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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神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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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您也是有眼泪的啊，”
梅花妖其实只差神明半步就已经赶到了，但在须佐之男离开后才敢现身，她讥诮的看着跪坐在雪地里的神明，语气熟稔的喊出了神明的名字，“和初大人。”
被嘲讽的神明没有抬头，而是专注的看着已经死去的神子，眉眼低垂，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如果不是梅花妖目睹了她威胁须佐之男的全过程，也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会为了神子的死而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与高天原上的神明撕破脸。
但是，梅花妖看了眼地上的神子，讽刺的笑了笑，人都已经死了，这副样子又是做给谁看呢？
“看来您真的很在意这位神子啊……”
梅花妖喟叹了一声，又向前走了几步，“你知道吗，其实神子大人是完全不用死的。”
“因为菅原家的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意识到，逃窜出高天原的八俣远吕知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看着神明不为所动，梅花妖再次明知故问：“你说，既然他已经知道这是个陷阱，为什么不直接转身离开呢？”
和初安静的看着躺在雪地里的白发男人，没有理会她。
梅花妖也不在意神明的沉默，自顾自的说道：“即使道真公的尸体限制了他对六眼的使用，但只要他愿意放弃面前的八岐大蛇，全身而退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他没有退，”
其实她并不讨厌这位傲慢的神子，甚至因为对方身上留着道真公的血，还会觉得有些惋惜，“因为他可是被神明选中的神眷之子啊，当之无愧的人族最强战力，他不能退。”
正在清理神子脸上血污的神明凝滞了一瞬间，指腹停在了再也不会睁开的苍青之瞳上。
“这场证明人族实力的大江山退治只能胜，不能败，几乎所有的人族术师都在这里了，他倒是可以平安离开，那这些人又怎么办呢？”
“如果说身为白狐之子兼大阴阳师的晴明是夜间安抚妖怪和人族关系的月亮，”
雪积得有些厚了，但梅花妖的步子还是相当平缓，即使内心已经因为快要得偿所愿而激动不已，她的语气依然波澜不惊，“您觉得，他们又是怎么看待这位神子大人的呢？”
“您当初将他还给五条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会死在人族和高天原的共同谋划下？”
梅花妖猜测着神明的真实想法，也回忆着当年飞梅的选择，最后自嘲的摇了摇头，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懂她们的心思了。
“那双传承自道真公的眼睛……还有您的真理之瞳，一出生就为自己而死的父母，冒着一路追杀仍将他平安送到神奈川的仆人，神明的教导，菅原分家五条家的家主，有史以来最强的咒术师，大阴阳师安倍晴明认可的长辈……或许，您将他送回人族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为身后的人族耗尽最后一丝心力！”
“您后悔吗？”
梅花妖近距离打量着这位冷心冷肺的神明，当初道真公出事的时候，这位大人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有啊……
“让神子大人离开青森？”
“我都在说些什么啊……”
还在刺痛别人的梅花妖自己先哭了出来，又哭又笑的指着跪坐在雪地里的神明，“您可是能看清命运走向的神明呐，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结局？”
有点聒噪，和初想，但是这里太安静了，她垂眸看着雪地里的神子，你一向更喜欢热闹的。
梅花妖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但是您应该也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吧？”
“实话告诉您吧，参加退治大江山的术师未必不知道菅原家的小动作，只是他们都选择了观望，”
她又有点疯魔了，不过，梅花妖怨毒的看了眼雪地里的神明，很快，这位就会比她更疯了，
“所有人都希望他活着，但没有人不想他赶紧死！”
“在这个咒术全盛的时代，普通人族的性命比草芥还廉价，您以为神子大人是他们期待的希望，是夜间闪烁的星辰，但在那些人族的眼中却不是这样的……”
她想起道真公了，那个光风霁月了一辈子，化身成了怨灵都还想要克制自己的欲望的学问之神，梅花妖悲哀的看着不为所动的神明，其实他们还真的挺像，怪不得能成为知己。
“他不是星辰，也不是月亮，而是白昼里的天光，没有人不会向往温暖的日光，但所有人都会惧怕它的灼烫，因为天光本身是冷漠的，从不理会弱小人族的追逐，也不在意他们因恐惧而后退的瑟缩，”
“它只是尽责的履行着自己的义务，散发着光和热，仅此而已。”
“仔细想想，你们其实也挺像的……”
