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阮如少年

1、第一章：少年下山

　　“坐而心忘忧，凡觉世间有。疏于论形迹，乃问身何似。明知身世间，复问心何安。问得我身心，当知会乃安……”雨凡放下读完的经书，吐出一口浊气，结束了今天的早课。经书是师父给自己的，名叫《凡觉经》，师父把经书交给雨泽的时候郑重的告诉雨泽这经书是天下第一心经，有“涤尘清净，妙法无为”之效。务必每日太阳初升之时修炼一遍。雨凡对此说辞不屑一顾，一个穿着破衣烂草鞋的游方和尚会有天下第一的心经？虽是如此想法，但雨凡还是会每日诵读，毕竟没有人会比雨凡清楚腹中饥饿之感。如此已是十年。心经之功效也慢慢在雨凡身上体现……19岁的雨凡已然心中无尘，神清身净。本就身材修长，形貌昳丽，远远看去，好似谪仙临尘。也算得是人间一等一的俊俏少年郎！
　　少年郎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初晨的太阳，心中不由一阵惆怅。其实雨凡并不想当和尚，不仅仅是要去掉这三千烦恼丝，主要还是太过无聊。每日重复的诵经拜佛，哪会有孩子能耐得住这寂寞！每有闲暇，雨凡都会去后山玩耍，顺便抓一些野味烤着吃。佛门清规戒律雨凡从不会当回事，入佛门本就是为了这五脏庙，要是想吃东西都不可以，那入佛门游有何用！听师父说佛祖他老人家悲天悯人，怜爱世人，应是不会介意的。每次开荤，雨凡总是如此安慰自己……
　　雨凡从记事起便在这村中乞讨，无依无靠。那日一位游方和尚路过小镇，看见正在撅着屁股抓蚂蚱的雨凡，说道：“施主与我佛门有缘，可否拜我佛门，与我修行？”。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了蚂蚱！话音未落，蚂蚱便已逃走！才6岁的雨凡哪知佛门为何物，只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填饱肚子！眼看着即将到手的蚂蚱逃走，雨凡没好气的盯着眼前这个穿着烂僧袍破草鞋，比自己还像乞丐的秃头，说道：“秃头！和尚……呃……拜你……佛……那个佛门你会帮我抓蚂蚱吗？”和尚倒也不介意雨凡喊他秃头，笑着对雨凡说到：“可以！”。”“当真？”雨凡狐疑的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竹竿般瘦的老人，发出了不可置信疑的声音。许是知道蚂蚱太小，填不饱肚子，便又问道：“那山鸡呢？”。“出家人不打诳语，山鸡也行”！不等雨凡理解老和尚所说的“诳语”是什么意思，只见老和尚把手伸到雨凡面前，蚂蚱正安安静静的呆在手心！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雨凡立刻同意！雨泽便和老和尚住在了山上。雨凡入佛门，老和尚养雨凡！那老和尚倒也实诚，每日都会给雨凡抓野味吃！每天都能吃得很饱，睡的安心。从此雨凡开始了他的和尚生涯，与老和尚一起参佛悟道，如此已有十年……想到这雨泽又有些难过。
　　自从三年前那场惊天巨变之后，师父便离开了，说是要去拯救那崩塌的天道……雨凡自是不知道何为天道，亦是不知天道为何崩塌。但那北海上空那么大的黑洞就算雨凡在小镇上也看的清楚！好吓人的嘞！你一个糟老头子也要去凑热闹吗！无论雨凡怎样撒泼打滚儿的阻挠，师父还是走了，只留下一句话：“小凡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人生天地间，可不仅仅是只是为了五脏庙！”少年的雨凡怎会明白什么使命，他只是知道这一生对他最好的人要离开他了……那一天孤零零的雨凡望着师父离开的方向，呆呆着看了一整天……
　　不知过了多久，雨凡从思绪中醒来，看着空荡荡的寺庙，想着和师父的点点滴滴……做了此生最大胆的决定：去找师父！不过是天道崩塌！我雨凡——游方和尚的弟子！将会何师父一起完成他的使命！雨泽心里想着，便开始收拾行囊……
