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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训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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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路蜿蜒至竹林深处,谢长武被两个小厮推搡着踏入书阁时,鼻尖先撞上满室的松烟墨香。
木架上整齐码着线装古籍,窗棂上糊的宣纸印着淡雅兰草
这般清雅如谪仙居所的地方,让他浑身的纨绔气都无处安放,下意识地蹭了蹭靴底的泥污。
谢长朝端坐在主位上
“三弟可知‘修身’二字?”
他抬眸时,扫过书阁四角立着的四个壮汉,语气平静无波。
那四人皆是短打劲装,为首的虬髯大汉虎背熊腰,宽肩几乎抵得上谢长武两个身量,活像庙里泥塑的金刚。
左手边的 “石夯” 更甚,脖颈比谢长武的腰还粗。
右手边的 “铁山” 与 “铜锤” 虽稍显斯文,露在袖口外的手背,竟比谢长武的脸还宽,
厚茧能刮下木桌上的漆皮。
谢长武本想破口大骂,视线扫过石夯鼓起的胸膛,宽厚的脯肉几乎撑裂衣襟,
再低头瞥见自己细瘦的胳膊,喉间突然发紧。
前几日在青楼里,他还能对着娇软姑娘吹嘘自己 “孔武有力”,
此刻站在这四个铁塔似的汉子面前,竟觉得自己单薄得像片柳叶。
“二哥…… 你要做什么?”
“王虎,捏紧他手腕。” 谢长朝头也未抬,声音里带着墨香熏不出的戾气。
王虎应声上前,蒲扇大的手掌攥住谢长武胳膊。
“二哥!你敢动我……”
谢长武话未说完,便被“铁山”李蛮捂住嘴。
“石夯”赵夯一脚踹在他膝弯,迫使他当众跪下。
谢长朝终于抬眼,“动你怎么了?之前在醉春楼搂着粉头叫二哥时,怎不想想今日?”
靴子碾过谢长武散落在地的玉冠:
“三弟还指着娘亲会救你?”
“她枕边那本账册,早把你偷摸出去嫖赌的银钱记着呢!”
谢长武瞪圆了眼,王虎突然加重力道,指骨摩擦声里,他听见自己腕骨发出 “咯吱” 轻响。
“还敢瞪?”
谢长朝一把扯开谢长武衣襟,露出里面绣着春宫图的肚兜,
“穿这腌臜玩意儿逛书阁,是想让广文堂的先生们看看,谢家三公子有多能耐?”
“你那话本子里写的英雄好汉,搁这儿连条狗都不如!”
赵夯却用布团堵住他嘴,‘铜锤’石磙扛起他往梁柱上撞,眼冒金星间,
谢长朝戏谑:“前儿偷摸去扒花魁墙头时,那股子浪劲儿呢?怎的见了真章就成了软脚虾!”
李蛮突然拧着谢长武下巴往起抬,王虎趁机扯掉他腰带。
谢长武挣扎着怒骂,嘴里的布团却被顶得更深,只能发出 “呜呜” 的破碎声响。
谢长朝嗤笑:“就你这细皮嫩肉,去了青楼也只配给姑娘们端尿盆!”
书阁深处
那架乌木木马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鞍座下竟藏着机关,铁棱并非固定不动,随着木马晃动上下伸缩,棱尖还带着倒钩,仿佛蛰伏的毒蛇。
“抬上去。”
谢长朝掸了掸袖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王虎与李蛮架着软瘫的谢长武,毫不费力地将他按在木马之上。
刚一落座,铁棱便猛地向上一顶,穿透薄薄的中衣,倒钩死死勾住皮肉。
谢长武喉间溢出撕心裂肺的痛呼,浑身肌肉紧绷,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那诡异的束缚。
木马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随着谢长武的挣扎愈发活跃,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这玩意儿,比醉春楼的软榻舒服?”
谢长朝绕着木马踱步,看着谢长武的锦袍被铁棱勾得破烂不堪。
赵夯与石磙在一旁按着谢长武的手脚,任凭他如何扭动、也无法逃脱这可怕的刑具。
不过半个时辰,谢长武已是筋疲力竭,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在木马上。
谢长朝忽然朝石磙使了个眼色,石磙心领神会,端来一碗泛着腥气的牛奶。
那牛奶不知掺了什么,散发着怪异的味道。
“三弟金贵,本该喝琼浆玉液。”
“但你这般行径,只配喝这个。”
谢长朝接过碗,慢悠悠地走到谢长武面前,手腕一斜,整碗牛奶便泼在了谢长武身上。
四个武夫见状,都忍不住暗笑起来。
堂堂谢家三公子,如今竟落得这般田地。
谢长武看着自己身上的狼狈,又闻着那刺鼻的味道,气得浑身发抖,
他发出 “呜呜” 的咒骂声,眼泪直流。
“喝啊!难不成还要二哥亲自喂你?”
谢长武死死咬着牙,不肯屈服。
赵夯在他腰上狠狠一拧,木马的铁棱又狠狠向上一顶,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松了口。
石磙趁机将一碗牛奶灌了进去,呛得谢长武咳嗽不止,牛奶顺着嘴角流淌,狼狈至极。
“这才乖。”
“记住今日的滋味,往后再敢胡作非为,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谢长朝抚平青布直裰上的褶皱,穿过抄手游廊时
廊下洒扫的仆妇们垂首行礼,只当二公子刚从西跨院出来
那里是谢家惩戒子弟的去处,谁都知道三公子顽劣,定是又惹得二公子动了气。
“爹爹问起便说,长武在我院中抄《孝经》。”
他对迎面走来的管事淡淡吩咐,语气平和得听不出半分异样。
管事躬身应下,望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暗自感慨:
“二公子端方持重,若三公子能学他半分,也不至于总挨罚。 ”
西跨院的柴房里,霉味混着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谢长武锦袍被撕得褴褛,沾染的污秽早已分不清是汗是泪。
王虎四人按着他四肢,粗糙的手掌碾过他身上的淤青,
时不时有谢家旁支子弟经过柴房外,听见里面传出的声音,
以为是三公子又在撒泼耍赖,谁也没往深处想。
“二哥…… 我错了……”
谢长武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话音未落,赵夯的膝盖已顶在他后腰,疼得他眼前发黑。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热意浸湿了裤管,他屈辱得恨不得当场死去。
“滚吧,二公子说了,再敢惹事,下次就扔进家庙喂狗。”
石磙踹了他一脚,看着他像条蛆虫似的在地上蠕动,与其他三人哄笑着离去。
谢长武趴在柴草堆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隐秘处的灼痛提醒着他方才的折磨。
他望着柴房顶上漏下的天光,忽然想起大哥谢景行挥鞭时虽狠,却从不会用这般阴私手段。
他张了张嘴,却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绝望将自己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