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番外：旧时初识（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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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总是下雨，空气里净是潮湿和雨腥味，闷得人头疼。
听说这条街上来了一对被抛弃的母子，那小孩可怜得很。大家都说他，生下来就没爹愿意认，跟了个缺心眼的妈到处晃。
这些都是江清盛从饭桌上，听他那些婶婶说的。
可怜？
江清盛觉得要论这个，自己压根儿没资格去可怜别人。
从他记事起，就已经在这条街上生活了。五岁前跟着外婆，后来又跟着几个姑姑婶婶。
有时候他也会在这家住两天，待腻了，再跑去下一家住两天。
但他从没回过自己的家。
婶婶说他的父母很忙，要去打拼还债，没有精力陪他。
只有在逢年过节的那几天，江清盛才能在饭桌上匆匆见这两人一面。
但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又只能从电话里听见这两人的声音了。
所以要论可怜，他一个爹妈都不愿意管的，有什么资格去笑他一个妈妈天天陪在身边的？
江清盛知道这其中一定也有自己的原因，毕竟他在大人的口中太过顽皮，总是闯祸。
不然也不至于在一个地方待几天，就换下一个地方。
连这附近的孩子们也都忌惮他，不敢和他有来往。
因为江清盛是那种遇事就打的，从来不怕事。
被他教训过的小孩很多，有的下次见会捂着屁股绕着走，有的会叫来家里的大人，去他几个婶婶家里告他状。
江清盛从来最不怕的就是告状。
因为他三姑会说：“浑小子最近不住我这！现在归他二婶管。”
而他二婶又会说：“都说了！去他干爹家住了！”
被打的小孩家长又只好跑去街的那头，找他那个所谓的干爹。
开门的却是他干爹养的小老婆，见到是找江清盛的，那女人便会笑着打趣：“叫声爹就是亲生的了？笑话。”
因此这些被江清盛教训过的小孩，又都会悻悻离开，然后下次见到他绕路走。
江清盛从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他打的都是该打的人，比如那个房东家的小地主。
成天仗着自己爹妈疼爱，在这片到处欺负小孩。
江清盛以前就被他“欺负”过，不过最后是小地主捂着屁股回家了。
但这小地主依旧讨人厌，不仅会到处说他的坏话，还逮着他取难听的外号。
比如“野孩子”和“小野种”。
江清盛最讨厌的便是这两个称呼。
所以他但凡听见有人这么叫他，便一定会出手报复。
但在这片地方，不仅只有孩子会这么叫他，那些假惺惺的大人们也会。
不过这些大人却没有孩子那样直白，只敢躲在他背后说说，或是饭桌上，这么随口一提，笑笑了之。
就像他那些婶婶讨论这对新来的母子一样。
江清盛见过那个被人称为“可怜”的孩子，在巷口的那个破路灯下。
长得的确乖张可怜，让人难免会心疼他的身世。
但江清盛却能看出他身上透露出一些与这个年龄段不符的嚣张。
是那种不动声色的嚣张。
明明听见别人说要拿球砸他，却依旧心无旁人的坐在那等着被砸。
这个小孩比江清盛想象中的要有心机。
一开始时江清盛觉得，他不过是想通过这种装乖的方式，来引起大家的舆论关注罢了。
直到下一颗篮球真的砸在了他身上，他却忍着没掉一滴眼泪。
江清盛不咸不淡地坐在巷口边的围墙上偷看，猜着他这滴眼泪会在被欺负到什么程度时掉下来。
沾满污泥的鞋底碾过他漂亮的手指，在皮肤上印满了雨季的肮脏。
可他依旧没哭。
江清盛觉得这小孩有毛病，泪脉线或许没有发育完全。
可下一秒，那本被他一直抱在怀里的画本给人一脚踹飞，他的眼泪就开始不要钱似的冒了出来。
一个本子而已。
江清盛觉得他或许是个怪胎，哪有人会为了一个不值钱的本子哭啊？
头顶的灯灭了，天要黑了，人潮也要散了。
江清盛热闹看够了，本是想着要走的。
但那小孩的确是有些心机在身上，哭得那样叫人无法忽视。
所以江清盛难得的大发慈悲，跳下墙，帮他捡起那本泡了水的画本。
“啧？”
江清盛看着面前的人抬起那张哭花了的脸，没忍住道：“你不会还手吗？”
有这么难过吗？
那为什么不还手呢？
江清盛从五岁后就再没哭过，所以他不懂面前这个“可怜”的孩子是怎样的难过。
但是雨季里的雨丝飘落，连着他的眼泪一块潮湿了空气。
江清盛觉得，好像老天都跟着一起悲伤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番外：旧时初识（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