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青梅竹马]》金久

12、初识离别

　　不上学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个不留神时间就到了周一。

　　这几天天气愈发的冷，白日里的太阳大多时候都被云挡着，空气里再没了之前的暖和劲儿。

　　冬天是真的到了。

　　早上和杨时易一起去上学时，丛萱刚出门就打了两个喷嚏，她裹紧自己身上妈妈新给买的棉服，冲着杨时易抱怨：“最近好冷啊，我都要冻感冒了。”

　　杨时易穿的也很厚，他看看丛萱，道：“我家里有好多感冒冲剂，下午的时候我给你带两包。”
　　他妈妈孟秋常年在卫生所里工作，所以家里放了很多平时常用的药品。

　　丛萱也不推辞，点点头，说：“好！”

　　他们两个计划的挺好，可谁也没想到的是，上午第二节课刚下课，杨时易的妈妈孟秋就来了学校，很快就给杨时易请好假，带他离开了。
　　杨时易走的时候，丛萱刚好去上厕所，没能和他们碰上，等她回了座位上见旁边没人，问了周围的同学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时丛萱没有多想，只有些奇怪：杨时易很少会请假不上课的。

　　她以为杨时易会很快回来，可杨时易却一连好几天都没再来过学校，甚至连他家都一直关着门。

　　“妈妈，杨时易是转学了吗？”

　　这天赵文晴代替了杨时易的位置来叫她起床，丛萱一开始还迷糊着以为是杨时易想耍赖，但很快她就想起来，杨时易这几天不在。

　　丛萱从床上坐起来，心里没由来的沮丧和郁闷。她还记得小时候的玩伴陈硕当初也是非常快的，什么消息也没有就走了，再没来过学校，直到后来她们才知道他是转学了。

　　赵文晴忙着叠被子的动作顿了顿，而后道：“没有。他家里有点事，过两天就回来了。”
　　丛萱高兴起来，却还是有些不信：“真的假的？他家里有什么事啊，怎么这么多天都不在？”
　　赵文晴板起脸：“小孩子家家的少点事，赶紧洗漱去。”

　　丛萱只好闭嘴，乖乖去洗漱了。

　　当时的丛萱以为她很快就能和杨时易见面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那日过去只过了两三天，丛萱就见到了睽违已久的杨时易，不过不是在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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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早上是个周六，丛萱早早的被她妈妈赵文晴语气急切地叫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的顺着她妈妈的话起床，等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拾好站到院子里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丛萱打了个冷颤，意识这才慢慢回笼。

　　天还没彻底明亮，路上一片薄雾缭绕，到处都是阴沉沉的，像是也在隐隐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东西，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压抑。

　　丛萱被赵文晴拉着上了一辆面包车，车里还坐着其他的一些阿姨，都是丛萱见过的，镇上和她妈妈差不多年纪的，表情个个严肃。

　　丛萱一路上都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这是要去哪，去干嘛。

　　直到半路上，赵文晴面色沉重的跟她说了一句话——

　　“时易的外婆没了，今天下葬，我们要去吊唁。”

　　丛萱脑袋一下子就懵了。

　　她很久之前见过杨时易的外婆，那是个很健谈的老人，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在杨时易他们刚从市里搬回来的头几年，孟秋忙，杨时易小，杨时易的外婆经常会大老远开着一辆电三轮车来延山镇帮着孟秋照看杨时易，看杨时易很亲。
　　那时候丛萱和杨时易玩的好，平时没事了就去他家里，杨时易的外婆就总是会往丛萱口袋里掖一堆好吃的，还留下丛萱在那里吃饭，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孙女一样。

　　脑子里像在演电影，杨时易外婆的样子一祯祯在丛萱脑中闪现，等她终于回过神，只觉得鼻子发酸。

　　“杨时易肯定特别伤心，他和他外婆最亲近了。”丛萱扑进赵文晴怀里，眼里含着泪。

　　赵文晴叹口气，拍了拍自家闺女的背。

　　剩下的事情就跟走马观花一样，丛萱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杨时易外婆家里的人很多，男人女人进进出出，屋子里搭着灵堂，丛萱跟着大人们一起进去，跟着大人们一起哭。

　　等丛萱终于从一片喧闹声和闲谈声中回过神时，她已经跟着她妈妈进了一间堂屋。

　　孟秋身上披着白，进来和赵文晴简单寒暄，眼下有一片明显的乌青，眼睛也红肿着。

　　孟秋提着暖水壶，道：“快坐下喝口水吧，萱萱也坐。”

