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漠漠》胭脂粉黛

2、第二章 抗争

　　楚朝云虽然有疑问，但是从心底里，她还是相信她的学生可以信守承若，为人教师，不应给予学生最大的信任吗？
　　这一天的工作结束了，楚朝云伸了个腰，整理好了桌面，关了办公室的灯，出了办公室门。她是高三教师办公室最后一个离开的。她出了门，放眼看去，其他的办公室还有灯亮着。透过玻璃窗，她可以看见这些办公室里，总有一两个身影伏案工作，或批改作业，或准备教案。
　　社会上有多少人羡慕教师的职业，说是事业单位的编制，享受国家公务员的待遇，高工资，五险一金，双休，拥有寒暑漫长的假期，还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其实，外面的那些人只看到作为教师的光鲜亮丽的一面，没看到他们在背后的默默付出，默默耕耘的一面。这社会总是这样，就像钱钟书《围城》里写的一样，不过都是城里城外人相互艳羡而已！
　　楚朝云也无法确认自己是不是羡慕城外的人，是不是甘愿做一个城内人。出了教学楼，她向停车场去，她要找自己的自行车。昏黄的吊灯照着，车库的自行车已经寥寥无几。这个学校里，不少老师是开车上班的，也有一部分是骑电动车的。楚朝云是为数不多骑自行车的。
　　楚朝云骑自行车，第一是因为，她没有学驾照，不会开车；第二是因为，她家离学校不远，骑车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第三是因为，她很喜欢踩自行车，这个喜好是从她10岁那年学会骑车后，就保留了；第四是因为，自行车速度慢，便于她放慢脚步，欣赏这个城市的美景。她一直以为太多的美景是在身边流逝掉的，所以，她不再向往外面的世界，而是珍惜身边的一景一物。
　　今天的自行车库，与往常不一样，多了一点不一样的声音。似“嘤嘤”声，又似“簌簌”，又似“淅淅”声，她没办法形容。她放眼四周，想找到这个声音的来源。她在一片墙影下找到了一个身影。
　　“金老师？”她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墙角下蹲着的一个长发女子，脸埋进了弯曲的膝盖里。碎花的裙子，平跟的凉鞋。楚朝云是正是通过裙子判断出是金英金老师的。白天，她和金英打了个招呼，注意到她穿着的一条裙子，和自己的很相似。
　　金英的身体还在抖动着，声音却微弱了一些。她应该是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金老师！”楚朝云向她走近，“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楚朝云是真的关心金英。金英是6班的英语老师，工作勤勉认真，对学生友好，她们之间平时也会谈论学生的学习情况。她对金英的个人情况，了解不多，就是觉得她身体太单薄了一些，笑容太少了一些。
　　今天这个情况，实在很意外啊！她无意于去打探金英的私事，可是被她撞见了这种状态，她还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吗？
　　楚朝云蹲在金英的身边，小声地说：“金老师，我是楚朝云，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你吗？”
　　金英抖动的肩膀渐渐平缓，那些抽噎声渐渐收起。
　　楚朝云从包里取出一包纸巾，抽了两张，轻轻落在金英的手上，小心地说：“给你！”
　　金英静默了片刻，埋着的头缓缓抬起，右边胳膊动了一下，右手抓住了纸。然后是一声沙哑地声音“谢谢！”
　　楚朝云没有回应，目光落在正前方。没有一个人，喜欢别人看见自己难堪的状态。楚朝云很能理解这一点。
　　有时候陪伴就是最善解人意的行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金英缓缓开口了：“谢谢你，楚老师！”
　　“没事！”这次楚朝云才开口，平静地说。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不要管我了，我没事的！”金英又说。
　　“好！”楚朝云点点头，“但是，我希望是我们一起走。”
　　“我们？”金英怔了一怔，凄凉地说，“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楚朝云也是一怔，又点点头，“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去我家！”
　　“你家？”金英转头，瞧着她。
