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礼》丁菠萝

31、31 眼望夜空，不见星河

　　外面炮火连天，屋里看似和平，暗中却也剑拔弩张

　　吴队长被暂停，无法动弹

　　何志、小芸被捆着，倒在地上，有气无力的

　　尾巴、老二满脸惊愕，也受了些伤，不知所措

　　晕倒的助理，现在也醒了过来，让人不禁怀疑，他刚才是不是装出来的……

　　至于源哥，则吐了几口气，瘫坐在墙角

　　几人谁也无暇关注彼此，因为他们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的盯在散落一旁的播放器上……

　　何志不顾伤痛，朝着众人喊到

　　“播放器给我，再把我解开，只有我能杀了老巫婆！！”

　　源哥身为拥有者，此时仍想挽回败局

　　他抬起臃肿的手臂，朝播放器指着

　　“快……快把它……给我……给我……”

　　命令虽下，但其他几人的态度，却不大一样

　　助理的表情比较复杂，顿时一股无限膨胀的征服欲，划过他的面额

　　播放器就在眼前，交给源哥……还是据为己有……

　　老二思想单纯，既然源总说了，就得奉命行事，于是站起身，朝播放器走去

　　可是尾巴，伸出一只手，突然拦在他面前

　　他看了看楼外的战火，并非凡人所能承受，童话与科幻的较量，血肉之躯根本无法阻挡

　　尾巴并非贪恋权势，心中所想，更多的是明哲保身

　　“源总，都这个样子了，给你播放器能如何？你治得了老巫婆吗？我看不如交给何志，让他把动画片结束，大家才能活下去……”

　　何志都没有想到，关键时刻，尾巴竟是最明事理的

　　但这话，源哥却不爱听了

　　一个征服世界的机会，就放在眼前，哪有不珍惜的道理

　　他坐在地上，深陷欲望的漩涡中，无法自拔，忍着伤势怒吼到

　　“别废话，快……快给我！！”

　　尾巴还在犹豫，并未上前

　　就这突来的空挡，似乎成了助理眼中的绝世时机

　　他迅速爬起身，不怀好意的朝播放器跑去

　　彷佛下一任世界之主，已经唾手可得一般

　　“哈哈，你们都不要，那我就不客气了”

　　几人谁都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助理，现在却要造反起义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他跑到播放器的面前，表情里那股野心昭然若揭

　　正准备下手将播放器捡起

　　消失许久的冷未然，却很合时宜的出现了

　　二话不说，对着助理就是一脚，锋利的高跟鞋，重重踢在他的脑袋上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凭你？也配！！”

　　这句话，算是在骂助理膨胀的野心，也同样在骂他对自己明目张胆的觊觎

　　她不慌不忙的将播放器捡起，好像从未脱离自己掌控一般

　　随后对源哥说到

　　“怎么样，刚才还告诉你，要小心身边的人呢”

　　此人的突然出现，让尾巴气不打一处来

　　即便播放器不想交给源哥，但也绝不能交给她

　　阵营已经划分，尾巴没有任何选择，一个箭步就朝冷未然冲去，妄图把播放器夺回来

　　老二见状，同样不甘落后，举起拳头，尾随而上

　　冷未然面的二人的攻势，毫不在乎

　　将手指伸进屏幕里，轻轻一弹，便将他俩击飞，重重的砸到了墙壁上

　　“哼！不自量力”

　　这下子，形势再一次发生逆转

　　源哥谋划了一盘大棋，到头来，却还是输冷未然一招

　　而此时，也终于想到了老巫婆现身这里的原因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到

　　“冷主管！有你的，我才想明白，原来就是你，把老巫婆从陶瓷杯里放出来，只是为了搅乱局面，好重新得到播放器！！”

　　他猜的没错，毕竟陶瓷杯的烟花，就是冷未然设置的，自然也只有她才能解开

　　冷未然重新掌控住局面，但还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老巫婆还在外面呢

　　只是淡淡对源哥说了句

　　“没脑子的家伙，还想跟我斗，省省吧”

　　大势已定，小芸依旧趴在地上

　　她现在可不想理会什么播放器，什么老巫婆，只是一门心思的朝何志爬去

　　很快就来到他身边，在地上脸贴着脸，无限唏嘘

　　这对夫妻，今天着实坎坷

　　或许已经很久，他俩的距离，都未如此近过

　　何志眼含热泪，自己放弃了杀死老巫婆的机会，赶回来拯救妻子

　　而现在，还是失败了，想到此处，不禁若有所失

　　“小芸……对不起……又让你失望了……”