　　刚到镇子里的雨泽坐在“清月斋”里面吃着最喜欢的杏花糕，喝着店里免费的茶水，心中的难过也有些淡了。刚好是早晨，店里也没什么人，掌柜便和雨泽聊起来了。掌柜名叫金流萤，是一位花信年华的女子。眉如翠羽，肤如凝脂，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美艳的不可方物！师父离开后不久，她便来到小镇上，开了一家糕点铺子。
　　雨凡依旧记得第一次遇到金流萤的场景。那时她正在井边打水，许是力气太小，一桶水半天也提不上来。抬头看见雨凡路过，便招呼雨凡帮忙。二人同拉一根绳子，无意间的碰触，足以让小凡面红，心旷神怡……见雨凡这般模样，金流萤放生大笑，声音如风铃般动听。雨凡又是一阵呆愣……直至金流萤唤他还回过神来。一口气提起井中的水桶，随后送到了糕点铺。金流萤为表感谢，拿出杏花糕，只是一口，雨凡便喜欢上了杏花糕！许是少年春心荡漾，又或是金流萤有意为之。二人四目相对，金流萤开口说道：“我有一修行密法，须得二人同修，不知公子……”。后面的话雨凡早已忘记，只记得自己不由自主的跟着金流萤进入后院闺阁之中，只记得那日身体舞动如诗，旋律在空中飘荡！律动如诗如画，细腻而又狂野，尽情享受这美妙的瞬间，直到达到极致……
　　“小雨泽，又来一同修行吗？”，金流莹坐在雨泽对面笑着说道。雨泽终究不是金流萤的对手，无法招架金流萤那直接而狂野的热情！“咳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伴随着糕点碎屑传来。“看你这孩子，慢点吃”。金流莹急忙给雨泽到了一杯水，将水递给雨泽，顺势坐在雨泽旁边轻轻拍打着雨泽的后背。雨泽喝了一口金流莹递过来的茶水，顿感舒适，笑着开口道：“莹姐，好久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金流莹听闻此言立刻开口笑到，“哎呀呀，才三天而已，竟说这胡话了！是不是生病了，快让姐姐瞧瞧！”言罢，金流萤起身向后院走去。听着宛如黄莺般悦耳的笑声雨泽不由得低下了头，内心紧张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不过还是跟着金流萤向后院走去。
　　……
　　月上柳梢头的时候，雨泽从“清月斋”的后门走出，神情恍惚，扶着墙向镇子里唯一的客栈“东临”走去。到了客栈，要了一件雅间，上楼时还需店小二搀扶，已无力气洗漱，到头便昏昏睡去，嘴里还念叨着：女人是老虎之类的话。
　　铁匠刘一手家里此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金流萤正坐在院子里的太师椅上，胡乱翻着随手拿起的不知有多少年头的风流书，里面的内容全是“万花楼”当家花旦的拿手绝活，其中有些姿势和玩法饶是金流萤也不得瞠目。这是刘一手最喜欢的书籍。每日收工便喜欢坐在太师椅上翻看，一边品鉴图册上的花旦，一边揣摩书中记载的秘术。这对于一个单身五十载的中年男人来说是不可替代的生活乐趣！也是是刘一手来小镇上唯一的消遣方式了。看到金流萤如此，刘一手大惊：“姑奶奶，小心些，可别损伤了我的宝贝，这可是孤本嘞！”。“除了锻造的那把剑，还给雨泽其他的什么了吗”？金流萤充耳不闻，手指依旧在书上随意的翻动。刘一手闻言一愣，不知道这婆娘搞什么名堂。三年前以一颗“无痕丹”为饵，诱惑自己来这破小镇上，在这当了铁匠。为了给那少年锻造一把金流萤能瞧上眼的剑，把自己在渊海森林拿命寻来的金丝银线都用上了。“就那把你说的剑，那可是差点上了无暇榜的稀罕物件呢”。“只有那把剑？”只见金流莹的手指缓缓在书上滑动，只听见轻微撕裂之声传来。“没，真的没有了”。只见那被刘一手视若珍宝的孤本在空中如雪花般飘落。刘一手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痛苦的跪倒在地上，嘴上喃喃道我的宝贝儿……