　　楚朝云的余光感受到了，也转过头来，看着她，只是这一眼，楚朝云便看到了她最狼狈的一面：凌乱的头发，红肿的双眼，满脸的泪痕……
　　楚朝云知道自己的不礼貌，可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更担心的是金英的安全！
　　“我家有地方给你休息！我想你需要好好的洗个澡，休息一晚！”
　　金英黑色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楚朝云的眼睛。
　　“我家就我一个，完全是方便的！”朝云说。
　　金英选择信任楚朝云，和楚朝云回到了她家。
　　沙发里，金英低头坐在里面。楚朝云又是给她倒水，又是给她准备洗澡毛巾牙刷，又是去次卧室准备床铺。
　　楚朝云的这套房子，是两室一厅的老式房子。
　　“金老师，你先进去洗个澡吧！我去煮面条！等你洗完澡，出来正好吃面！我晚上回来都会吃一些东西，在学校吃的太早了，我早就饿了！”
　　楚朝云善解人意，她本意是想给金英做些吃的。人在感情失落的时候，需要一些慰藉，一些原始的慰藉，比如口腹之欲，以此来填补情感上的缺失！人类确实是奇怪的动物啊，情感太多了，喜怒哀乐包裹了整个身躯。
　　金英接受了楚朝云的安排，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再出来便是焕然一新了，她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崭新的自己了。自从踏入了楚朝云的家，她就生出了无限的安全感，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
　　客厅的茶几上，楚朝云已经端上了两碗面条。两碗一模一样，一个荷包蛋，几根青菜！一双筷子搁在上面。
　　楚朝云坐在侧边的沙发上，见金英出来，边起身边招呼道：“金老师，快来吃吧，我刚刚装出来，一会儿面要坨了。”
　　金英听了她的话，不知为何鼻子发酸，她强忍住了。今晚，她流得泪太多了，丢得人太多了。不，她说错了，在楚朝云面前，她并不丢人。
　　金英捧着这碗面，再一度鼻子发酸。
　　“吃啊！金老师！”楚朝云道，“我的手艺不行，没从我妈妈那学到！”
　　金英嗯了一声，又说了一声“谢谢你！”然后才开始动筷子。不知道这个面条，是不是太像她的妈妈做的面条了，她才吃了一口，就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涌出！
　　“金老师……”楚朝云有些无措，抽了几张纸递给金英。
　　“对，对不起……我……”金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没事，没事！”楚朝云放下碗筷，靠近了金英，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予她一点安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金英擦着眼泪，努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没关系啦，谁都有失意的时候，这个并不丢人！你要不要喝点水？”
　　“没事，不用了，我们继续吃面吧！”金英又端起了碗，望着碗里的面条缓缓地说道：“以前，我妈妈也喜欢给我煮面条，可惜，我现在离她远，很难再吃到她煮的面条了！”
　　“你要觉得我这个还行，可以经常来我家吃，反正我就一个人住，很方便的！”
　　金英点点头，两人无声地吃面条。吃完后，楚朝云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不多时，又来到客厅。
　　“我已经给你的床铺好了，你现在去休息吗？”楚朝云问。
　　“我想先等等，你能陪我坐一会儿吗？”金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好啊！”楚朝云说着便坐在她身边。
　　“你怎么一个人住，你没有和你父母一起住吗？”金英问。
　　“噢，我爸妈在另外的房子住，我这个房子是我爷爷留给我们住的！”
　　“你一个人吗？”
　　“嗯，我一个人，离婚之后，我就搬到了我爷爷给我留的这个房子！”楚朝云平淡地说着这些。
　　金英怔住了，她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答案，更没想到这样的回答，楚朝云说的时候居然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一个离异的女人是经历了怎样的千疮百孔，还能做到如此的云淡风轻？楚朝云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
