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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回到我们初遇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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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摔的呀，自行车也能摔成这样，下次小心点，没什么大事，休息几天就好了。”医生检查了下裴夏的伤，都是皮外伤，很好恢复。
祁枫许本来说是自己检查，结果裴夏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到了诊室，被他按着肩膀坐了下来，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祁枫许就和医生一来一回全部讲了个清楚。
“好，谢谢医生。”
虽然是皮外伤，但疼痛确实实打实的，特别是坐下去再站起来的这一瞬间，裴夏差点都没站稳，祁枫许扶着他，都站直了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我自己能走，又没瘸。”裴夏拂开他的手，一副倔强要死的样子。
抽紧的眉心却一直没有放松过，他拽着书包带子试图将力量多分担一点在手上。祁枫许直接将书包从他身上拿了下来，拎在自己手里，说道：“别倔。”
裴夏是个很令人捉摸不透的小孩，走到医院门口，他把自己的书包又夺了回来很快蹬上了自行车，准备骑行之前，他转了个头，声音含糊，像是故意不想让祁枫许听见一样。
“谢谢。”
声音很快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裴夏的外套被风吹得鼓起，头发被风随意地吹着，整个人看起来很瘦，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跑了，但他身上同时具备着一股韧劲儿，谁也管不着的那种韧劲。
——
“枫许，许儿，这道题怎么做，快帮我看看，发誓努力学习的第二天，被这道题打趴下了。”
祁枫许看了几眼，给他指了下题目中某行内容，简洁扼要地说了几个重点，说道：“你还是先去看看基础。”
陈允盛“啧”了一声，“我说你们学习好的都这样讽刺别人是吧，不过我觉得你说的也在理。”
教室里人的都跑光了，他们俩丝毫不着急地向着走出教室后门，走廊上的人倒是很多，追逐着打闹。祁枫许手放在口袋里，又摸到了那枚校徽，他随意地问了一句。
“你认识裴夏吗？”
对他的好奇是逐渐递增的，按理来说陌生人意外相遇有了交集，顶多就是打个招呼，但他莫名对裴夏产生了好奇心，并且这种好奇并没有很快就消失，而是随着时间愈加浓烈。
裴夏比他小了一级，不同级之间的交集很少，消息也不流通。
“谁啊，不认识。”陈允盛根本没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似乎觉得祁枫许真的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嗯。”
回答并不意外，如果说认识他才会觉得奇怪。
没走几步，后肩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轻飘飘的，差点都没有感觉到，他转头，看见了充斥在记忆里的那张脸。
“现在认识了，我就是裴夏，过来拿我的校牌。”
祁枫许下意识就将口袋里的校牌给了他，放在他这里好久终于是物归原主了，本来那次在小道上相遇就该还给他的，但当时只想着受伤的事情了，也没顾得上校牌这件事。
“哟这谁。”陈允盛凑热闹想看看校牌，但很快裴夏就收了回去，尽管这样，他还是看见了，“学弟啊。”
裴夏没搭理他，拿回自己的东西就是要离开。
每个学生都有两个校牌，而且平时也不太用得上校牌这种东西，直到上午他收拾东西突然发现自己怎么丢了个校牌，想了一下应该是那个雨天不小心掉了，肯定是被捡去了。
但他又没有祁枫许的联系方式，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能问问自己的同桌碰碰运气。他大概描述了一下祁枫许的样貌。
“就是那个长得很高，超级帅的学长吗，我知道我知道，他在高三19班。”
祁枫许的长相优越得过于张扬，所以要找他还是很好找的。没想到正好就在走廊碰见了他，可以说没费什么功夫就拿回了自己的校徽。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裴夏？挺有个性，你俩怎么认识的。”陈允盛嗅到了八卦的气味。
“不认识。”祁枫许回复道。
“那你问我认不认识他干嘛，还有他校牌怎么在你这。”
“再问，你自己做题。”
“别啊，哥，错了，下次我不能再考倒数了，等等我，你走这么快是要飞啊。”
