被琴酒挖出来的胃袋再被割开，胃壁缓缓蠕动着，露出塑料药袋，散发出内脏的热气。琴酒的手贴在他的后颈，诸伏景光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他的虎口摁在了自己枕骨下方的发尾上。手掌收紧。几乎可以包住他三分之二的脖颈。五根手指在不同的接触点传来不同又相似的压感，绞索一样缠绕着，密密匝匝，蛇一样，吊绳一样。
——他的手掌好大。
——他的手指好长。
——他的左手好热。
——他的力气好大。
——他的味道好腥。
他的指腹抵在颈动脉，只需要一点点力气，就能够让苏格兰在自己手中窒息。
诸伏景光知道自己在害怕。并不是他真的无法反抗琴酒，这种恐惧来自于一个正常人在对反社会疯子时本能的反应。他恐惧的不是琴酒，而是皮囊下那深不见底、不可洞察的人性之恶。恶念。恶意。甚至是没有任何私欲的恶意，只是纯粹的、天真的、赤裸的、本能的动物性。琴酒不加掩饰，坦诚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赤诚。他毫无顾忌毫不回避毫无心理负担地用刚刚翻搅活人内脏的手捏着苏格兰的后颈肉，像擦手一样把温热的血液随意抹在诸伏景光的身上。
多么强壮，多么有力量的一只手啊。
诸伏景光在那个瞬间只能这么想。他没有办法再去思考这种性感背后的暴力。他做不到，因为他会疯。他拼命压制着颤动的冲动和呕吐的欲望，微微勾起嘴角，在浓郁的血腥气中，冷漠又麻木地回应着琴酒的动作。
——“我明白了。”苏格兰说，“这些人走私的方式是人体运毒。接下来我会着手处理他们身体里的东西。谢谢您的慷慨帮助，琴酒。”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