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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我想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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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市医院——
手术室门口叶序焦急得来回踱步,什么案件、凶手,此刻在他脑子里皆是一片浮云,他只祈祷秦言能够平安无事。
“秦小子他……怎么样了?”
江端一行人急匆匆赶了过来,嘴里还喘着粗气。
叶序摇了摇头,只知情况不太乐观——他坐于等候椅上,双手十指交叉抵于唇前抬眼望着江端。
“江局,是不是早就知道真相了?”
他的语气冷如凝泉,苦笑着,他不仅不知道真相,就连现在秦言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他甚至连猜都不敢猜。
“……”
江端保持着沉默,作为局长他对此次做出的决定感到后悔,可这同时也是秦言的决定。
不知在外候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才被打开,江局一行人紧张地上前,唯独叶序一人坐于原位。
“医生,怎么样?!”江局搭上了手术医生的肩。
“……尽力了,还请家属节哀顺变……”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决定说出来,“他身上有26道弹伤,腰上和肩上各一道刀伤,你们送来时人就已经快不行了。”手术医生叹了口气。
“抢救时还是感到他有一点意识的,但他自己已经不想活了。”他摇了摇头走了。
坐于一旁的叶序十指紧握,使劲咬着自己的食指,听到这他终是没忍住,低下了头红了眼眶。
26道弹伤里有一道是他打的……他不愿相信与他相处了这么久的人,此刻正冷冷的躺在病床之上…
…
——
——警局——
“……叶队,江局他有事找你。”
正在整理案件档案的林霖见叶序来了警局,犹犹豫豫地开口。叶序没有回话,只是瞟见他在整理的案件档案,微微点了个头,便朝着江端的办公室方向去了。
走到门口时,他深呼了一口气敲了敲门:“江局。”
“来了。”
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封信和一串钥匙,置于桌上推给了叶序,又将笔记本电脑转了个方向,点开了一份视频文件——“这些就是真相。”
——视频播放着,画面之中是略显空荡的简陋房屋,叶序一眼就认出那是城东郊区山上的木屋内部。
视角有点矮,时不时晃动着,江局解释说,那是因为微型摄像头安在了秦言的领子上……
秦棘喝着闷酒,抬眼便看到了入门的秦言,桌上只有两瓶青岛和一小盘花生米。
他左手抡着刀像唬秦言母亲那般唬着秦言,“还有脸来啊,江拾光,你引来了警察。”他带着醉意,声音有点沙哑,秦言知道他又认错人了。
“我不是她。”
他在秦棘的正对面坐下,顺手捏起了桌上几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引来警察的是你,若不是你借着扔垃圾的理由跑来了这里,警察会跟来吗?”
他挑着眉淡淡地应着,当前重要的是找到江端嘴里所说的炸药包,他的眼神四处瞟着,最终在秦棘脚边停下——找到了。
“我只是想上来看看她……”
“她已经死了。”秦言无奈地说道,拿起一瓶青岛,猛地喝了一口随即站了起来朝秦棘靠近,“她已经被你掐死了。”
他俯下身靠在秦棘耳边说。手中的青岛一泻而下倒在了炸药包的正上方,他索性弯下腰去一手捡起它,正准备将它扔到角落,让秦棘没有机会点燃它,不料还未起身,肩上便袭来一阵刺痛感。秦言拧着眉将东西扔向一旁,迅速转身将身旁之人推开厉声道:“嘶,姓秦的,你疯了?!”