　　小芸的手无法动弹，只是挪动着额头，希望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她忍住泪水，温柔的说到

　　“……没……没有，该对不起的……是我，你……怎么样……疼吗……”

　　何志同样被捆，但他的双手，却在暗自蠕动着

　　因为他记得，小芸的项链碎片，一直装在裤兜里

　　如果能够取出来，凭借碎片锋利的边缘，似乎可以将绳子割断

　　“我……没事……放心”

　　二人依依不舍的样子，让冷未然心生厌烦

　　她没心思听下去，老巫婆随时可能回来，自己还是要先做准备才行

　　然后便瞄了一眼桌上的台灯，说到

　　“你们两个，别恶心人了，还没到生离死别的时候呢”

　　果然，她刚说完，一个物体就从窗外飞入，重重的砸到了地面上

　　众人转头看去，发现是豆豆

　　刚才还崭新尖端的高科技机器人，现在却浑身冒烟，电路也“劈里啪啦”的响着

　　很明显，它受到了相当严重的打击，伤势不轻

　　身体各项指标已经下滑，很多功能无法施展，但它仍尝试着重新爬起来

　　“豆豆！！”

　　何志见状，紧张的大喊了一句

　　豆豆虚弱的眼神传来，连音调都有些跑偏了

　　“主人……我……我是您的保护神，一定会……保您平安……”

　　它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无数条绿色能量从窗外涌入，全都精准的打到了豆豆残破的躯体上

　　而现在，它再也撑不住了

　　随着老巫婆的持续攻击，豆豆也渐渐支离破碎，硬生生被击成许多快，散落满地

　　又一次，何志又一次亲眼看到，它了救自己，而付出了生命……

　　“豆豆！！”

　　何志不断呼唤着它的名字，但一切……都结束了

　　他气血攻心，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着慢慢飘进来的老巫婆

　　“老巫婆！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为了豆豆，为了所有牺牲的人们报仇！！”

　　他在怒吼着，而且此时，也摸到了裤兜中的碎片

　　然后将碎片取出，机械般的对绳子磨了起来

　　………………………………

　　蔡警官依旧躺在阁楼的床上

　　虚弱的眼睛，可能随时都会闭紧，并且再也睁不开……

　　回回睡了一会，现在也微微醒了过来

　　“你醒了……”

　　小蔡尽量抬起手臂，欣慰的向他脑袋摸去

　　自己还未成家，所以对小孩子，有种天然的喜爱

　　多希望这一刻，可以永远持续下去，但身体条件并不允许

　　回回用小手，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

　　看了一圈后，屋里还是老样子，但却少了个人，便问到

　　“蔡阿姨，豆豆呢，它去了哪？”

　　小蔡的手，仍停留在他的脸颊，极尽慈爱的说

　　“它……去找你父母了……很快……很快就能回来”

　　屋外的残酷战事，与孩子无关，懵懵懂懂的年纪，吃饱喝足，没病没灾，就以足够

　　真相无法对回回言说，他听不懂，只会更加担忧

　　而说谎，就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别人的话，或许回回还会猜忌，到蔡阿姨的话，他是深信不疑的

　　可能是警察的正义身份，也可能是小蔡的人格魅力

　　让仅仅认识了一天的回回，就对其充满了信任

　　孩子十分乖巧，将脸蛋紧紧贴在她的掌心

　　可随后，他就发现，这只本应温暖的手掌，现在居然……

　　“小蔡阿姨，你的手……为什么很凉啊，感觉冰冰的”

　　因为蛇毒的影响，她的血液已经开始凝固，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白的吓人

　　小蔡只是想临死之际，好好感受下孩子带来的幸福

　　可自己体温低到这种程度，一时不知所措了

　　她忙将手臂放下，生怕被孩子察觉到自身的病态

　　“……嗯……我只是……我只是有些感冒，没事的，休息一会就好了……”

　　这句话，说的很勉强

　　毒素的传播太快，一会功夫，就窜进了脑袋里，很多感官都因此变得迟钝

　　说话不利索，耳朵也有些失聪，就连眼睛，一时间都模糊了许多

　　回回哪里知道，她现在忍受着多么难熬的痛苦

　　他天真的站了起来

　　“啊，感冒了……楼下有感冒药，我去拿给你，蔡阿姨，你躺在这儿等会啊，很快就好”

