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野无笙》黛玉词庸

9、心痛

　　第九章

　　茗香雅阁正对面就是湘江名居。

　　叶静笙捧着花儿走在前面，一眼发现湘江名居的包间门是敞开的。

　　“学长！顾政一！这儿！”叶静笙扬手挥了挥。

　　陈慕为吊儿郎当靠在墙边，小声提醒她，“他来这儿肯定比回家都勤，你还怕他迷路？”

　　“静笙进去吧。”顾政一接过她手里的花儿，拍拍叶静笙的后背。

　　安云野和安致远见面没说三句话，拉开门就要走，正巧看到一位侧脸很像叶静笙的人，她还有两个男人先后进了对面的包厢。

　　“安云野！你给我站住！今天在场的都是你的长辈！给我回来倒酒！挨个儿给他们赔不是！”安致远站起身训斥道。

　　安云野最讨厌安致远应酬。

　　记得小时候他常常应酬到后半夜，妈妈每次都坐在客厅等他。

　　安致远回家带着一身酒气，倒头就睡。

　　日子久了，他察觉妈妈脸上笑容越来越少，去世前整个人无比憔悴，在安致远心里，事业永远都排在家庭之前。

　　安云野回想起来，安致远当初之所以会娶他的妈妈，也是为了争取到外公的资金扶持。

　　“我不花你一分钱，我凭什么给你的狐朋狗友点头哈腰当孙子！安致远，我们不是父子了！在我妈死的那一刻，我就不是你儿子！”

　　安云野气不打一处来，原以为只是安致远良心发现，想组个简单的家宴，表达一下父爱，没想到安致远骗他来当服务员。

　　哐啷——

　　一支高脚杯擦过安云野的脖颈，坠落在他脚边，炸成碎片，连带他对安致远最后的那点希冀一起破碎。

　　“我是你老子！让你给长辈倒个酒，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流里流气！就是个痞子！你还是我安致远的儿子吗！”安致远愤然拍桌。

　　“嚯！对面打起来了！” 陈慕为好奇地扒在门口看热闹。

　　叶静笙看向门口，劝说陈慕为，“喝醉了吧？你别站在那儿，万一被误伤了。”

　　“不是，快来看，老子教训儿子呢！儿子不服管教，把桌子都掀了！”陈慕为向叶静笙招手，让她去看热闹。

　　顾政一低头看着菜单，“还真说不准会殃及池鱼！”

　　叶静笙起身走到门口，想把陈慕为拉回来坐着吃饭。

　　“你是我生的！我管教你天经地义！”

　　叶静笙听见对面飘来这么一句话，她循声望去。

　　这么一看不要紧，瘦瘦高高的倔强背影，松松垮垮地站在原地，她一眼就认出是安云野，中年男人高抬手掌，结结实实地扇在安云野脸上。

　　安云野趔趄了一下，后退了半步。

　　在场的所有人面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都在看这对父子的笑话。

　　“喂！你去干什么？”陈慕为来不及拉住叶静笙。

　　顾政一闻声抬头，放下菜单跟过去。

　　叶静笙随手在门口的酒箱里掏出一只空酒瓶，指着安致远走上前，男人比她高半个头，她甩手把酒瓶子砸在男人的肩头，酒瓶子满地炸开！

　　“你打他？这就是你教育儿子的方式吗！凭什么！就凭你生了他？”

　　“还有你们！好笑吗？看什么看！”

　　叶静笙手里攥着断裂的酒瓶口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昂着头，把安云野护在身后。

　　她心脏狂跳，但忘了害怕。

　　联想到，如果是自己的弟弟叶云笙被人当众扇耳光，她绝对会这样反击回去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安云野生意上的伙伴，陆续往外走。

　　“安总，您处理家事，我们改天再聚。”

　　“安总，消消气，记得去医院……”

　　安云野整个人僵住，被扇耳光的委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情绪难以言喻，叶静笙当下的所做所为简直与她那副柔弱无助的外型不匹配。

　　“哇！我艹！我去……我就知道叶静笙不是一般的女人！不愧是我镜头下拍出来的校花！”陈慕为竖起大拇指，面上的表情傲娇坏了。

　　顾政一脚步顿住，他心中有片刻权衡，父母常教育他，在外不要惹事，离危险的人和事远一点，要参悟孑然一身的道理，任何事都没有自己的前途重要。

　　顾政一迈出脚步，低声问：“静笙，你没事吧。”

　　凝固的时间，重新流动。

　　安致远坐下来，用毛巾捂着脖子。

　　“叶静笙，松手……给我！”

　　安云野争了几下，才夺走她手里的半截酒瓶。

　　叶静笙脸上有三道酒瓶碎片划伤的口子，安云野找来一条干净的毛巾，帮她按住。

　　“你在干嘛？他是我爸。”安云野声音格外温柔，没有一点责怪。

　　“我知道。”叶静笙木讷地回答。

　　安云野拿开毛巾，看到她脸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毁容了怎么办？你可是校花。”

