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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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无显，无疾无源，千方除之，神罚是也。”
谢辞的话落在外厅里，几人从一开始的一片混乱都慢慢变得安静。孙柏也没再阻拦谢辞，他不言语，只深叹一声，甩袖转身。
而厄乐子、裴玄歌和萧泽都沉默，老头一脸不甘，裴玄歌好些，神色淡淡，萧泽则双唇紧抿，眼中情绪却复杂。
只阿淮仿佛什么也听不懂，围着祝秋转来转去，以及谢辞站在祝秋身边，稍稍俯腰，字正腔圆将内容清楚地念给祝秋。
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外厅一片安静。
孙柏这才深深道：“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神罚，你们两个是神罚！”
老人的声音重重砸下，却听谢辞抬头，淡淡问道：“神罚为何就解不得？”
这话一出，除了祝秋，众人皆是错愕抬头看向谢辞。
而谢辞仿佛才是双目有疾的那个，他根本不顾其他人眼神，静然站在祝秋身边，又问了一遍。
“若我便想解神罚呢？”
孙柏张大口，一噎，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好、好！好小子，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神罚！那是神罚！世间无人能解，更无人敢解！”
“谁解神罚，那便是与神作对！如此大的业果，且够你喝好几壶，几生几世都喝不完！”
“这下懂了没？！”
谢辞点点头：“所以不是不能解，只是业果大。”
“‘只是’？！你——”
孙柏差点气个仰倒，萧泽在旁边眼疾手快扶住，就听孙柏转头指着厄乐子：“这就是你的好徒弟？真是你的好徒弟！跟你当真——”
“欸欸欸！”厄乐子连忙跳起来打断，“老孙头，你说什么呢！你被气昏头了不是？这是人家祝姑娘的好徒弟，和我可一点关系没有，没有啊。”
他说着揣了揣衣袖，摆出撇关系的模样。
孙柏一噎，直接气笑了：“得得得，反正你们都是大人物，可我老孙头只是个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你们便还我一个善终，自己走吧，走吧。”
说着他就转过身欲进屋，刚迈出脚，却又被萧泽拉住：“孙先生——”
“孙先生今日辛苦了。”
一声清冷又干净的声音落下，萧泽的话被截住，就见祝秋已经起身，姿态温婉，朝孙柏作揖。
“贸然叨扰，祝秋心中已是羞愧，不敢再多留，这便告辞了，还请孙先生见谅。”
祝秋看不太清，但也能分清那个模糊的影子是孙柏。说完，她抬手，谢辞便立刻跟上，扶住了祝秋的手臂。、
萧泽还想说什么，但祝秋更快一步：“江司卿，我心意已决，此番也有劳您了。”
“……”萧泽一顿，和祝秋对视片刻，最后还是松开了握着孙柏的手。
他朝孙柏看去：“那先生，我先送祝姑娘回去，再来同先生叙旧。”
旁边的厄乐子左看看，又右看看，最后长叹一声：“行吧，我也不再强求。阿淮。”
阿淮这次才从祝秋身边离开，跑到厄乐子身边。
祝秋于是朝孙柏拜别，便被谢辞扶着离开。
孙柏的医馆门口乱，一路上都是谢辞轻轻的“师父小心”和“师父，台阶”。
少年的语气听起来颇为镇定，这点和祝秋一样。两人一红一白，踏雪离开，让站在稍后边的萧泽看着眼底一沉。
然而下一刻，他身边忽然响起一个有些讨好的笑，转头看去，正是厄乐子。
这矮胖的小老头搓着手，丝毫没有在女儿面前装装样子的意思：“那个……江司卿，是吧？哈哈哈。我这也是久仰缚妖司大名，江司卿威名更是远扬……”
萧泽轻轻一笑，礼貌地打断对方的话：“真人有话但说无妨。”
“诶呀！这这这，哈哈，这个……那我便直说了!我是想问问江司卿，你们租借的是哪个别院呀？还有没有空房间？我带着小女也是刚到岐安，还未落脚。小女又喜欢祝姑娘，她难得亲近人，我便想着……”
厄乐子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萧泽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尽显雅意：“缚妖司在岐安城有驻馆，无需另租借。厄乐真人若能下榻，那是我缚妖司的福气。真人便带阿淮放心住着，有需要就同别院里的人讲，莫要同缚妖司讲客气。”
厄乐子闻言一下子乐了，说着“诶呀，是我的福气，我的福气”，又转身拍了下摇着扇子悠哉走着的裴玄歌，道：“你看看人家！”
“不是吧师父，这和我有哪门子关系？我是正儿八经花钱住进去的……”
师徒俩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聊起来，萧泽看了一会儿，收起视线，重新落向前面的祝秋身上。
背影丝毫未变，白衣依旧飘然。
只是那一抹红，甚是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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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安城的城东便是缚妖司在岐安的驻馆。这驻馆气派，占了城东大街几乎三分之一，里面更是文亭雅阁一应俱全，水榭楼台赏心悦目。
刚踏进别院，箬檀就远远跑过来：“司卿！祝姑娘！你们回来了？情况如何？”
“箬檀。”萧泽温雅开口，却不再言下文。
穿着利落紫衣的少女一僵，却听祝秋道：“箬檀姑娘不必忧心，世间安排皆有其意。”
