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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集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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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娘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手里果子,果子红彤彤的,闻起来酸酸甜甜,激得不自觉咽了一下喉咙,村民笑着说:“别嫌弃果子小,可甜着呢,我家妮子就爱吃这口。”
她捏起一颗在衣服上擦擦,吃进嘴里,酸酸甜甜很开胃,认真朝村民道谢:“谢谢。”
野果她从前很少吃,或者根本端不到她的面前来,底下那些庄子上供也只会精心挑选又大又漂亮的。
她摸了摸腰间的袋子,里面放着道长给她的零花,一百文铜板堆在袋子里,分外有份量,“ 果子怎么卖,阿叔?”
“我就知道小女娘也爱这口,果子不值什么钱,这里拢共两斤多,给十个铜板就好了。” 村民掂了掂袋子道。
春娘数出十个铜板给村民,果子被村民放进背篓里,转头去找道长,许平生等在一边,已经把手里的果子吃干净,“ 你喜欢吃这个吗,一下子吃这么多,对身体不好。我知道哪里有,虽然吃起来酸甜,但都是孩童比较喜欢。”
她摇摇头,轻声道:“果子已经够了,饴糖还有吗,我想和果子一起做成酱,这个冬季吃。”
许平生想了想,厨房的饴糖还有一些,用来熬果酱足够,“饴糖有。”
道长在不远处,他们两个人小跑到道长身边,道长的背篓里已经放了不少东西,他在猪肉摊子前和屠夫聊着,“今年你家还做了腊肉没,做了就卖我一些。”
屠夫乐呵呵点头,“当然,老规矩,等会来我家取就是。”
她站在许平生身边,凑近问他,“腊肉味道怎么样,会好吃吗?”
许平生回答她,“腊肉炒饭炒菜都好吃,还可以炖汤,味道鲜甜,到时候我煮给你吃吧。”
春娘想到自己之前吃到猪肉时的呆愣,也问过许平生,为什么猪肉不腥臊了?
许平生说:“以前猪肉味腥臊难吃,有人突发奇想的把猪阉割了,饭菜没得喂猪,割草喂猪也行得通,把猪养大了,虽然没有那么肥,但也能卖钱,而且没了腥臊味,味道好吃自然价格也好,传开后大家有样学样,自然就不难吃了。”
道长和屠夫商量好傍晚回来时去他家取肉,转过身招呼两个孩子,“走吧,我们去县里买红纸,笔墨也用得差不多了。”
村里市集热闹,可也都是些吃食和小物件,要买纸墨得到县里去。
穿过热闹的村集,到了村口位置,一个大手大脚的青年笔直躺在驴车板上,走近一看,比脸还大的叶子挡在脸上呼呼大睡,雪落了一身。
“ 六郎还睡呢,醒醒。”
只见道长上前拿开叶子,摇晃他一下,把人叫醒过来,六郎坐起来晃晃脑袋,看清来人,松了口气,“是您啊道长,要去县里吗?”
他麻利的收拾了拖板,把积雪扫干净,解开捆在树身的绳子,牵着驴掉了个头,跳上驾驶位,许平生已经利索的双手一撑就上了拖板,春娘眨眨眼,她也可以,一下子就上来了。
道长先把背篓放在拖板车上,再上车。
拖板车没什么地方好坐的,也不像马车,直接盘腿坐在木板上,六郎挥动鞭子,赶着驴摇摇晃晃往城里去。
“ 道长,大年三十要不您带两个童子来我家一起吃饭吧,您也知道,就我和我爹两个人,遇见您要是不请过来吃饭,我爹又得动手打我。” 六郎笑嘻嘻的邀请道长。
道长摇摇头,“不去不去,应了你,那其他人也都来了。”
春娘戳了戳许平生,许平生意会,“ 三年前,方六郎的爹被蛇咬了,要出事,没大夫会解蛇毒,正好师傅下山,把方六郎的爹救了。”
冬天冷得很,又坐着不动,道长特意坐到他们两人前面给他们挡着寒风,避免把脸吹得发白。
许平生朝春娘伸出手,他自小习武,自有内功,将春娘的手包起来,不一会暖烘烘的,春娘羡慕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像你这样?”
“ 很快了,师傅说你天资聪颖,三五年就能小成,我只不过比你多练了几年。”
驴车摇晃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县城门口,这是春娘第一次来县城,同她想着画面不一样。
老旧的城墙,有多处修补痕迹,并没有京城城墙高,几个衙役懒散惯了,左右各坐着闲聊,不少布衣百姓来来往往。
方六郎驱着驴车进了县城,街道宽阔,两边还有摆摊叫卖的商户,他熟门熟路找到了一家卖纸墨的店铺,停在门口。
道长先下了车,春娘和许平生紧跟着,道长的背篓留在驴车上,方六郎会帮忙看管。
进了店,店小二一眼瞧见就走到他们三人跟前,热情道:“ 客官,想买点什么,笔墨纸砚还是四书五经?”