他实在没想到秦棘会真的抡刀往他身上砍。
秦棘后退了几步,而后又稳了重心双手握着刀便向秦言冲去。
他的情绪不受控制,只听得他一直在怒骂秦言跟江拾光一般是贱蹄子,秦言眼见劝不住,他便上前双手环过秦棘紧紧将他固住,淡然说了句“开枪。”
秦棘挣着,一时不知道秦言在与谁对话。但秦言知道另一边看着实时摄像的江端一定听到了。
秦棘不知何时这小子的力气变得这么大,又或许是他老了,眼见挣不开,便甩手一刀砍在了秦言的侧腰上。
秦言的眉头紧皱咬着后槽牙瞟了一眼自己侧腰的位置而后又恶狠狠的瞪了秦棘一眼,见江端还没有动静,他再次厉声喊道:“快开枪!江端你tm还是不是男人!”他固住秦棘的手愈紧了些。
不开枪会被他弄死,开枪了就跟他一起死,哪个有价值秦言还是分得清的,他苦笑着,“房屋正中央!”
伴随着他报位置的声音落下,几颗子弹猛地穿进他的视野,而此时秦棘也终于反应过来,“你他娘的是在跟警察说话呢!”
他与秦言周旋着,试图让秦言替他挡住子弹……
——
他们的周旋不知何时随着弹声停止了,秦棘就倒在他身后,秦言扶着墙叹息一声,最终还是秦棘接的子弹比较多……他是真的老了。
“爸,你真不是东西。”秦言顿了一下,“我也不是。”
一只手在镜头内出现,紧随着画面一黑,只听得“嘎吱”一声接着一声枪响,而后画面又恢复明亮定格在草丛之中,只听得一声炸响和无尽滴落的雨声。
“……”
视频结束后,叶序久久开不了口,或许在他看来此刻说再多也没有意义,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但江端不这么认为,他必须替秦言将这一切解释清楚。
“叶序,我知道现在发生的事你还不能接受,但这是事实。微型摄像头我们已经找回了,至于为什么会发生爆炸……也是检测报告出了后才知道那炸药包里其实是自制的定时炸弹,就算秦棘不点燃,爆炸也是肯定的……”
“我知道了。”
他能接受,秦言也希望他能接受,毕竟他们曾是搭档,虽然并未完全信过他。
叶序的回答是江端所没有想到的,“既然如此,小秦给你的信便自己看吧。”
原先以为叶序会无法接受,已经准备好把信里的内容念给他听了,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其实小秦是个好孩子,身为他的舅舅这些年来确实是我疏忽了。若不是一开始他主动找上我,我怕是永远被蒙在鼓里。江拾光,也就是秦言的母亲,她是我的小妹……30年前她便已外出打拼为由,再也没回来过。起初几年还能够联系上,到后来便杳无音讯了。我曾猜测她遇害了,但一直没有线索……甚至不知道她结了婚生了孩子还死在了秦棘手上,说白了这也是她自己罪有应得,我不会因为血缘关系,便在此案件档案上袒护她的。至于其他的,我想秦言这孩子会在信里说得很清楚的。”
他抿了口茶又叹了口气,将信和一串钥匙拿起亲手放于他的掌心,“襄阳路11号,我想你应该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读这封信吧?”
叶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接过东西微微一笑。
是的,他很想。
——襄阳小巷11号——
这里叶序来过两趟,现在这是第三趟。以前他总是好奇秦言这种奇才的卧室会是怎样,但却不好意思问出口,现在他可算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好好看看这曾经他居住过的地方了。
卧室入门是一片黑暗,开灯后仍显压抑。
满墙的便利贴上有着一样的话——“你是秦言。”床头桌上是一顶假发和一堆胭脂水粉,一旁水杯的底下还压着一张纸。他抽出摊开来看,却发现与郑其给他看的病单一般,上面赫然写着几个黑体的大字【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中度人格分裂】。
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单子,正好能够对上秦言在郑其那拿药的消费记录。他哪是什么心理奇才,分明就是个深受折磨的普通人罢了。