晚自习第三节课，临近下课还有十分钟，班级里已经躁动不安了，祁枫许专注地做着试卷，手伸进抽屉里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本想要找到的习题，他移了下上身，弯了一下想看看到底在哪，结果正好看见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上面的消息一闪而过。
祁枫许的手顿了一下，将右手的笔放下之后，他很罕见地发了几秒钟的呆，表情并不是太好看。将练习找出来之后，他才去看手机上的消息。
[小祁我待会带你弟弟过来一起看你，你几点钟放学？]
[怎么不回消息，是还在学习吗？]
[为什么不回消息！你爸呢？为什么给他打电话他不接。]
[你们都是故意的，都是疯子，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祁枫许攥住手机的力气添了几分，垂下眼睛看着这几条消息，见对面的人情绪越来越激动，他没再看接下来发的消息，索性直接关了机，单方面隔断这令人窒息的场面。
走到楼梯口，隔着一层楼梯的距离，他抬头看见一大一小站在自己家门口。女人留着长卷发，嘴里叼着烟，烦躁地一直在吐着烟圈，旁边的小孩乖乖地贴着她站着，一句话不敢说。
烟味很呛，很快就在楼栋之间流传开来，那女人回头看见祁枫许站在窗户口处，露出惊喜的表情，说道：“小祁你回来了啊。”
祁枫许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将它塞到孔缝中，裤子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拽了一下，他下意识低下头看了过去，对上小孩亮亮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带着期待，掺杂着无辜。
女人将烟掐灭，昏暗中的火光灭了。
算了。
祁枫许还是打开了房门。
女人牵着小孩进了屋，狐疑地朝着各个屋子望了几眼，没有找到她想找到的东西，神情看起来焦躁，手在包里摸到了烟，只摸了一下就放了回去。
她耐着性子问道：“你爸呢？”
“不知道。”
祁宗方的行踪他哪里会知道。他和他爸之间陌生得过分，一段时间没见竟然突然冒出来个私生子，情人带着孩子直接找上了家门。
还不止一次。
第一次找到家里的时候，祁枫许想到了他妈妈，他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出了意外去世了，隔天他就去了妈妈的墓地，一句话也没说，沉默得可怕。
后来次数多了，他也麻木了，逐渐习惯了把莫名发疯的卢婉忽视掉，做着自己的事情。祁宗方一开始会管，后来他也拿卢婉没辙，就随着她闹去了。
祁宗方给了卢婉钱和房子，但她不止是需要这些。祁宗方揣着明白装糊涂，每次都画大饼嘴上说着一定会给她好结果，结果自己又跑到了香港发展生意，摆明了就是想撇掉这些闹剧一般的私生活。
祁枫许在这边生活得说不上好，总之是习惯了。况且跟着祁宗方去了香港又怎样？哪种选择都是一个样，而且，他并不是很想看见祁宗方。
客观来讲，祁宗方真不是个人。
“小祁，你给你爸打个电话，他把我拉黑了，我有点事情想和他说，拜托你一下，可以吗？”
卢婉不停地摆弄着头发，她耐心即将告罄，情绪极度不稳定。
祁枫许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说道：“上面有备注。”
“诶好。”
卢婉立刻就拨了电话过去，等待接听的铃声在无比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明显，这种等待的声音的确叫人感到焦灼。
“妈妈......”小孩揉了揉眼睛，看起来很困倦，“我想睡觉。”
卢婉正专心打电话，哪里顾得上小孩，她轻拂了一下，语气算不上好，说道：“等会再说。”
小孩点了下头，听话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视线一直瞟向祁枫许的位置。小孩总是会对大哥哥大姐姐感兴趣。
看他实在可怜，祁枫许向他招了招手，小孩表情瞬间明亮了起来，立马跑了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了糖果，糖纸都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放了很久，但小孩并不懂这些，只知道这是很喜欢的糖果。
“哥哥，这个给你呀。”
“谢谢。”祁枫许接下，糖纸闪烁着透亮的光芒。
“怎么不接，动不动就搞失踪。”卢婉重重地叹了口气，再次烦躁地摸向烟盒，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大门口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这点细微的声音吸引了在场三个人的注意力。
卢婉最先看到祁宗方，她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变得很生气，她深呼吸了一下，刚想开口就被祁宗方截了话。