道长看了看,“有红纸吗,再拿两,四刀宣纸和墨条。” 春娘和平生都在学,宣纸和墨条得备上。
“您稍等。” 店小二转身去拿纸墨。
春娘顺手拿起身前一本书翻了翻,是小说集,书生遇女鬼的故事,又拿了一本,诗人诗集,柳永,她曾听过这个诗人,都在说他怀才不遇,能出诗集也不算怀才不遇。
店小二动作快,拿了一刀红纸和四刀宣纸,还有一包墨条,道长上手搓了搓红纸边,又看了宣纸,闻了墨条,不是劣货,墨条一包有五根,先用着,不够再来买。
“承蒙惠顾,一共10两银子。” 店小二拿油纸包起来,又拿细绳从四个角绑起来,打了个方便拎着的结,递给了许平生,许平生放进背篓里。
春娘不由咂舌,纸墨真是贵如油,她从前不懂,连几两银子多重都分不清,现在却每张纸都舍不得浪费。
“你们俩,有什么想买吗?” 道长付了银子,低头问俩孩子,春娘摇摇头,许平生也摇头,贪多嚼不烂。
出了书店,方六郎和驴车已经不在这,道长不着急找人,带他们转进了一家成衣店,他摸摸胡子,对走过来的老板娘道:“许娘子,给两孩子准备一身冬衣,要厚实点,然后大一点。”
小孩子长得快,买太合身的衣服会浪费。
“ 道长,许久没有见你到县里,等开春,我要第一个去你观里上柱香,平生都这么大了,一年一个模样,小女娘是你新收的弟子吗,来,新年好兆头,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成衣店老板娘许娘子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不胖不瘦,个子有点矮,说话风趣,颇为亲善。
她从架子上拿过红色头绳,拉过春娘给她系在头发上,又拿过铜镜给春娘照,“瞧瞧,多好看,平日里跟着道长,穿得素就算了,这可是新年呢。”
“谢谢,我叫春娘。” 春娘摸了摸红色头绳,朝许娘子道谢。
“春娘,好名字。”
许娘子挑了两身红色冬衣,春娘眨眨眼,老板娘真的很爱红色,如火热烈。
许平生纠结半响,他也要穿红色吗,“ 可否换成别的颜色,青色就很好。”
许娘子遗憾道:“那春娘呢,也要换吗?”
春娘摇摇头,接过冬衣,“红色,很好看。”和她的头绳很搭。
两身冬衣都很厚实,许娘子还给道长挑了一件青色冬衣,想送给他,道长拒绝了,“你生意不容易,我世外之人衣服够用就行。”
许娘子笑眯眯的,“瞧您说的,孩子们有新衣服,你作为长辈没有,那不是他们不孝吗,今年冬雪额外的冷,我知道道长习武,身体好,可也需要外物御寒保暖,不然那就是神仙了,收下吧,那两件冬衣我不打折,原价卖,卖二送一,我也没亏。”
道长推拒不过,只能收下,“ 开春记得来观里上香,带上孩子来,我再给他看看。”
“ 好好好,道长啊,您可真是个老好人。” 许娘子接过银子,又拿小称称了一下,四两,用剪子剪一小块下来,她经商练出来的,拿手一掂就知道几两,为了不让道长吃亏,才特意用的小称。
离开成衣店后,许平生主动提起,“许娘子有个遗腹子,和其他孩童玩闹时失足掉水里,救上来后变痴傻了,求到道观,师傅施针下药救好了许娘子的孩子。”
怪不得,许娘子态度好。
春娘有了新衣新头绳,心里高兴,刚出来那会还下着雪,雪也停了,跟着道长一路走,街上热闹,食物香气一个劲往鼻子里钻。
鞋底踩过薄薄的雪,踩的人多了,就化成水,湿湿滑滑。
方六郎在一颗老树下坐着,驴车也在,走近了,他手里拿着书,摇头晃脑,不像在看四书五经,上面还有几笔就勾画成的小人。
“六哥,该载我们回去了。” 许平生见怪不怪提醒他。
方六郎后知后觉把书塞进怀里,站起来“你们这么快啊,走吧走吧。”
上了驴车,方六郎驱着驴车摇摇晃晃离开县城,依旧是道长坐在前面挡着风,春娘拿过新买冬衣递了过去,道长给她披上,“好孩子,我不冷。”
道长的手长满茧子,已经布满了苍老的痕迹,掌心十分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