　　孩子的思想就是这样，饿了需要吃饭，病了需要吃药

　　但他不清楚，蔡警官的病，现在任何药物……都治不好了

　　就在他起身离开的时候，小蔡急的拼尽全力半坐了起来，忙拽住他的胳膊

　　气若游丝的说

　　“回回……不用了……我……我躺一会就行，你别走”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把她累的浑身冒出了虚汗

　　可想而知，这种痛彻心扉的折磨，让她生不如死

　　回回被拉住了，可随着小蔡的起身，竟突然感觉到，腿部有些被咯到了，好像有一块坚硬的东西，藏在自己兜里

　　她发觉了异常，便伸手摸去

　　回回见她不肯吃药，想当然的认为，感冒也不算多严重，就满意的坐到了床边

　　孩子回想起在警局的经历，心里仿佛有块疙瘩，始终解不开，于是对她问到

　　“刚才有一帮叔叔说，说老巫婆什么的都是假的，是人编出来的……豆豆也说了，我们这里没有老巫婆，小蔡阿姨，你觉得有吗”

　　小蔡此时的听力，下降的厉害，所以并没有注意他的话

　　她费力的伸进裤兜，将不知名的硬物取了出来，发现是一块钢质的牌子……

　　而牌子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一个被子弹打中的痕迹，非常的眼熟，仿佛之前见过……

　　她想了一会，天啊，这不是小范身上的那块平安符吗

　　自己从劫匪的车上摔下来，碰到小范的时候，还拽过这个牌子

　　只是……它什么时候跑到了自己的兜里呢

　　小蔡自顾自的思索了许久，终于想了起来

　　在那只犀牛被碾死之后，小范临走时抱过自己……

　　想必，那次拥抱，就是为了将牌子放到自己身上

　　因为是平安符，所以意思非常明显，小范希望自己能得到牌子的庇佑……

　　想到这里，她不觉的将牌子握紧了一些

　　“小蔡阿姨？”

　　回回见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又叫了一声

　　这个声音有些大，小蔡马上就回过了神

　　“啊……回回……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说，老巫婆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知道吗？还有童话书里的公主啊、英雄啊，他们都是假的吗”

　　小蔡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半坐的姿势都无法坚持，只好继续躺下

　　生命的倒计时已经开始，只要把眼睛闭上，一切都将解脱

　　但她没有，可能是不愿在最后时刻，带着遗憾离开

　　牌子还握在手中，不知道是在思索回回的问题，还是在思索小范的心意

　　总之，她迷迷糊糊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盯着平安符又看了片刻，随后就发现了牌子后面的小字……

　　她努力的睁着眼睛，害怕自己会突然睡去

　　过了许久，才识别出牌子上的内容：心存勇气，百难无阻

　　这一刻，她心如止水，心里不断默念着这几个字

　　随后淡淡的说到

　　“老巫婆……是假的，是人们……是人们编造出来的……并不存在”

　　“……”

　　回回听到这里，顿时哀伤了一些

　　自己坚信的童话故事，居然都是欺骗，什么老巫婆，什么英雄，什么公主，看来都是幻想罢了

　　孩子的心思，就像是成长中的小树苗，只能细微调整，万万不能强扭

　　小蔡虽然亲眼看到过老巫婆，但她明白，那是播放器搞的鬼，是回回潜意识创造出来的

　　她深深的清楚这点，但也不希望回回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

　　在合上双眼之前，最后说了一段话

　　“老巫婆……其实……其实代表……我们生活中遇到的困难，公主……公主代表我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英雄……代表的是……代表的是我们在追求美好生活道路上，遇到困难的时候，应该展现出来的勇气……回回，这些东西……可都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你要坚信……”

　　一段话说完，她终于撑不住了，眼睛缓缓闭上，呼吸也就此停止

　　回回坐在床边，还在品味这段话的含义，有点无法理解的摸了摸小脑袋

　　“哦，那我好像有点懂了，但是小蔡阿姨，如果老巫婆是假的，那……”

　　他边说边抓住她的手，也许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小蔡聊

　　甚至还要等她病好了，一起玩游戏，一起看电视呢

　　可不谙世事的孩子，再怎么幼稚，也能感觉到，这双手的温度……已脱离了正常的范围

　　“小蔡阿姨？你醒醒啊”

　　回回有点害怕了，开始轻声呼唤

　　“你怎么了，突然不理我了呢，快醒醒啊……小蔡阿姨！！”

　　面对自己的诉求，却得不到任何反馈

　　回回开始摇晃她的身体，并且声音中，明显夹带着哭腔

　　“别不理我啊，是我惹你生气了吗……小蔡阿姨，求求你了，睁开眼睛看看我吧……”