　　丛萱乖乖应了声“谢谢阿姨”，随后跟着她妈妈一起坐在屋里的板凳上。

　　赵文晴拉着孟秋的手小声说话，丛萱坐在旁边看着外面的人们有些恍惚，她下意识地去找寻杨时易的身影，却一直没看见。

　　来吊唁的人一波一波的来，孟秋很快就出了堂屋没空再和他们说话。丛萱后来就是完全跟着大人的吩咐行动，大人们让她在屋里待着，她就在屋里；大人们让出去，她就出去。

　　浑浑噩噩的一整天，就这样过去了。这一整天里，丛萱一共就只看见了杨时易一面。他跟他妈妈一样身上披着白，身形瘦削，暴露在丛萱视线里的侧脸带着颓丧迷茫，唇角下抿，周身围绕着莫大的悲伤。

　　她当时跟在人群后面，距离杨时易很远，可还是把杨时易的模样看的很清楚。那一刻，她突然就觉得鼻尖酸涩，喉咙里像是填了一团棉花一样，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

　　那日之后，等下周一再开学的时候，杨时易终于重新回到了学校。

　　因为心里惦记着杨时易的事情，所以这天丛萱早上起床时都没需要人喊，闹钟一响她就自己睁开眼睛清醒了。穿戴好走出屋门的时候，赵文晴还逗了她一句。

　　丛萱虽然是起来了，但整个人还是无精打采的，身上的精气神好像也是跟着某个人一起走了一样。

　　饭桌上，丛萱拿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碗里的粥，一会儿叹口气，一会儿又叹口气的。

　　赵文晴明白她在想什么，上手往她的碗里加了块冰糖，然后哄她：“快吃吧，别老叹气了，时易他们今天应该就回来了。”

　　丛萱猛地抬头，眼里带着激动：“真的吗？今天就能回来？”

　　赵文晴点头：“对。我昨天跟你孟秋阿姨打过电话，她自己说的。”

　　丛萱一下子就高兴起来，她欢呼一声：“太好了！”

　　然后，她捧起自己的碗开始大快朵颐。匆匆两口解决之后，丛萱就迅速离了餐桌。

　　“我去学校啦！”她背上书包，兴奋中带着急切地道。

　　赵文晴跟着起身，惊讶问她：“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丛萱笑着回：“当然要着急了，说不定孟秋阿姨直接就把杨时易送到学校了，我要去看看！”
　　赵文晴无奈笑笑，只好道：“那你路上慢点，记得看路！”
　　丛萱已经到了院子里，大声应她妈：“知道啦！”

　　丛萱感觉自己的心情就跟荡秋千一样，一会儿落一会儿起的。她开心得很，没两步就出了家门，然后紧接着，她的脚步就顿住了。

　　下一秒，她高兴地喊出了声：“杨时易！”

　　不远处杨时易家，杨时易正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背上背着书包刚刚从自己家门里走出来。

　　他听见丛萱喊他，回过头看。还不等看清，一个温热柔软周身还带着淡淡甜香的怀抱就包围住了他。

　　丛萱紧紧抱着杨时易，道：“杨时易，我好想你啊。”

　　杨时易先是一愣，在因为羞涩想要推开丛萱时又敏锐地听见了对方浅浅的鼻音，他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住了。

　　“干嘛啊。”杨时易虚虚环住她，随后垂眼，低声说。

　　男孩的声音很低，似乎在刻意掩饰着什么，但还是能让人听出来那声音已经不复之前清亮的音色，黯沉还带着哑劲儿，像是用嗓过度之后的样子，是和平常完全不一样的声调。

　　丛萱松开他，心里紧张起来：“你嗓子怎么了？你生病了吗？是冻的吗？”

　　她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一双圆眼睛紧紧地盯着杨时易。

　　“就是有些上火了。”杨时易说完之后眼里划过一丝挫败，他扭过头，有些不自在地问丛萱：“是不是很难听？”

　　“没有！”丛萱笃定地答，“你的声音最好听了！”

　　杨时易神情一顿，而后，唇角慢慢勾起一丝笑意，但又很快落下。

　　“走吧，去学校。”他道。

　　丛萱应好，跟在杨时易旁边，两个人慢慢往学校的方向走。

　　丛萱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对于别人情绪变化的感知还是很敏感的。就比如说此刻，她就很清楚的察觉到了杨时易陡然变得低沉的情绪。

　　她大概知道杨时易是还没从他失去外婆的事情里缓过来，所以此刻，丛萱很贴心地选择了不说话，只安静的陪着他。

　　“我没有外婆了。”杨时易突然说了一句。

　　丛萱眼睛一下子酸起来，但她强忍住了没哭，因为她知道杨时易一定比她更难过。

　　“你还有我。”丛萱牵住杨时易垂在身侧一边的手，慢慢收紧。

　　“我会一直陪着你。”

　　——只要，你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