　　金英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气氛一度变了样。
　　“嗨，其实，没什么的？我离婚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你才调到我们一中没多久，不知道而已。同事们都很善良，从不提及这些！”
　　“我不知道，对不起，我真的抱歉……”金英忧伤的说。
　　“没事啦，真没事啦，都三年了，我早就平复了！说起这些往事，也不过就是一些经历而已，人生几十年，沧海一粟，有什么放不下的？‘寄蜉蝣于天地，渺苍海之一粟’……”楚朝云像是说给自己听，也是像说给金英听。
　　金英很受震撼，她的两只手纠在一起，脑海中的那些事一件件翻现，却根本不值得一提啊！人类的历史，在整个地球历史上，是多么的短促啊！人类，在历史的长海里是多么的渺小啊！不过是沧海一粟啊！
　　今晚，自从金英踏入楚朝云的家门起，她就知道，她信任这个同事，她会把所有的故事，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告知这个同事。
　　金英T市人，大学时在省城读师范学院，学生时代，一心只读圣贤书，没谈过恋爱。毕业后，想留在T市极不容易，可是她又不想回到家乡的那个小县城，正彷徨未来时，经过同学介绍，认识了同学的表哥郭建军，他家在坞城。他说他在坞城教育局有些关系，可以让她去坞城的学校教书。
　　她实在不想回到家乡的小县城，一辈子平平凡凡，永无出头之日。既然不能留在省城，如果去坞城也不错，坞城离省城也很近。她接受了郭建军的求婚，和他一起来到了坞城。郭建军确实也通过一些关系给她铺路，一半靠关系，一半靠实力，她如愿以偿进入了坞城的一所中学里，做老师。
　　他们的婚姻平淡如水，她在坞城教书，他往来于坞城和省城做生意，周末休息的她会和他一起去省城，感受大城市的繁华与绚烂，去完成大学时代留在省城那些未完成的梦想。
　　在坞城，她是和他的父母住一起的，公婆对她也挺好的，每天给她做好早晚两餐，家务活从不让她沾手。一年之后，她怀孕了，公公婆婆对她更加宠爱，小心照顾着她。
　　这一切的转变大概是从她生完女儿开始的吧！怀孕的时候，她并没有接受公婆的意见，去找人做B超，检查男女。她认为男孩女孩都一样。她认为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有人重男轻女吗？然而，都21世纪了，她公婆还就真的重男轻女。
　　直到生孩子的时候，她才知道，婆婆和妈妈说的“生孩子不痛”是天下最大的谎话。她忍着阵痛，煎熬了一个多小时，才进入了产房。在产房里，疼痛地几欲昏过去，在医生的指导下，她拼劲全力，生下了女儿。
　　出了产房，丈夫，婆婆，妈妈都围了上来。妈妈一上来就拉住她的手，问她怎么样。虚弱的她听见婆婆的声音“快，快给我看看我的大孙子！”
　　一个护士纠正道：“是个小公主呢！”
　　郭建军接过了护士的手中的女儿，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辛苦了！”
　　她注意到丈夫的脸上没有喜悦。这不是她的敏感和多疑。事实证明，她的认定是正确的。
　　丈夫和婆婆的不满在月子里就完全表现出来了。
　　出院后，丈夫就忙生意上的事情的，很少顾及到她和女儿。三五天不回家是常态，回来也是冷冷淡淡，说生意太难了，压力太大了，吃完倒头就睡，从不关心她的饮食睡眠。她才抱怨一句，带孩子太辛苦，就被他抢白。母亲为了小夫妻的幸福，主动替女儿认错。
　　她的母亲和婆婆一起伺候她的月子。妈妈对她的好，不用说，天下的妈妈都一样，对女儿尽心尽力的竭尽全力的照顾，对外孙女也毫不保留爱，给孙女，洗澡，洗尿布，逗她玩，哄她睡觉，再累也不喊苦。
　　婆婆就截然相反了，每天做好饭菜，就忙着和自己的姐们聊天，打牌了，吃完饭也不洗碗，全丢给了亲家母。也从不给孙女洗衣服，洗尿布，偶尔抱着孙女逗个乐。
　　她一切都看到眼中，母亲照顾自己和女儿，还有承担这个大家庭里的大部分家务活，她很心疼，为母亲叫屈。母亲知道了她的想法，还不断地宽慰她“我就照顾你一个月子，等我走了，还是要指望你的婆婆，我不计较这些，你何必不开心？”
　　一个月后，母亲离开了她家。婆婆开始照顾她和女儿，还要做家务。婆婆的不满全部表现在脸上。每天烧饭做菜都弄得“当当响”，仿佛就是要告诉她，她的辛劳。给孙女换尿布的时候，总是邹着眉头，一脸不情愿，嘴上还说：“怎么又拉了？”午饭后，她会说：“下午，你们睡午觉，不需要我，我出去打牌了！”压根不是征求她的意见，只是通知她。