　　他的声音逐渐加大，希望把小蔡喊醒

　　与此同时，眼泪也不断涌出，顺着稚气未脱的脸庞止不住的流淌

　　“小蔡阿姨，我相信你说的话，行吗？没有老巫婆，没有英雄，没有公主……行吗，你快醒醒啊，不要留我一个人……”

　　任由他如何喊叫，如何摇晃，都没有一点反应

　　小蔡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床上

　　白天还英姿飒爽的女警，一天的辛苦劳累过后，终于可以歇歇了

　　而她的手中，还紧握着那块牌子

　　………………………………

　　老巫婆在杀掉豆豆之后，顺着办公室的窗户飞了进来

　　已经没有强敌的她，根本不将屋里这些人放在眼里

　　“让我付出代价？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她很狂妄，自然是有狂妄的资本，屋里这些凡夫俗子，谁能扛得住自己的一击

　　可身为黑暗中的王者，弱点还是有的

　　冷未然就是算准了她的能耐，才敢堂而皇之的夺取播放器

　　就在老巫婆得意自满的时候，她拿起桌上的台灯，将光线照进了播放器中

　　突然之间，一道经过放大数十倍的强光，在办公室里出现

　　众人纷纷被照的睁不开眼

　　再看老巫婆，就和野外遇到烟花时一样，惊慌的叫了起来

　　“啊！！！！”

　　她纵有千般法术，但在强光面前，也毫无招架之力

　　整个人被刺激得无法动弹，身上的皮肤也燃烧了起来，拼命地在光线中挣扎着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其他人奈何不了的大魔头，竟被冷未然数次玩弄于股掌

　　她看着眼前的一幕，十分满意

　　随后走到被烧焦的老巫婆面前，上下打量了一遍

　　“还以为多大能耐呢，也不过如此，但还得把你关起来才行”

　　的确，就算强光可以对付她，但也不能一直这样照

　　别说自己睁眼困难，就连光听她的喊叫，都听的心烦意乱

　　说完，她就准备拿起桌上的杯子和几枚烟花，想要和上次一样，将其封印住

　　何志微微的睁开了眼，努力适应了强光的刺激

　　自从取出碎片之后，他一直都在偷偷割着绳子，即将成功

　　而现在……到了最后关头

　　看到面前情形，突然发现，这不正是一个杀死老巫婆的好机会吗……

　　何志看到，她被强光照到虚弱，皮肤在燃烧，不断有火焰从中冒出

　　而火药就在自己身上，能不能结束整个动画，在此一举……

　　随着割据绳子到了尾声，他顾不上许多了，用尽了全身力气，一下就把绳子挣断

　　趁着冷未然的杯子还未落下，掏出自己腰间的火药，就朝着燃烧的老巫婆冲去

　　………………………………

　　蔡警官的尸体，冰冷的躺在床上

　　回回无法理解，6岁的孩子，对死亡的概念是模糊的

　　也许在他看来，只是蔡阿姨抛下自己，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又或许是她太累了，只想安静的睡一会

　　总之，这种孤独感，不断侵蚀着孩子幼小的心灵

　　他的眼睛一片红肿，嗓子也喊的有些沙哑

　　最终，只能接受这个无奈的事实

　　回回静悄悄的，在不打扰蔡阿姨睡觉的前提下，慢慢将房门打开，走了出去

　　进入家中泥土覆盖过的客厅，看到了那张桌子

　　白天的时候，蔡阿姨还踩在桌子上，高举着自己，躲过了泥土的掩埋

　　现在的心情，就和父亲失去呼吸时一样，伤心欲绝

　　他不敢多瞧，害怕眼泪会失控，随即加快了步伐，朝屋外走去

　　市里的战斗仍在继续，各种哀嚎的声音，和爆炸产生的火光，时不时就会传到这里

　　可是他此刻，却并未觉得害怕

　　就像蔡阿姨刚才说的那样，很多东西都是假的，面对困难的解决办法，就是展现出自己的勇气……

　　回回走到街边，朝着深邃的夜空望去

　　他的眼睛清澈透明，却看不到漫天星河

　　一只纯白的鸽子，应该是饿了，便落到了孩子身旁，在地上找寻着吃食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成群结对，依次飞来

　　街道上、房屋顶、电线杆，很快就被密密麻麻的白鸽占满了

　　它们紧密围绕在回回的周围，没有一只肯发出声响，只是安静的四处转悠着

　　像是在为孩子排解孤单，又像是……在为小蔡无声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