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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悬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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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还在渗血,顾衍腰间垫着厚厚的棉垫。
药汁刚换过没多久,棉布上一小片暗。
他以为这场折磨过去,豫王端着砚台坐到榻边,
“啪” 地拍在他眼前的矮几上。
“写份卖身契,省得往后忘了规矩。”
顾衍偏过头看向那支笔:“卖身契?”
声音带着刚从伤痛中缓过神的迷茫。
“往后乖乖做本王的壶,别再揣着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豫王伸手捏住他的后颈,强迫他低头看向自己,
药汁混着未净的秽物,裤腿浸得半湿
顾衍的脸瞬间涨红:“王爷,我不是……”
“草民顾衍,本性卑贱,贪图富贵荣华,
明知豫王成亲,却还是借诊病缘由与豫王苟合。”
顾衍泪水却先一步涌了出来。
小腹忽然一阵坠痛,棉垫上发出黏腻的响。
“看来顾郎中的身子比嘴诚实。”
“接着写,把‘王爷被迫发生龙阳之事’加上去:
写你如何撕扯本王的衣衫,如何跪在地上恳求,发下毒誓说绝无二心。
顾衍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一笔一划地补全,“…… 衍宽衣趴于榻上,言‘任凭王爷摆弄’,
求‘王爷怜惜’……”
“最后一句。”
豫王的语气终于带了点满意的笑意,“写‘此生愿为王爷业壶,绝无二心’。”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顾衍在自己名字上按下手印。
“天亮了,顾郎中,你这‘壶’就算彻底通了,
以后装多少本王的污秽,都别想再堵上。”
顾衍猛地闭上眼,他这辈子,
注定只能困在豫王身边,做一只随叫随到的夜壶。
“认命吧。”
“你这身子,刻了本王的印,往后乖乖悬着夜壶,还能落个安稳。”
顾衍知道豫王的意思。
一旦被豫王厌弃,他这样一个身败名裂、身子残损的人,
最后会被扔进最肮脏的泥沼,
自己从进到梨花别苑的那一刻起,便只剩下豫王这一条路。
梨花别苑
门楣上悬着的“静修”匾额积了层薄尘、
留了三个哑巴婆子打理杂事
送药的小厮都只能把药材放在角门石台上,断不许踏入半步。
“顾郎中为豫王驻府诊病” 的说法愈发可信
顾衍伤处刚换过药,清凉的药膏混着未净的伤痕。
他的身子早已被磋磨得脆弱不堪,前面总像关不住的闸,时常把裤衫浸得半湿。
每日清晨的药汁成了续命的根本,喝下去半个时辰,痛楚能减轻些。
豫王有时会亲自喂药,捏着他的下巴灌下药汁,
说是“龙髓恩露”,能补气血。
顾衍每次都闭着眼强咽,忍不住作呕
“这才是顾郎中该喝的药!”
顾衍偏要寻些体面。
换药时会仔细抚平衣袍的褶皱,甚至在豫王没来的时候,会偷偷拿出医书来看。
悬壶济世” 四个字不断提醒他,
等伤好了,等离开这别苑,他还是那个能救死扶伤的顾郎中。
那些夜里的屈辱不过是场噩梦,外人不知道,
济世堂还开着,他就能把这一切都藏起来。”
那日豫王拿着他改的药方打趣,“怎么?还想回去给人看病?”
“顾郎中动不动就失禁的身子,诊脉时要是漏了,那个病人还敢找你?”
顾衍梗着脖子道:“王爷说笑了,不过是些小恙,养好了便无大碍。”
话虽如此,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早已垮了?
药汁不过是饮鸩止渴,伤怕是这辈子都好不透,
可他偏要骗自己,偏要抓住这最后一点念想。
豫王没再戳破顾衍自欺欺人。
“顾郎中,你可知江南顾家?”
顾衍当然知道,那是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反复念叨的 “江南烟雨,顾家药香”。
“你们顾家本是江南名医,”
“传到你父亲那辈,已是第七代,一手‘回春针’治好了多少疑难杂症
连先皇都曾御笔题过‘杏林圣手’的匾额。”
这些往事,父亲只在顾衍幼时含糊提过,更多的细节早已随着顾家灭门成了谜。
顾衍不明白,世代行医、与世无争的顾家,为何会一夜之间满门抄斩。
“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被灭门吗?”
顾衍猛地掀开锦被,“为什么?”
这午夜梦回,他也在问这个问题,却从未得到答案。
“皇兄未登基时,东宫的显德殿偏阁,种着一株美人蕉?”
“明齐十三年,太子妃有孕,你父亲以侍医身份入东宫,”
“偏巧撞见本王与太子在美人蕉下‘兄弟情深’。”
“不可能!”
“父亲行医一生,恪守本分,怎会撞见这等宫闱秘辛?顾衍眼底血丝密布
“顾郎中你能从脉象里瞧出胎像男女,
令父自然也能从两个男人的喘息里,看出些不该看的!”
顾衍的呼吸骤然停滞。
美人蕉下掩盖着肮脏的秘密,他的父亲,正目睹着这场足以动摇国本的秘辛。
“你父亲倒是识趣,”
豫王直起身,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当晚就捧着药箱跪在东宫门外,说愿自废双手,永不再行医,求太子饶顾家满门性命。”
“本王自幼便恶名缠身,自然不怕,太子却怕储君之位不稳,需‘斩草除根’。”
“你父亲进宫为丽妃诊脉,本是寻常差事,却没想就此踏入了死局。”
丽妃的名号顾衍有耳闻,那是当年宫里极受宠的妃子
后来却在顾家灭门后不久便病逝了,没想到竟与自家灭门有关。
“丽妃与你父亲本是旧识,进宫前便相识,”
“皇兄知晓此事,便动了歪心思,买通了丽妃身边的人,设下了那场肮脏的局。”
丽妃声泪俱下,说你父亲对她纠缠不休。
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信以为真。”
顾衍无法相信父亲会做出这等事,“不可能…… 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重要的是,太子与丽妃合谋,让你父亲百口莫辩。”
“先帝最恨后宫与外臣有染,震怒之下,哪还会听你父亲辩解?”
“你父亲被抓后,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便想方设法托人给本王带了信,”
“他恳求本王救下你,说只要能让你活着,
哪怕让你做本王的玩物,做本王身边最下贱的存在,他都甘愿。”豫王声音里带着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