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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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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请求让人难以拒绝,但原本靠在沙发背上的楼淮忽然直起身子,目光淡淡扫过对方的脸正要回绝,却见身边人已缓缓起身。
纪清珞迎着众人的目光,笑道:“当然可以。能被周总请教是我的荣幸。爸,妈,那我先去送送周总。”
楼平之和气地点头,“外面起风了,清珞你送完就快点回来。”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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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落在青石板小径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这地方,还是老样子。”周沐春的视线掠过爬满藤蔓的院墙,“小时候和淮哥他们在这里捉迷藏,总觉得这院子大得像迷宫,怎么跑都跑不到头。”
她语调平淡,听不出半分刻意。
纪清珞笑了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啊,老宅总有这种特质,一砖一瓦都藏着故事。楼淮偶尔提起,也说这里是他能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去处。”
“那时候都是孩子心性,整天打打闹闹,现在回想起来倒像是上辈子的事。时间过得真快,大家都忙,连聚在一起回味当年的机会都少了。淮哥现在眼里大概只有他的商业蓝图。”
高跟鞋敲击石板的声响清脆,纪清珞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炉火纯青。
她心中了然,面上不变,“楼淮念旧,但也最看重当下和未来。我们合作得顺遂,也是因为目标一致,都一心向前。”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走到门口,周沐春停下脚步转身正对她,“纪总是业内最负盛名的经纪人,眼光独到,手腕厉害。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能签到你手下是他的运气。”
看来她真的很在乎那个孩子。
纪清珞应声回应,“周总过奖了。小夏自身条件很出色,也有潜力,是我们公司很看重的新人。于公于私我都会尽我所能,这也是我的分内工作。”
“那就好。”周沐春伸出手,“这段时间我可能会比较忙。希望能早点有机会和纪总喝杯咖啡,聊些别的。”
“荣幸之至,早就听说周总的品味是业内标杆。”纪清珞从容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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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午饭,阳光依旧如温热的琥珀,缓缓漫过百年香樟的浓荫。
空气里飘着修剪草坪后的清爽气息,楼淮微微垂着头走在青石小径上,一语不发。
方才饭桌上长辈们其乐融融的闲谈还在耳畔回响,他稍稍放慢脚步,目光掠过纪清珞平静无波的侧脸。
“暖房西角的那几盆素心兰开得比去年还要旺,爸对花的态度好像比往年上心。”
“确实。”纪清珞收回落在路边半凋月季上的视线,顺着他指的方向虚望一眼,“枝叶挺拔,花色纯净,显然是花了十足的心思照料。爸总说这几盆兰花最合适放在书房。前几天李太太来做客,还特意问了养护的法子。爸爸这么厉害,妈下次办茶会不愁没话题了。”
见她将话自然而然的引向社交,沉默了片刻,楼淮补充一句,“香气也更浓了些,隔着段距离都能闻到。记得你从前也偏爱这个品种。”
“香气本就是养花的精髓之一。”纪清珞不动声色,“说起来,王师傅前几日试着用桂花做新式茶点,可惜糖度没把控好,甜得有些齁人。”
“哦?怪不得厨房的桂花杏仁茶点特意减了糖度,待会儿我们一起尝尝?”
“要是糖度适中,倒也符合爸现在的饮食要求。想来是妈特意给爸换口味,下次可以让王师傅去讨教讨教,挺好。”
她又一次岔开了话题,楼淮目光微沉,落在她空落落的手腕上,手在裤袋边摩挲着特意准备的小方盒,“秋风起来了,园子里比屋里凉。”
话到嘴边,终究换了一句,“你穿得好像单薄了些。”
“还好,走动着就不觉得冷了。倒是妈刚才坐的位置正对风口,回头得让阿姨给她添条薄毯。对了,爸午饭时提的那份旧年报,我隐约记得收在书房红木柜最上层的格子里,他待会儿找起来怕是要费些功夫。你要不要先去帮他找找?”