“祝姑娘说的是！”箬檀连忙松了口气，眼神却还是看着萧泽，“那司卿，我领祝姑娘回房间？”
萧泽“嗯”了一声：“祝姑娘行动不便，再给祝姑娘多安排两个人，凡事多照看些，也能帮着谢公子分些力。”
“好……”
“箬檀姑娘，”谢辞却又忽然打断，“劳烦还是将我和师父安排在一处院子吧。师傅不习惯外人，我和师父亦早就习惯了同院而住，终归是我照顾师父最方便。”
箬檀一愣，又点点头：“行……”
“谢公子此言差矣，”萧泽又道，“祝姑娘终究是姑娘，有些事谢公子还是不方便。何况与在千重山不同，这里是岐安，人多语杂……谢公子和祝姑娘，终究是师徒。箬檀，还是两处院子吧。”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针锋相对，看得旁边厄乐子啧啧感叹，还附在裴玄歌耳边小声道：“诶徒弟，他们这一路就一直这样？”
裴玄歌事不关己地悠哉“嗯”了一声。
“嘶……我看这两人对祝姑娘心思不一般啊！”
“师父这都看出来了？”
“嘿——师父是老了，不是瞎了！诶徒弟，那你算没算他们的……”
裴玄歌听完，笑着看了眼厄乐子，不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厄乐子神色正经了片刻，点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祝秋。
那一袭白衣的清丽女子此刻不说话，不知道是在听还是在想什么别的，倒是箬檀终于急了。
“……司卿，谢公子，你们两个够了！这样吧，我和谢公子、祝姑娘一同住在沧海院，这样总行了吧？祝姑娘，你别理他们两个，你看呢？”
祝秋正静静想着关于神罚的事情，听到有人喊她才回过神，“嗯”了一声，抬头却发现自己对上了三双错愕的眼睛，茫然地一怔。
“抱歉，我刚才在想别的事……怎么了？”
“……不，没什么，”箬檀笑了笑，“就是我和谢公子一同和祝姑娘住同一个院子，这样有个什么不方便的祝姑娘也可以找我们两个，姑娘看如何？”
原来是这事。
祝秋轻笑：“箬檀姑娘心善，祝秋难拂姑娘好意，只是若是麻烦到——”
“不会！不会不会！才不麻烦！”
箬檀连忙摆手，余光瞥着萧泽，笑容大方：“那就这样定了，我带二位去沧海院？”
“那便叨扰了，”祝秋颔首，又道，“不过我和阿辞也小住一夜就好。既是求医无果，我们师徒二人留在岐安也没了意义，不如今早启程，赶往京城。”
这话一出，谢辞嘴角压不住地勾了勾。
箬檀一惊：“祝姑娘不和我们一同回京？”
祝秋失笑，缚妖司的人还真是热情又善良。只是这一路上已经麻烦他们太多，不便多留了。
“不了，我——”
“祝姑娘。”
一道声音忽然截住了她的话。
祝秋看过去，萧泽噙着笑：“左右无事，不如再多待一日，后日走也无妨。”
箬檀闻言飞快看了眼萧泽，长睫颤了一下，很快又收回视线：“是呀祝姑娘。明日正好是岐安的祭神日，热闹的很，多留下来玩一日再走吧。”
祭神日？
祝秋一怔，想起这是岐安城独有的节日。
这样一想，似乎也不是不行……
“阿辞，”祝秋想着转过头，看向了谢辞，“你想不想留下来看？”
“我？”
“嗯。这次下山本就是你的历练，自然以你为主。若是你先看，那我们就在多留一日。”
“……”
场面安静了一瞬。
箬檀看向萧泽，萧泽抿着唇看向祝秋，而祝秋的视线安静落在谢辞身上，清冷却温柔。
谢辞笑了。
“想，”他垂眸看着祝秋，“师父陪阿辞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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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整加上歇息，时间很快也入了夜。
晚饭是缚妖司将饭送来沧海院的，不说佳肴，但也丰富，比在千重山的粗茶淡饭好上百倍。
祝秋吃得不多，和谢辞两人吃了将一半，剩下就又让人收了回去。
以往饭后都是祝秋炼丹、谢辞练剑的时候，但现下祝秋看不了书，谢辞索性也不练剑，捧着医术在祝秋旁边念，美名其曰“他也学”。
于是寒月之下，祝秋披着大氅坐在火炉旁，像落下来的月光，而谢辞一身红袍，浓烈似炽焰，静静燃烧在月光旁。
箬檀回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副场景。
她甚至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不想打扰这对……师徒。
所以，江司卿——或者说萧将军，他为什么会对祝姑娘那样关照呢？
平日里，和萧泽相处最多的女子就是她。无论是缚妖司还是……她都是萧泽的身边的人，没人比她更懂萧泽。
萧泽喜欢沉鸢香，喜欢金丝软衾，喜欢竹笛，喜欢兔子面具，这些她都知道。
她也知道，萧泽对女子都一视同仁，就连在京城和萧将军有婚约的白姑娘都只是和萧将军见过几次面。每次两人都平淡，不像恋人，更像两潭平静的水。
可祝秋，不一样。
为什么？
箬檀看着月下这个女人，她美，的确很美，是箬檀见过几乎最美的女子。同样，她也很厉害，鬼仙之名江湖皆知，箬檀都敬仰其名。
可就是因为这些吗？
箬檀不信，她了解萧泽，萧泽不是如此容易动情的人。
相反，萧泽的狠戾手段，他不为外人知的另一面，她更熟悉。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就只是因为祝秋七情不全，是个很特殊的人？
箬檀抿唇，她咬了咬下唇，苦涩和不甘像细碎的沙砾，在她心上磨来又磨去。不疼，却沙涩，不舒服，让人想抚平。
所以她想，她要知道这个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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