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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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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广行上前行礼,只是看了两眼高月,却不出言相认。
李弃襄见他过来,眉目间生出几丝寒意,不动声色地往高月身前站了两步。
“江公子,幸会。不知因何到此?”
“听闻高月公主一事,我父多有干系,故前来向公主告罪。”
岂止是有干系,分明是多亏了你爹的功劳!
高月心中腹诽。
江太傅横眉竖目地在父王面前骂她,江广行却像模像样地来跟她告罪,还真是蹊跷。
江广行是回李弃襄的话,亦是言有所指地向一旁的高月回话。
言辞如此,眼神更不加掩饰,目光真诚地看着高月。
高月敛眉,并不搭言。
“江公子这话……错了道。”
“公主受罚,是君主的旨意,却不是江太傅的缘故。太傅进言,是忠君之事,也没有告罪的说法。”
李弃襄觉着,江太傅这个儿子,还挺有意思。
“春祭典持的变故,江某亦有所耳闻。高月公主率直敢当,本不是过。让公主因言受责,是我父的过错。”
啧,江家郎君真够敢说啊!
高月跟江广行并无甚交际,对他的印象就是个儒雅守成而已。
今日听他说两句话,却不曾想到他竟还是个语出惊人的。
只是高月现下处境尴尬,他父子二人的态度也值得深思。
不然高月高低请江广行到府上一坐,灌他两盏酒,再看这太傅公子还有什么惊世之语。
“江郎,慎言。”李弃襄颇为玩味地笑道,“如今公主禁足,也不便面见。江公子大可不必多虑。”
“多礼,就更多余了。”
江广行淡淡一笑。言已尽意,他自不再分辩,拱手牵马告辞。
行止端方,进退有节,确是个儒雅从容的文人公子。
江广行刚一走开,高月趁李弃襄未及反应,快手快脚爬上了树。
“李弃襄,今日的账,早晚跟你算!”
她坐在墙头,跟李弃襄放狠话。
李弃襄仰头看她,嘴角笑意深浓,一双桃花眼勾成好看的月牙样。
“我有东西给你。”
说着,将袖中所携的一枚暖玉抛向高月。
高月伸手接了,只见是一枚上好的羊脂玉。
玉石左上嵌一金丝玛瑙,形似玉兔奔月。圆融精巧,触感温润,却是天成。
好东西,没有不收的道理。
“送了礼也没完。”高月撇撇嘴,转身跳下院墙入府。
*
五公主府乃由名匠营建,一切用料、工艺皆是上等。
画栋雕梁,玉阶朱阑,楼阁台榭,无不显示着主人的尊贵。
更因高月公主喜好弓箭弩器,武昭帝特准其于府中设造箭亭射场。
诸王子公主中,唯高月公主府邸建制最高。
高月坐在秋千上,手中摩挲着那枚暖玉,思量近日诸事。
清风朗日,挟杂春日芬芳。如花美眷,却冷着一张脸,并不开颜。
“公主,春寒犹冷,在外头别坐久了,进屋去吧。”
说话的是位粉衣粉面的女侍,琼鼻秀目,姿容淡雅。正是自幼服侍高月的贴身女侍白羽。
“屋里闷,在这吹吹风。”
“公主还在因春祭之事烦闷吗?”
白羽将手中狐裘披风披在高月肩上,温柔问道。
高月对她笑笑,又喝了口酒。
庭中红梅已落,只剩遒劲瘦峋的枝干,抽出些许新芽。
公主府内冷清得全不似春日。
以往,高月府中往来的宾从众多。公子郎君,千金女客,只道是少年恣意,热闹畅怀。
此番受父王罚禁,高月一开始还挺不习惯这种冷清。过了几日,倒也觉出些闲适清静的意趣。
春祭一事,牵扯诸多。
虽有江太傅等老臣殿前弹劾的缘故,但高月知道实非他们的害意。
江广行今日言语恳切磊落,倒让高月琢磨不清了。
此人素有美名。
太傅之子,端方持重,风雅清儁。年少便因文采出众、书画双绝而广被称传。
都城之中,甚或有歌谣:“江郎笔,活风雨。”其文采造诣可见一斑。
不过高月同他并不相熟。江广行这样的文雅公子,高月是最不喜欢相交的。
她总当这类人是无趣的掉书袋。
也因此在听到江广行言辞凿凿地要替江太傅向她告罪时,惊讶难掩。
“公主,方才前门有人丢了卷画轴进来。”
高月正准备回屋,就见石棱手里拿着卷不怎么起眼的画轴过来。
石棱既是女侍,更是护卫。王室女眷身边,一般都会跟两个这样有些身手的女侍。
石棱眉眼俊秀,身姿挺拔,为人性情疏淡,不喜言笑。
不知道的,只当她是个清冷少年。
她递过来的这卷画轴看着平平无奇,拿到手上,方知用的是最上等的平城纸——质地绵韧,洁白细密。
展开来,画的是一幅红梅傲雪的景:雪重千山,孤月高悬,一枝红梅凌寒怒放,枝干曲劲,娇艳奇绝。
饶是高月这样不弄文墨的人,都觉得这画是难得的佳作。
高月公主最爱红梅,世人都知。
高月幼时在宫中,因她爱梅花,武昭帝便令宫人栽植了上千株梅树在宫中。
“石棱,画是谁送来的?”
“不知道,是从墙外扔进来的。”
并未在画上看到落款印章,画还是从墙外丢进来的……
高月会心一笑,想来此人竟是个不图名利的君子知己了!
画中红梅风骨卓然,这是在夸她呢。
收起画轴,提酒进屋,高月近日的沉闷都因这幅红梅雪景图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