雪地里是神明终于抬眼看向她，明明是仰视的角度，幽紫色的竖瞳仍然带着固有的居高临下的俯视感，和初悲悯的看着面前的梅花妖，“你似乎很怨恨我？”
“因为菅原？”
“我不该恨你吗？”
梅花妖真的是厌恶死了她这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就像飞梅一样，明明菅原大人对她那么好，最后却为了那些人族忤逆了大人。
她冲到和初面前，疯魔的大叫道：“如果不是你，菅原大人就……”
“放肆！”
突然出现的褚发神明直接将梅花妖掀飞在雪地里，荒神钴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怒意，“菅原道真那家伙完全是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他，姐姐也不会……”
“小荒，”
和初从雪地里起身，她跪的太久，玄色的衣裙已经覆上一层雪片，“让她说。”
“姐姐……”
荒神不赞同的看向面无表情的和初。
梅花妖从雪里挣扎着看向制止了荒神的黑发神明，嘲讽道：“你心虚了是不是，就是因为你，菅原大人才会沦落为怨灵……”
“你胡说……”
褚发神明快要被气得跳脚，指着疯魔的梅花妖骂道，“简直颠倒黑白！”
“小荒，”
和初搭住荒神的肩膀，语气平静却不容拒绝，再次重复道，“听她说完。”
梅花妖直视着神明的幽紫色竖瞳，无畏无惧的说道：“你明明清楚的知道，高天原对真理之瞳的觊觎，却还把那双眼睛给了菅原大人，才害得他被算计，”
为了给菅原大人报仇，她已经算不上灵了，神明对恶妖有天然的压制，和这些神明的每一次对话，都是在与她如今的本能做斗争，
“最后只能被困在高天原上。”
“你知道你和飞梅的区别在哪里吗？”神明冷不丁的问道。
什么？
梅花妖不觉得自己能骗过这位，但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我是不会带你去高天原的，”
和初直接挑破了她的小心思，“当然，我也不会就这么杀了你。”
“菅原觉得他对不起你，不敢再见你，当初还嘱咐我，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关照一下你，”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可惜的是，他忘了一件事，”
“我以前从来就不喜欢梅花。”
神明转身看了眼地面上的神子，“小荒，帮我照顾好他。”
“姐姐，”
荒神有些不安的看着她的背影，“我和你一起去吧，毕竟……”
和初抬手召出银枪，“不用，一群杂碎而已，是我之前太大意了。”
“和初！”
匆匆赶来的华服女人焦急的喊道，“你不能杀他，弑神的代价，就算是你……”
但是已经太晚了，最靠近黑发神明的天津神直接被捏碎了头骨，和初平静的甩了甩指间沾着的神血，幽紫色的竖瞳看向难得失态的损友，
“你来得太晚了，而我又有点等不及了……”
“你简直是疯了！”
天照仿佛从未认识这位龙女一样，只是死了一个人族而已，“你本来就不愿意和法则合作，还……”
“不会有事的，”
和初淡淡的说道，“它就是故意逼我出手的。”
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
她转头一枪废了另一个参与事件的神明，“高天原……已经不再是众神归所了。”
“你要为了一个人族做到如此地步吗？”
黄泉之国的崩解就是法则对他们的警告，她几乎不敢想，如果和初在这时发难……
“明明我们才是你的同类啊！”
解决完所有参与谋划的神明后，和初才静静的看着不可置信的天照，
“不是的，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从来不是同类。”
“除了这些杂碎，我不会再对高天原上的其他人出手了，但我也不会帮你们。”
天照闭上了眼睛，她当然知道她们之间的差异，和初不需要信徒也不需要信仰，她和高天原上的囚徒不一样，来自异国的龙女是自由的。
虽然她本来也不觉得能得到和初的帮助，但看着她为了一个人族如此失态……
高天原之首还是没有忍住问道:“那朝生暮死的人族呢？你们之间的差距不是更大？”
“就算他现在没有死，也不过匆匆几十年，他又能陪你多久呢……”
“那也不该是这样！”
和初终于克制不住了，幽紫色的竖瞳有了明显的情绪起伏，“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在他最好的年纪，就算是在以百年为一生的人族里，也还是太短暂了……”
“我可以补偿他的，”
天照也知道这件事是高天原做的不对，“我们能给他神位，就像菅原道真一样……”
她愧疚的看着面前难得情绪外露的龙女，“只要他还有执念，愿意留在……”
“没有了……”
和初攥紧了手里的银枪，“他什么也没有留下。”
为什么没有诅咒她呢，不是说要一直留在她身边的吗？
骗子，难道我什么时候真的拒绝过你吗？
“和初……”
这还是天照第一次看见她这副样子，“你……”
“他也不稀罕高天原的神位，这样也好。”
“只是一个人族……”
“天照，”
准备离开的和初最后看了眼面前的众神之首，“他于我而言，不比月读和须佐在你心里的分量轻。”
“可是他也已经死了，”
天照真的不能理解她对人族的态度，“人死不能复生，你还能怎么样呢？”
“其实梅花很好看，”
和初突然没头没尾的说道，“尤其是暗红色的乌羽玉，我很喜欢。”
因为神明动了私心，所以见山就不再只是山，以前不得不去习惯的红梅也有了新的意味。
什么？
天照疑惑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和初她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梅花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