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树和荔枝树》西谷核桃树

1、第一章 牛肺和鸭肾

　　在第一次和蒋赵菇吃饭以前，老梦圆从来没有发现，她俩之间的差异，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此时此刻，她正严肃地凝视着蒋赵菇的饭盘子，目光中带着审视的好奇。
　　“怎么了？”蒋赵菇刚打汤回来，就见她一动未动地盯着自己的盘子，感到莫名其妙。
　　老梦圆缓缓伸出手指，指向和鸡腿菇混炒的东西：“这是什么？”
　　“牛肺。”
　　“牛肺？能吃？”
　　“怎么不能吃，”蒋赵菇挑起眉毛，“这可是牛杂里面最好吃的部分！夹一块尝尝。”
　　老梦圆选了一块儿最正常的，丢进嘴里嚼了嚼，“有点怪......像肉，但又不完全像。那这个呢？”又指了指另一格的红棕色不明物体。
　　蒋赵菇停止咀嚼，“鸭肾，也好吃，很有嚼劲。”
　　老梦圆有点难以理解。全是些动物内脏，吃什么不好吃这？
　　疑问刚准备脱口而出，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脑海里突然涌现起一个猜测：肾脏会比纯肉便宜吧？
　　看了一眼穿着清简的蒋赵菇，她赶紧闭上了嘴，终止饮食的话题。
　　她自以为此举照顾到了蒋赵菇的自尊心，暗自庆幸还好今天没有说话不过脑。
　　实际上，蒋赵菇选这两种菜纯粹是因为个人喜好，而且鸭肾牛肺根本不比纯肉便宜，肉和肉的类似物，在食堂那儿都是统一价。
　　在蒋赵菇看来，像老梦圆这样连选番茄炒蛋、糖醋里脊、五柳炸蛋三个甜菜的，才是真正不可理喻。
　　只不过她没像老梦圆一样表达质疑，因为不清楚自己的评价会不会冒犯到她。
　　虽然从0岁到今天，她们就没分离超过两个月，但两个人其实都很难理解彼此。
　　至于为什么是两个月，很简单，因为暑假就只有两个月。暑假里老梦圆几乎从不待在竹料，而蒋赵菇几乎从不离开竹料。
　　“这好像是第一次，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吃饭。”蒋赵菇突然说。
　　老梦圆笑了，“是啊。以前不是一大桌人，就是带上咱俩的妈。你们军训怎么样？我都快累死了这两周，每天都腰酸背痛.....”
　　“我也。”蒋赵菇展臂伸了个懒腰，“真好！终于结束了。”
　　可事实上，对于军训，蒋赵菇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十点半往床上一躺，十一点前保证进入深度睡眠。即使宿舍还没熄灯，即使室友在用2000W的吹风筒吹头，她都能雷打不动地酣睡不醒——这种睡眠质量，是身为重度失眠患者的她向来可遇而不可求的，而在高强度的体力消耗下，竟然就和它不期而遇了。
　　蒋赵菇不禁萌发出这样一个想法：体力劳动者得到的最大酬薪，就是能睡一个比脑力劳动者更踏实、更美好的觉。
　　想到这，她的嘴角微微弯起，逐渐把对面在“我们班教官好年轻好帅好舍不得他”和“隔壁班那谁才开学两周就找到女朋友了”两个话题之间反复激情横跳的老梦圆屏蔽了。
　　任何一个路过她们这一桌并加以关注的人，都能立刻发现：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人可能还会犯起替别人尴尬的毛病。
　　好在，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路过时会把目光分到她们身上。
　　因为她们都极其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