　　“云野，他不是你爸爸，你不用难过。我爸爸从来不会打我，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我。”叶静笙伸出手，触到他脖子上的伤口。

　　安云野吃痛，“嘶……”眼眶立刻染上雾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知是因为伤口痛，还是听到叶静笙的话心痛。

　　叶静笙一战成名，她冲冠一怒为蓝颜的事迹在海大流传开来。

　　从此她不仅是海大的校花，更是陈慕为口中的当世花木兰，逢人就夸叶静笙就是他的缪斯女神！

　　顾政一经此一事才彻底明白，叶静笙和安云野才是一类人，他们都是有勇气的人，而自己在那个当下，他竟然动念，想要置身事外，不希望引火烧身，只因他清楚的知道，前途和名誉对他而言，比叶静笙更重要。

　　-

　　叶静笙请了三天假，脸上的伤好的差不多，才回农学院上课。

　　顾政一几乎每天都捧着一束百合花等在叶静笙教学楼门口，追叶静笙成为自己的女朋友，是他人生计划的一部分。

　　学霸的信条里，没有知难而退！任何事都不能打乱他的计划。

　　“学长，今天怎么又送我花儿？我脸上的伤早就好了，不用每天来看病号了。”叶静笙不想再让顾政一破费。

　　顾政一执意把花儿送给叶静笙，“那就换个说词，今天这花儿，不是送给病号的……”

　　“嗯？”叶静笙疑惑仰头看他。

　　顾政一温文尔雅地笑着说：“今天是追求者送给爱慕者的花儿。”

　　一双纯澈的杏眼怔怔发愣，面颊一瞬红到了耳朵和脖子。

　　“学长，你别开玩笑。”叶静笙低下头，把花儿塞回他手中。

　　顾政一高举手里的花儿，大声对着叶静笙快步离开的背影说：“明天我会把百合换成红玫瑰！送给你！直到你答应我！”

　　“呵！幼稚！”安云野钻进车里，把车门上锁。

　　叶静笙红着一张脸靠近车子，拉了几下都没打开车门。

　　车窗摇下来，安云野冷脸看着叶静笙：“校花就是魅力大呀，破了相行情更好了！”

　　“开门。”叶静笙从来没有被人当面表白过，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

　　安云野摇上车窗，“开车。”

　　叶静笙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大少爷。

　　她翻出手机，找到他的短信聊天框。

　　【放学了吗？我来接你。】

　　【我在车里等你，送你上学。】

　　【在校门口。】

　　【车里等，快点出门。】

　　【午睡去宿舍，钥匙找宿管阿姨拿。】

　　【放学了吗？陪你一起去接小伙子。】

　　叶静笙翻看这些天他发来的短信，安云野好的时候，跟一个普通人没有区别。

　　“哼，哪根筋没搭对！”叶静笙跺脚，走去公交站。

　　她从学校出发，搭公交车去接叶云笙，发现弟弟已经被安叔接回家了。

　　叶静笙又换乘地铁，到离家最近的地铁站出口，扫了一辆单车，骑行近一个小时，披星戴月才回了家。

　　“姐姐！你怎么没去接我？”叶云笙扑进她怀里。

　　叶静笙换了鞋子，到处找安云野。

　　“云野哥去酒吧给我找嫂子了！他还说你没去接我，是去给我找姐夫了？”叶云笙天真地说道。

　　叶静笙听到安云野去酒吧找女人，心里一阵酸涩。

　　“他逗你玩呢，咱们姐弟俩目前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其他的事一概不想！你也不准交女朋友哦！”叶静笙点点弟弟的鼻子。

　　时钟马上指向12点。

　　叶静笙拿起手机，找到安云野的短信对话框。

　　【要给你留灯吗？几点……】

　　删除。

　　【我关灯了，你今天回来吗？】

　　删除。

　　叶静笙来来回回打字，删除，最后实在没有立场和身份去要求安云野早点回来。

　　12点过一分。

　　安云野推开卧室门，他故意在楼下抽了两支烟，没想到叶静笙一个电话和短信都没发。

　　“没良心，自己睡了，还不给我留灯。”

　　安云野轻轻蹲在叶静笙床边，悄悄拿走她攥在手里的电话。

　　屏幕亮起，界面正好是和他的短信对话框。

　　他看到叶静笙手机里没发出去的消息，嘴角的笑意渐渐上扬，酒窝装满了蜜糖，甜到要融化……

　　【你敢给叶云笙找嫂子，我就立刻给叶云笙找姐夫！你再不回来，我就把所有的灯都关掉！安云野傻子，大傻子！大傻子！你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安云野一脸好奇地看向熟睡的叶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