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小莲线（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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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年轻的男子，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喘不上气，她愣愣的看着那具尸体，一度不敢相认。
而时间也仿佛默契的在此刻一并凝滞，直到响起一声不似人声的悲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呢喃细语：“哥？你…你的肉呢？你…你…你的肉…去哪了…何平…何…是你吗？你的…”
何粟泣不成声的，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要去触碰，却又不知如何下手，只能不敢置信的望着那张原本白净的俊脸，如今被啃咬的面目全非，而那腰间素来佩戴的暖玉，也不知了去向。衣襟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过，露出的脖颈和胸膛留下不同大小的血淋淋创面。而，何粟视线往下，瞬间面无人色，而那双原本应该修长笔直的双腿，如今竟诡异的翻折着，刮破的裤子底下是裸露出的是几截染血的白骨和石子。
她突然觉得讽刺而可笑，颤着声音，故作轻松的宽慰道：“哈哈哈～没事，没事的，你别怕，我…我帮你啊…我帮你…帮你找找，对，帮你找找，在哪呢？让我找找，都在哪呢？”
说着她双手无措的在尸海中摸索着，像是小时候蒙着眼睛玩着捉迷藏，而这次躲着的不再是某个熟识的人，而是他的血肉。
“你别怕，别怕哈，我很快…很快就会找到的，我很快的，你等等我，等等，我…我马上…马上就会找到了。”
“都在哪？都在哪？都在哪！”
“都特么都去哪了！都去哪了呀！肉呢！都去哪了呀！”
“呜呜～”
“哥！”
“三哥！！！！”
“啊！！救命啊！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救救我们吧！救救我哥！救救他！救…我…我…”
“哈～哈～我懂了，我懂了，你别急。”何粟慌乱的擦掉眼泪，然后对着何平的脸露齿一笑：“我知道了，知道了，对，对，一定是这样，都…都压在下面了对吧，哥…三哥…你就爱捉弄我，那你起来…起来帮帮我好不好？啊？帮帮我……帮帮我吧……求你了，帮帮我…帮我一起找好不好？我…我求你…我…”
“为什么？为什么死掉的那个不是我啊！！！！”
求你了！
我求你了！
帮帮我吧，帮帮我…
哪怕…哪怕一点肉泥就好…
何粟绝望而痛苦的额头磕地，大滴大滴混血的泪珠砸在尸泥里，姿势虔诚的如同庙宇里祈求神佛垂怜的信徒。
鸦雀似有所感，啼鸣着扑扇翅膀飞旋，山风呼啸而来如同迷路的旅人传来一声声叹息。
“呀，你怎么那么矮啊，果然是个小矮子。”
“你看你，都胖的跟猪一样了，怎么还吃呢，小心以后嫁不出去，还得我养你。”
“没大没小，怎么跟你三哥说话的呢？”
“那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妹，哼。”
“喏，我随手买的，拿去玩吧。”
“啧啧，你这个女红啊，真是不忍直视，我用脚指头都绣的比你好。”
“哦，这个我不爱吃，你拿去吃吧，什么？不吃，啧，赶紧拿去，好吃得很。”
“何粟！别哭啊！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敢欺负我何平的妹妹，我看他就是找死！你等着，我去打他亲娘都不认识。”
“嘻嘻，不疼，真不疼，嘶～不疼不疼，你别哭哈。”
“你怎么那么笨呀，下雨了不知道往家跑啊，算了算了，看来以后啊，我得多给你塞点零用钱。”
“胡说，我家小妹就是全登州，不！是全沐国最好看的女子，谁让你有我五分神采呢。”
“何粟，走啊，我带你出去玩。”
“何粟…”
“何粟……”
“何粟…………”
“何粟，你要永远记得，你有我这个哥哥，自然是可以恃宠而骄一点的，毕竟谁让你是我最亲的妹妹呢。”
“年年复年年，今朝复今朝，祝我的可爱的小妹，生辰快乐，岁岁平安。”
“咚～”一声梵钟在远方撞响。
小何粟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又马上神秘兮兮的凑到小何平身边，咬耳朵：“三哥，我刚刚听到了一个秘密。”
“你能听到什么秘密，不要离我那么近，热。”说着小何平按住她的小脑袋，便往外一推。