　　等到晚上，公公老公回来了，婆婆就会述说这一天带孩子的辛苦。她三番两次想反驳，想告诉老公和公公，孩子是她一个人在待，她要给女儿喂奶，哄女儿睡觉之后，要洗尿布，洗衣服。吃完饭后，还要洗碗。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她记得母亲的话。
　　郭建军总是笑着感谢他的母亲，给她买各种礼物。他无视妻子的辛劳，还说“妈妈照顾你们母女俩，辛苦了，你要记得她的好！”她唯有点头答应。
　　那一天，她不小心看到了婆婆的手机，是婆婆和姐妹发的微信。
　　婆婆：“哎，命不好哎，只能带孙女！”
　　姐妹：“姐姐，生儿子是运气，生女儿是福气！”
　　婆婆：“是啊，我们郭家没这个好运气，哎……”
　　姐妹：“男孩女孩都一样啊！”
　　婆婆的“哪里一样了啊，女孩就是个赔钱货，养那么大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别人家的！不行，我一定要让他们再生一个男孩！”
　　她的心碎了一地，她想不到她的婆婆竟然封建到这种程度！不过，她只能装作不知道，婆媳关系还是要维护的。
　　没多久，婆婆就对她表示了，让他们明年再生个二胎。她想起婆婆的信息，心中全是不舒服，于是说：“不生了，女儿挺好的！”
　　婆婆没说话，不过她的眼神耐人寻味。
　　当天晚上，郭建军回来，一脸地不高兴。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生意上有什么困难。他瞪了她一眼。她不明所以。
　　“男人在外面做事已经很累了，女人在家安分点，不要找事情！”他语气不善地说。
　　她一听更是一头雾水。
　　“做我们家的媳妇就要尊重婆婆，别对我妈无礼！”他又教训道。
　　她辩解道：“我几时不尊重你妈了，我几时对你妈无礼了？你听到什么了！”
　　“哼，自己说了什么心知肚明，别狡辩啊！”他白了一眼。
　　她还想再辩解。郭建军扭头去了书房。这时候，女儿在小床上哭喊着。她没心情再去计较丈夫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忙着抱女儿喂奶了。
　　又过了两个月，她的奶水越来越少，她就想不如给孩子喝奶粉吧。婆婆一听她的话，就不乐意了，说“都说母乳喂养好，现在都提倡母乳喂养，你倒好，还要断了母乳。而且，喝奶粉，不要花钱啊，现在奶粉多贵啊。我儿子在外面赚钱也不容易啊，你也不替他想想！”
　　她被婆婆一顿教训，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婆婆又说：“就是个女孩子，何必浪费，随便养养好了。”
　　她终于忍不住了，反问：“妈妈，您这说得什么话啊，女孩怎么了？不是跟男孩一样吗？”
　　婆婆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年轻人是年轻人的想法，我是我的想法，我还是希望郭家有个男孩，继承我们家的香火！”
　　她和婆婆的辩论就此展开了。只是辩论而已，婆婆却小题大做，等老公和儿子一回家就种种数落媳妇的不是，第一条就是不尊重老人，和老人顶嘴。她的公公还劝婆婆心胸宽广，不要往心里去。她的老公却借题发挥，和她大吵了一架，说她没家教，没有尽到媳妇和儿媳的职责，是不称职的媳妇。她努力地想解释，却徒劳无功。
　　她和婆婆一点摩擦，竟然成了他们夫妻吵架的导火索，从此，郭建军不断地找她的麻烦，他们之间的吵架也成了家常便饭。她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这些吵架的缘由是什么，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而更可怕的是，郭建军的第一次动手。那次，两个人为了琐事争吵后，他怒不可遏地扯住她的头发。虽然事后，他道歉了，说他只是一时冲动，请她原谅。她经不住他的再三恳请，原谅了他。从此，抓头发，扇巴掌，卡脖子，也成了家常便饭。他一面居高临下做着暴君，一面在人前显示他对她的宠爱，乐此不疲地在两个角色中来回的切换。以至于，她恍恍惚惚地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幻境。
　　她一次次地抗争，却一一屈服在他的淫威下。诚如人所共知的，男人的出轨只分0次和无数次，男人的家暴也只分0次和无数次。生活确实是无情地嘲弄着，折磨着她。直到那一次，他在醉酒后，对她破口大骂，对她拳脚相加，她才真正清醒——这样的生活是她不能忍受的。