上次带赵芝之去精神科,有位医生曾点过他,但那时他还未懂得是何意思。他点着一支烟,倚着墙,突然想起郑其说他曾亲眼看见秦言为抑制另一个人格的出现,一口气服用了大量药物。是药三分毒,更何况他一次性服用了那么多,对自己还真是狠心,怕是连药都被他吃出抗体了。至于房间里消失的那罐喹硫平,叶序早已猜到他定是随身带着了。
他捻灭了烟,屋里没有开窗,烟雾缭绕的感觉是有些呛人。
回想起好久之前,叶序还曾对秦言说过一句他不抽烟……
为使那缕缕烟气尽快散去,他使了些力气推开了窗,想必是秦言那家伙住在这阴暗的老房子里常年不曾开窗,这窗户的栏杆啊早已锈迹斑斑。
他抽出信封里的信,看着潦草不太规矩的字,秦言就如眼前人般在与他对话——
“叶警官,见字安好。虽不知你是何时得到并打开这封信的,但想必我已经去该去的地方了。很抱歉瞒了你这么久,其实从你和江局携手调查案件的那天起,我就已经私下找过江局串通一气了。先是男扮女装出现在酒店,又一张照片成功当上嫌疑人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发照片的人其实就是我自己,随后靠着江端的帮助顺理成章打消怀疑成了名义上的顾问,助他抓住秦棘的把柄,并且作为证人录了笔录,这应是你不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叶警官你个奔30的老伙子竟不曾对我打消过疑虑,真是伤心啊……我从15岁时便开始随着秦棘犯罪,他留下的痕迹由我来清。后来我兼职读完了高中,大学因为这些事就不方便再读了。我们的动机很简单,便是秦棘他看不惯这些水性杨花的女人,这让他想到了曾经的江拾光。剖腹填花也仅仅是因为他所爱的江拾光喜欢纯洁的白百合。至于赵磊,说来也是巧了,他就是江拾光的情人,当年她跟他跑了之后就在没见过了。没想到好巧不巧就让秦棘在店里撞上还认出来了,便在扁食里加了‘小料’,后来他的内脏被剁成肉馅包进了扁食里……那天早晨你到医馆找我,其实是我处理完赵磊的死亡现场后才赶去不久的。第二次到医馆,你和郑其的谈话是我求他跟我演的一场戏,其实我至始至终都是醒着的。再后来,你便都知道了。真是可笑,像我这样烂在泥里的人,在死之前还能晒上一回太阳,真是荣幸呢。叶序,站在光里的你真的很耀眼,相识一场,送你一份一等功升杠不为过吧?——秦言。”
秦棘深陷泥潭,秦言想独善其身何其难。相识一场,叶序深知秦言没有烂在泥里,他只是活在了网里……
a市连环杀人案至今已告了一段落,如今社会算是太平了不少。
赵芝之恢复神志后,诉出自己花费钱财让赵磊杀害赵芜的真相——赵芜通过自己的教师身份接近幼小孩童,与非法分子交易童身,赵芝之因无法忍受女儿与自己有相同的遭遇后走了偏激道路。现如今赵芝之被判两年,非法分子也被查剿抓捕,而赵芝之的女儿会由政府帮助,给予她同龄孩童应有的教育,陪伴与关心。
同样有着不完美的家庭,但她不会成为第二个秦言。
a市案宗里从此多了一份有意义的档案,而叶序、林霖众人也因此被评上了“年度最佳警员”。
是夜,模糊的街光,被踩碎的城市倒影,警局院里滴水的夜来香……晚风起,被风吹散的记忆就像零星点缀着遗失的曾经,他记得有一位叫做秦言的少年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到后来叶序才知道夜来香的花语除了【在危险边缘疯狂寻乐】还有的便是【美好】。
一切结束后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只是那警局院里新添来的夜来香开得茂盛香味扑鼻,花虽小但精致,在警局院里异常显眼。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叫——人不在了,花继续开。
“你知道吗,江局已经成为正局长了,我沾了光成了副局长。林霖那小子成了大队长,前些天还跟张姐求婚了。”叶序望着窗外的夜来香,笑着自言自语,眼里有宠溺有失落有说不清的情感交杂,他摸着手中那张曾被某人摩挲过的泛黄相片——可以的话,请原谅我作为搭档时的戒备吧。
“秦言,我想你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