“你怎么在这？像什么话，小祁都高三了，你非得来打扰他，还把思思也带过来了，你想干什么。”
“你问我啊，给你打几天电话了一个也不接，上次你怎么说的，全都是放了个屁是吧，我是打扰到小祁了，那你呢，你为他做过什么。”
“别跟我扯这些。”
祁宗方皱着眉头，一副完全不想管的样子，他拍了拍衣袖上刚刚在外面不小心蹭到的墙灰，语气不客气，“先跟我走，我们出去谈这些。”
“不可能，祁宗方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就这么好骗，出了这个门你肯定又把我送走了，这样的把戏你还能来几次。今天我就非得赖在这里，我看谁先出这个门。”
“闹够了没有，有完没完。”祁宗方叹了口气。
思思眼睛里带着泪水，他本能地对眼前的事情感到害怕，虽然不懂，但他知道这肯定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祁枫许将他的帽子戴上，转动着他的身子，让他面对着墙的那边，而不是对着争吵的卢婉和祁宗方。
“小祁啊，你先出去一会吧，我和你卢阿姨还有点事要说。”祁宗方塞了一把现钞放在祁枫许的口袋里。
祁枫许点了下头，事情早晚得有个结束，何况他站在这里又像什么呢，为这两个人留下空间。
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他还是掉了个方向将思思拽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两人争吵指不定会做出点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思思毕竟是小孩，还是个可怜的小孩。他现在的处境，祁枫许很懂。
他从小到大的家庭环境，基本上也都是这个样。
“小祁。”祁宗方看着他将思思带在身边的动作，欲言又止，“爸对不住你。”
“你不止是对不住我。”
说完这句话祁枫许就带着思思下了楼。
其实他想走得很远，走到离开这个城市，但那不过是另一种逃避的方式罢了。空气里飘散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路面上湿漉漉的，一看就是刚下过雨。
思思拽着他的衣摆，看起来很不安，短短的双腿不停地走走跑跑，生怕祁枫许把他给扔在这里。
祁枫许低头看了看这个矮矮的小孩，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家超市，他思索着小孩应该都会喜欢些什么东西，祁枫许回想了一下自己小时候，好像确实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
最终是选择了最保守的糖果，思思站在糖果货架前，“哇”了一声，说道：“真的可以随便拿吗？”
“嗯。”
思思很开心地踮起脚尖拿了一包巧克力，后知后觉地说道：“哥哥你有钱买吗。”
“有，别担心。”
思思只拿了这一包，就没再拿别的东西了，乖得让人感觉很心疼。
撕开包装，浓郁的巧克力穿到鼻腔里，思思伸着手，将巧克力竖起来说道：“哥哥你先吃。”
很甜很甜，甜得感觉下一秒就要血糖飙升了。好在巧克力里面有夹心，混合起来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思思吃得很开心，还哼起了小曲儿。
果然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
暴雨突然而至，完全不讲道理，雨水像不要命了似的不停地往下滴落。祁枫许连忙牵住思思，和他一起奔跑到车站处，看了看四周只有这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
晚上七点多钟，晚高峰还没过去，车流不止。雨水将黑暗中的所有事物都杂糅在了一起，眼前是混乱的霓虹灯光，祁枫许将身旁思思的帽子盖得更加严实。
一辆公交车正朝着这边准备停下，车内灯火通明，放眼一看车上都没几个人。车缓缓停下，祁枫许正对着后门的位置。
门开了，车上走下来了个人，他试图撑开黑色的雨伞，却因为风太大怎么样都撑不好，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四处乱飘，身上的校服空荡荡的，整个人站得很直，细碎的光洒向他的眼睛内，昏黄的灯光让他看起来温柔，甚至连嘴角都有了一丝弧度。
公交车开走了，更大的一阵风吹了过来。
抬头时，四目相对，两个人看向彼此的神情都很惊讶。
闷闷“咚”了一声，伞掉在了地上，他立刻将伞捡了起来，视线却一直黏连在祁枫许身上。
是裴夏。
“又见面了。”祁枫许说道。
裴夏怔在那里，视线在祁枫许和旁边的小孩儿之间徘徊，最后彻底看向了祁枫许，他抿了下唇，点了下头。
意外到此刻自己还站在雨里都没有意识到，雨水从发丝滴落在脸上，流淌到颈间。
祁枫许提醒他，“你头发和衣服都湿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