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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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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口安吾难得有空,将事情交代给警察先生后约你们去居酒屋坐一坐。
因为是中午的缘故居酒屋的人并不多,你纳闷了一会儿为什么两人默契地给你点了一杯橙汁而不是给你喝酒,但是因为有烤肉的原因你愉快地放弃了纠结这个,真正饱餐了一顿。
坂口安吾盯着你分明只是两只手却吃出八爪鱼的架势,又看了看跟你待了很久但此刻仍旧优雅地小酌着小酒的太宰治,低头又抿了一口酒。
“没想到太宰你真的会同意出来。”
太宰治没有了之前的故作滑稽,他从容地喝了口酒,指尖轻弹了下杯壁,冰球与透明的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太宰治的心情很好,闻言扬了扬唇,又倒了杯酒将酒杯高高举起,“没关系的。”
坂口安吾举着酒杯一碰,抬手尽数饮下。
“这次……”
“嗯,认真的。”
对此太宰治笑得温柔,“安吾是觉得我不像这种人吗?”
“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我也很意外。”
太宰治突然指了指你盘子里的烤肉,“冰火酱我要吃这个!”
你不明所以,举着叉子将一块切好的肉递到太宰治面前。
太宰治弯了弯唇,低眸咬过。
坂口安吾静默了一瞬,突然笑道:“恭喜。”
……
空了的酒杯很快就续上了,在这昏黄的居酒屋里,客人只有三三两两,没有嘈杂的音乐和乱晃的五彩缤纷的灯光,耳边舒缓的音乐宛如溪水般潺潺流动着,似乎心情也在一瞬间惬意了起来。
太宰治就是这个时候举起酒杯的。
灯光下太宰治的脸和多年前那张缠着绷带的脸重合了起来,又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因为太宰治是笑着的。
“今天为什么干杯呢?”他说。
为什么呢?
为野犬,为重逢,还是为……友谊。
明明每一个都富有意义仿佛是正解,却一个都说不出口。
以前就算随随便便想个土得掉渣的理由都能瞬间在相视间莞尔,再说两三句吐槽的话语,姿态放松地为无厘头的理由干杯。
那个只需要随着心意、只做自己的时光实在过于久违,导致就连从不主动让自己陷在回忆里走不出来的坂口安吾也不由恍惚。
“……为什么干杯呢?”坂口安吾不由低声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是因为这居酒屋终究不是那家lupin,还是随着年岁的流逝就连彼此也染上岁月的痕迹学会谨言慎行,还是……熟悉的那些人已然不在。
坂口安吾没有说话。
太宰治也没有。
他们突然就这样沉默着。
任由寂静流淌。
直到自以为隐秘背着两人偷偷喝了点酒的你趴在桌上,察觉到诡异的寂静勉强撑着醉意睁开双眼。
染上醉意的大脑并不清醒,你看到落幕的夕阳过于顽皮,它好像会跑会跳,在你的目光追逐下,它偷偷地掉落在太宰治鸢色的眸子里,像是被碾碎糅合,微微地颤栗着,轻轻一碰就碎掉了。
但你再望过去的时候,它又来到了坂口安吾那,镜片是反着银光的,镜片后的表情你看得不是很真切,只有那抿直的唇瓣清晰可见。
你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醉得不轻。
因为太阳不会长脚,就好像你从未见过太宰治脆弱的表情。
于是你又举着你面前的橙汁,费劲地支起上半身,抬着手臂,橘黄色的液体轻晃、透明的杯壁轻磕,清脆的声音就这样打破了这片寂静。
“砰——”
你感觉自己醉了。
因为装着橙汁的杯子倒映着你的脸,你笑得实在过于愚蠢,所以你又皱了皱眉,催促了一下另外一个喝了酒还能故作深沉的成熟大人。
“我好困。”
“能不能早点碰杯呀?”
嗯……好像还要什么干杯理由来着?
“既然干杯需要理由的话,那么为干杯而干杯吧?”你努力用你已经过载导致宕机的脑子想了想,说了个完全不是逻辑的逻辑,甚至完全是小孩子睡梦般的呓语。
为干杯而干杯。
太宰治和坂口安吾不约而同看向醉兮兮快把自己团吧团吧成一团还努力举着杯子的你,又对视了一眼。
太宰治率先笑了出来。
先是低声闷笑,再是清爽明朗的笑容,他忍着笑意碰上了你的杯子,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
“噗哈哈什么奇奇怪怪的碰杯理由呀冰火酱,就算是我们也应该是为可喜可贺可歌可泣的爱情干杯嘛~”
“喂喂,稍微注意一下我还在啊。”
坂口安吾无奈吐槽,但又稍微缓了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那安吾应该随份子钱才对,哪有一句恭喜就可以的。”
太宰治笑了一会儿,好一阵子又弯了弯唇,眉眼彻底柔和了下来。
“不过这个也不错,为干杯而干杯。”他笑道。
其实他们也不是缺少干杯的理由。
但是没关系。
坂口安吾举杯,再轻轻一碰。
“为干杯干杯。”
*
有古籍记载,凤凰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而太宰治此人,似乎永远游离于世间、脸上挂着浮夸至极的表情,用着一些伪装的动作和话语假装自己很合群,却又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让人发现——始终是不同的。
哪怕再怎么找,都无法找到他想要的能够弥补自己内心孤独东西,因为那根本不存在,只需一眼便足以看破所有,便让人生都没有了意义。
坂口安吾一直以为,太宰治始终是孤独的、孑然一身的。
也正是因为他和织田作之助过于了解他,或许他们才能成为友人吧。
这是何其有幸,又是何其不幸。
从那天不经意踏入lupin酒吧,命运便悄然注定了。
如果是存在那么个平行世界,如果有个人、如果是他们三人中的一个人,知道了他们会在那次的mimic事件分崩离析,那么会拯救他们,还是会从一开始就阻止他们那宛如命运般的相遇。
可是坂口安吾过于理智,他不会这么想,也不会让自己这么去想。
甚至重来千次万次,他也会选择卧底进港口黑手党,踏入mimic,然后再为了自己的理想和责任去背叛自己的友人。
他与太宰治相同,都困在那段lupin的美梦里走不出来;与太宰治不同,除了友情,他还肩负着横滨与大义,也能够更早地学会收拾掉自己的脆弱悲伤,重新变成那个无所不能、即使是千百张假面都能未装得很好的间谍。
他只能先是异能特务科派来的间谍,然后才是坂口安吾。
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他们立场不同,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个悲剧。
可是太宰治是不一样的。
因为啊。
只有什么都没有、手里紧紧攥着一颗破碎的、抓得太紧太久早已融化掉的人才会因此在荆棘深渊处发出灵魂的悲鸣。
因为他除了那颗糖果便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坂口安吾不会去设想那个可能,因为他太过理智,而太宰治太过于一无所有。
一旦他们拥有这个可能,或者一旦太宰治拥有这个可能,那么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甚至说那个孤注一掷的人极有可能会因此变得疯狂而又理智,在绝望的边缘摇摇欲坠,又像是守着什么不愿苏醒的美梦不愿醒来。
所以坂口安吾说了恭喜。
无他。
——就当是一个友人迟来的真挚的祝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