　　离开铁匠家的金流莹来到雨泽在客栈的房间，看着熟睡中的雨泽，嘴里喃喃道：“确实鲜嫩可口，但现在还是太小了点，啥时候才能长大呢，姐姐还等着用你呢……”把自己的贴身玉佩放在枕旁，轻轻的吻了一下少年的额头，独自走进漆黑的夜里。一路向北而去……
　　……
　　过了半个时辰，确认金流萤远去，铁匠才从地上起来。回想这三年的遭遇，悔不当初。三年前听闻有人从渊海森林寻得炼器界十大奇物的金丝银线，也想再去寻找一翻。刘一手知道那金丝银线只会出现在金丝银块附近，不会单独出现，若是寻得银块，他刘一手的炼器术便会再提升一个等级，到时候在器物阁中的地位也会上升到前三席。心中如此盘算，便花光所有积蓄请来器物阁的两位老友一同前去。起初还算顺利，一路寻找，很快便找到了金丝银块。谁知旁边就有化身镜大妖坐镇，本以他们三人神台修为，不足为惧，哪知道好事多魔。只见一尊入神镜大妖出现，瞬间斩杀两位好友，若不是自身有早先年间无意得到的胸甲护体，估计当场就随同两位好友仙去了。本已重伤垂死，忽见一到月光洒下，照的世间一片雪白，那两妖物瞬间凭空消失，仿似从未出现。月光退去，只见金流萤缓缓走来……辛得金流萤相救，刘一手才捡得一条性命。之后便随金流萤来到这小镇上……
　　拿起金流萤留下的“无痕丹”，收拾好行李，刘一手便离开了小镇。经上次灾劫，现已是虚灵境界，打算寻一僻静地方，恢复境界。凭借“无痕丹”的药效，恢复至灵台镜巅峰不是问题，之后在做打算……
　　……
　　当雨泽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看着枕旁的玉佩心里不由得一阵失落。作为雨泽的启蒙老师，金流萤在雨泽的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感受着玉佩残留的气息，几滴眼泪从少年的脸颊滑落……原来少年也知愁……
　　把心中的情绪埋藏在心底，简单洗漱之后，吃了几块杏花糕。
　　雨凡回想起昨天和金流萤的对话：天道崩塌，天下大乱……其实雨凡对这些并不好奇，也不想知道。在金流莹高谈阔论开始的时候，雨凡及时打断了她。只是问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我是谁”。雨凡明显看得出来金流莹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露出欣慰之声便知道问题往往没有想象之中的简单。
　　自称是游方和尚的师父，糕点店的掌柜金流萤，以铁匠身份谋生的刘一手……雨凡自幼聪慧，又跟这几个人长时间来往，怎会看不出他们的异样！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金流莹只是说这个答案只能自己去回答，等你走过九州四海八荒会知道答案。听到这似是而非的答案雨凡知道再问也不会有结果。便问金流萤是谁，他非常好奇眼前这个与自己缘分匪浅的女人。“琉洲，等你去了琉洲，便会知晓。”简单却明了，一直是她的风格。“那我师父呢”？雨凡问出了此行的目的。“天池，非天人镜不可达……”随后二人又聊了很久……雨凡对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些了解……
　　刘一手锻造的剑，通体呈金银二色，流光溢彩，宛若琉璃，里面私有青蛇游动，锋利无比。雨凡自知此剑不凡，便给他起名不凡。金流萤的玉佩、《无妄心经》，师父的《凡觉经》，刘一手的《器物论》……坐在椅子上，雨凡把所有物品再次整理了一下，便离开了客栈，往东走去，离开了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