小何粟随即委屈的撇了撇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片刻后又假装没事人一样继续说道：“你过来点。”
“啧，行啊行吧，说吧，什么秘密？”
小何粟如愿的凑到了小何平身边，笑弯了眉眼，小声道：“我跟你说，刚刚我在庙里听到有一个阿婆说，世上有一种神仙，可以把女孩子变成男孩子，你说是不是真的？”
小何平闻言一愣，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同样压低声音，诚实道：“我不知道。”
“啊？还有三哥不知道的呀？”小何粟有些失望的往后挪了一步，又很快凑了过来，紧张的握紧小手：“那，如果真的有这样的神仙，你会不会许愿把我变成弟弟呀？”
“啧，我为什么要把你变弟弟呀？”
“因为…因为…”小何粟低下头，因为她看那个阿婆说，她身边有好多人都求了那个怪神仙。”
“因为什么因为。”小何平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真是个蠢问题。”
“所以你会吗？哎哟，你打我头干吗？本来就被你嫌弃不聪明，等下更笨了，你岂不是更有理由不要我了！”
“不会！永远不会！”
“什么不会？”
“笨蛋。”
“你为什么又骂我？”
“谁让你欠骂？走啦！”小何平说着，牵起小何粟的手，转身往爹娘处走。自然是他永远都不会不要她，更不会把她变成弟弟，娘亲说了，小孩子降生前，会在天上选择这一世的家人。而何粟那么笨，想来肯定是他拉着她一起来到何府的，既然是他带来的家人。
那么注定了，何平永远不会不要何粟，相应的，也会永远护着她。
那就护着这个笨蛋一辈子好了。
北山尸海上，随着信徒不断痛苦的磕求，一只染血的血手从尸堆上滑落，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脑袋，就像是替某个苦恼的灵魂笨拙的安慰着某个笨蛋。“嘿，笑一笑。”
何粟随即一愣，片刻后竟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它，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学着它主人平时的样子，轻拍了拍自己发顶。“乖，我们回家。”
“好，我带你回家。”何粟扬起头，一张布满泪痕的小脸温柔而依恋。“你看你，怎么…”
“罢了，你那么自恋，肯定是猜到，自己死后，死后会面无全非吧，所以才…才不肯瞑目。没事的，妹妹来了。”何粟轻笑一下，将空着的手在脏兮兮的衣角上反复擦过，最后再小心翼翼的用手心盖在那双空洞的眼上。“睡吧睡吧，我的三哥啊，永远是沐国最英俊的男子，毕竟，有我五分神采呢。”
“你看，你还老说我矮，其实你也不高嘛，背起来，也就跟我差不多高。”
“你还总说我胖，那你平时就不要老惦记着给我买吃买喝呀，偶尔也顾及顾及你自己吧，瘦的跟片纸似的。”
“其实我听到你跟别人炫耀我了，你不知道吧，我也私底下常常跟别人说，嘿，也不看看是谁的哥哥。”
“那个九连环，你说是你随手买的，可是我又怎会不知，是必须在七里斋赢了才能得到呢。”
“我女红是很差，但你上次绣的那个树，还记得吗，大姐都说，哈哈～像个野草一样，还不如我。”
“哎，你老骗我，从小到大，你都爱骗我，你不爱吃，那谁偷偷吃了两包啊，难道是我吗？”
“罢了罢了，这次啊，不用你替我出头了，那个惹我哭的人啊，我们不用教训他了，他已经变的让我差点都认不出他了。”
“如果很疼，你就说疼，我又不会笑话你，但是这次，我多么希望你是真的不疼。真的不疼，我就不哭。”
“你啊，总说我笨，都不知道往家跑，那你怎么起风了，也不知道往家跑呢？算了，你还是安心待在我的背上吧，以后啊，我知道了，下雨了要往家跑，因为再也没有人给我零用钱买伞了。”
“三哥，你别怕，我们正在往回走呢，玩累了，我们该回去了。”
“你看这次，我就不用你哄我了，毕竟谁让你是我至亲的三哥呢，就当让着你了。”
“花开又花落，云卷又云散，哥，平时出去玩时，就你跑的最快。这次啊，过奈何桥的时候，记得跑慢一点，等等我。等等我，等到来世的时候，换你做我弟，换我啊，护着你岁岁平安。”
晨光破晓，山林间悠扬回荡着一首破碎的童谣。
“东屋点灯西屋明，西屋无灯似有灯，灯前一寸光如罩，可恨灯台不自照。灯前不见灯后人，灯后看前真更真～”
“啦啦啦啦～”
沉睡的少年温柔的前拥着少女瘦弱的肩膀，一如多年前，熟睡的小姑娘依恋的趴伏在小少年的背后。
他们深一脚浅一坚定的前行着。
去往家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19章小莲线（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