　　她开始了和他漫长的离婚谈判，却屡屡被他拒绝，还要遭受他父母的非议。公公还好，有点修养，劝她忍耐一些，告知她婚姻生活就是在吵吵打打中度过的，家家都一样。婆婆却不够善良，冷眼嘲笑她矫情，说她活在小知识分子的幻想中，沉不下来，过不了婚姻家庭生活。甚至还说她不懂得教女儿，不懂得为人妻子，不懂得孝敬公婆。
　　她在巨大的旋涡里挣扎，她渴望能跳出那个旋涡。可是，在坞城，她还有女儿，还有事业，她真的能离开吗？丈夫和公婆能放弃女儿的抚养权吗？
　　“今天晚上，他打电话叫我回家。我说要等一等，等手里的事情忙完，他就把我痛骂了一顿，说我不配做老婆，不知道照顾家庭和女儿。我才申辩了一句，就被他骂的狗血淋头，还叫我8点不到家，就别回去了。”金英低垂着脑袋，泪又止不住流，“我真的怕回到那个家，随时会有拳脚相加……我很害怕……”
　　“金英，你听我说，你这样的问题，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夫妻情感不合问题，他现在对你家暴，你怎么可以忍受？你要运用法律来维护自身的安全！”楚朝云气愤地说。
　　“可是，可是……”金英犹豫了。
　　“这件事，没什么可以犹豫的，你必须要拿起法律的武器来维护自己。对了，你父母知道你这个情况吗？”
　　金英摇了摇头，“我不敢说，我怕他们担心……他们离我太远了，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朋友说的一点没错，女人要嫁人，最好别离开父母太远，不然真的连个哭诉的人都没有，连个申述的地方都没有！”
　　“可是，也未必，父母正在你身边，还是解决不了本质的问题。我只能说，这跟你遇到的人有关。遇见错的人，做什么都是徒劳；遇见对的人，他根本舍不得和你吵，更别说动手了！”楚朝云起身倒了杯水递给金英，“能动手的男人都是有暴力倾向的人，他们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动手也恰恰证明了他们的懦弱！我们绝不能怕他们，不能任由他们暴力的行径！”楚朝云表现出了强烈的同仇敌忾的情绪。
　　金英默默地接过水杯，嘴唇动了几次，还是没问出口。她既然已经知道楚朝云的婚姻也是破碎的，再去追问不是挖掘她的伤痛吗？幸福的婚姻千篇一律，不幸的婚姻各有各的不幸！
　　“今晚，先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明天我会帮你找一个律师朋友问问，你这个情况，我们该怎么走法律途径！”临睡之前，楚朝云又安慰金英。
　　金英在楚朝云家，一连住了三晚，她的老公终于不能忍受，找到学校里来。在校长办公室，他文质彬彬地解释，他妻子三天没有回家，他担心她的安危。老校长虽不知情，但也是过来人，还给他一些为人丈夫的建议，让他多包容妻子的情绪和感受，支持妻子的事业和追求。他连连表示赞同。可是金英却拒绝和他回家。
　　人前的他极力的隐藏自己的脾气，低三下四的恳求她回家，甚至发誓，他会改掉一切坏毛病，给她一个机会，让他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崭新的父亲。金英被他的假象所魅惑了，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和他回家了。
　　金英回家的事情，楚朝云并不知情，等她知道的时候，金英早就回去了，楚朝云不放心金英，给她打了电话，可是连打了三个都没接。楚朝云的心中涌出了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楚朝云见到了额头有伤的金英。因为在单位，人来人往，金英强忍着泪水，不作说明。楚朝云却十分清楚。当年晚上，楚朝云就把金英请到了家中，给她额头擦药水。当金英撸起衣袖和上衣时，楚朝云捂住了嘴巴，她不敢相信，她见到了世上最残酷，最恐怖的事——金英的胳膊上，后背上，大腿上是触目惊心，纵横交错的殷红伤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是新伤。
　　金英抱着楚朝云痛苦流泪，楚朝云感同身受，跟她一起流泪。等到泪流干了，楚朝云给一个律师朋友打电话，讲述了金英的遭遇，以及寻求的法律帮助和提起离婚诉讼。
　　有了楚朝云的支持和律师的帮助，金英决心快刀斩乱麻，结束她的婚姻生活。郭建军，三番五次的来学校找人，恳求、忏悔这出戏假到令人作呕。没有一个人会相信频繁家暴的男人！
　　金英的婚姻支离破碎，金英的身心千疮百孔，金英的决心山海不移，没人能改变她的意志，她的未来还长，她的生活有可能平凡无奇有可能繁花似锦，但那一切都与那个家暴男人再无瓜葛！
　　离婚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