就这么不愿同自己待着吗?甚至体贴地替他找好了离开的理由。
楼淮喉结微动,所有的话最终都凝成一片沉沉的静默。
“好,我去看看。”
“那我再逛会儿,这桂花香闻着实在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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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二楼的露台正对着整个后花园,楼母端着一杯温热的参茶,望着楼下小径上那对一前一后缓步而行的年轻身影。
光斑穿过古樟枝叶落在两人身上,也落在蜿蜒的青石小径上跃动,时而交叠,时而错开。
“哎,你看他们……”乔韵一轻叹一声,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楼父,惋惜道:“单看背影真是再般配不过。清珞那身段气质和小淮站在一起,活脱脱是画里走出来的人,怎么就……”
楼平之从书页间抬头,扶了扶眼镜,“是啊,这园景配着他们可比画报上的画面耐看多了。尤其是清珞这孩子,我是打心底里满意。你瞧她刚才在饭桌上,不管话题多刁钻,三言两语就接得稳妥。既顾全了各方颜面,又把咱们的立场亮得明明白白。待人接物半点不浮躁,太难得了。这份通透伶俐,这份沉稳周全,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教出来的。”
“礼数周全得挑不出半点错处,对自己要求又高。那么大的公司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也从没见她喊过累、抱怨过忙。最难得的是,她对咱们小宝是实打实的好,耐心起来比我这个亲奶奶还要细致。”
“是是是,谁家能有咱们这般福气。”
“能把事业和家里的事都兼顾得这么好,这样周全的媳妇落到咱家,真是上辈子攒下的福分。”说到这里,乔韵一语气陡然一转,“哪像星眠找的那个!你看姓楚的上次来家里,说话做事那股子故作斯文的劲儿我看着就来气!真不知道星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这分明是无中生有,刻意挑刺。
“不都说丈母娘看女婿……”楼平之刚想替对方说两句好话,察觉到她投来的瞪视,连忙刹住话头,换了个附和的语气,“这年轻人确实是浮躁了些。底蕴这东西不是靠钱能堆砌出来的。比起清珞的润物细无声,姓楚的哼!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乔韵一赞同地冷“哼”一声,不愿再多提那个惹她不快的准女婿,目光重新落回楼下。
只见自家儿子似乎说了句什么,儿媳闻声停下脚步,侧身抬头望他。
阳光在她脸上镀了层柔和的光晕,她眉眼带笑,轻声回应了几句。
两人离得太远,听不清交谈的内容,但男人矜贵沉稳,女人明澈大方,画面瞧着异常和谐。
“要是小淮和清珞能一直这样好好的,我们也就省心了。”乔韵一低声喃喃,眉头依旧没有完全舒展,“眼看一个个都安稳了,只有陆柔那孩子性子犟得很,前前后后介绍了好几个青年才俊,她愣是说没感觉,到现在连个靠谱的对象都没影,孩子们真是有操不完的心呐。”
楼平之刚想开口宽慰她两句,大开的屋门内隐约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露台上的两人瞬间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哎哟,是小宝!”乔韵一猛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肯定是睡醒了没瞧见人这才哭了!快去看看!”
楼平之也立刻摘下眼镜转身,“是不是踢了被子着凉了?还是做了什么噩梦?”
“多半是这样!”
两人一边念叨,一边急匆匆地离开露台快步赶去。
——
晚餐后的茶香尚未散尽,纪清珞刚放下茶盏,便自然拿起手边手包起身,“爸,妈,时间不早了,我明天公司还有早会,就先……”
话音未落,便被乔韵一打断,“清珞等等。看你最近气色怕是又没日没夜忙工作了吧?从这儿回家的路上就得耗一个多小时,这来来去去的多累啊?”
楼平之在一旁点头,“你妈说得对。家里空房间这么多,不用跑来跑去的。今晚就住下,好好歇一晚。”
他说话时,视线似有若无掠过一旁沉默的楼淮。
纪清珞笑容未改,心思却飞速转动,正想再寻个妥帖理由,便见保姆抱着洗漱干净的小宝走近。
小家伙脸蛋红扑扑的,困倦地揉着眼睛。
乔韵一顺势从保姆怀里接过孙子,慈爱地亲了亲他的小脸,“小宝今晚跟我睡。你们俩明天都有正事,孩子半夜要是醒了哭闹,反倒打扰你们休息。小淮,主卧已经收拾好了,还不和清珞好好去歇着。”
纪清珞余下的话顿时卡在喉咙。
她若再坚持要走,反倒显得不近人情,辜负长辈这番体贴安排。
“嗯。把儿童床挪到我父母房间。”
话音落定,楼淮便迈步走向她,伸手自然接过她手里的手包,“浴室的水放好了,你泡完后可以早点休息。走吧,再站这儿,爸妈又该念叨我不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