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后清冷判官他露馅了》长安不常在

68、犹在梦中

　　疯涌的疼痛夺去了莫离安所有的思考能力，她蜷缩在地上，不断哀嚎出声。

　　“我说过的吧——失败之人，便是违逆圣旨，”墨发男子平静地看着她在地上挣扎，声音冷冽，“是要受到帝王的惩罚的。”

　　而莫离安根本无暇在意对方说了什么，她每呼吸一下，便牵动起破碎的心脏，随后是一阵深入骨髓的疼痛。

　　好痛，好痛啊。

　　她下意识地扒住地面，手指划拉出一道道血痕，试图以此转移注意力，缓解疼痛。

　　“你知道么？”
　　墨发男子在她跟前蹲下，眉眼处又堆了些笑意，“不管是处子处女也好，妖兽仙兽也好……无论他们资质如何，永远都比不过——

　　“用你们这些仙人作为药引效果来得要好。”
　　他说着抬起手，一丝悦动的火光倏地钻进莫离安胸口的血洞里。紧接着，剧烈的灼烧感自胸膛爆开，烫得她立时尖叫出声！

　　“内丹……自然是需要真火炼制，才能最大限度发挥其功效了。”
　　墨发男子咯咯笑着，一边用指尖沾了些她流淌在地上的血迹，放进嘴里舔了舔。
　　“……还不错。”

　　疯子……不，这人已经不仅仅只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了……叫他地狱修罗也不为过！
　　莫离安在地上疯狂打滚，却依然无法削减分毫这刺骨的灼烧感。
　　好痛，痛得快死了……

　　“既然如此，我就耐心地等待一会……看看上好的仙药会是什么样子的。”

　　男子笑得眼睫乱颤，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满是溢出来的癫狂之色，“别担心，别担心……仙药已成，长生得道，陛下会宽恕你们的无能，免去罪责……所以清弦，你很快就能和你的好朋友再次相见了……”

　　男子渗人的笑声渐渐远去，最终，空旷的石洞里只剩下莫离安沉重而吃力的喘息声。

　　那股灼烧感似乎来自一团火，在她体内四处作乱，烧断了她浑身上下所有的筋脉，最后落在她的内丹上，火舌一点点缓慢地啃噬着，如同凌迟般刀刀折磨着她。

　　莫离安捂着胸口在地上来回翻滚着，双手不停在石壁上抓挠着，留下一道道惊心动魄的划痕。她的手指早已鲜血模糊，但这种疼痛与那窒息的烧心感比起来几乎是微不足道。

　　很快，整个石洞的壁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她留下的深浅不一的血痕。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被迫参加这个丧心病狂的游戏，为什么那个人要杀阿青，要杀她……

　　难道都是为了那所谓的仙药？？

　　莫离安已然不能思考太多了。意识似乎逐渐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变得不再真切。

　　难道，自己就要这么死了吗？在这个陌生的时空，甚至是以……其他人的身体死去？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遗忘掉了。

　　莫离安拼命想抓住那一闪而过的思绪，可脑海中只剩下了疼痛这一种反应。
　　呼吸不自觉缓下来了，破碎的气流从她胸口的血洞处散去，她如同搁浅的鱼儿，无论怎么努力张嘴，都缺氧得厉害。

　　不，不可以……
　　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正在慢慢地合上。

　　不能睡，不能睡……

　　可这个念头只是出去了一刹那，莫离安便呼出最后一口气，心跳骤然停止。

　　暗红色的血与肉沫融为一体，流入消逝的夜色之中，陷入永恒的沉寂。

　　……

　　“……”
　　所以，这就结束了么。

　　“……安姑娘……”

　　是谁，是睡在喊她……

　　“安姑娘，快醒醒！”
　　熟悉的呼唤声传进耳畔，就像是将要溺毙之人猛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莫离安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睁大眼惊醒过来！

　　但那刻入灵魂的疼痛让她一瞬间本能地蜷缩了身子，捂住胸口在地上抽搐着。

　　“安姑娘，你怎么了？”
　　恍惚之中，一道身影出现在眼前，伸出手想要触碰她。

　　“不要！”
　　墨发男子那惊悚的笑容仍历历在目，莫离安几乎是条件发射般用力甩开对方的手，拼命躲闪。

　　“安姑娘，是我。”
　　下一刻，她轻轻落入一个温暖如火的怀抱里。莫离安惊魂未定地瞪大双眼，只见红发男人正一脸关切地望着她，眼里满是担忧。

　　啊，是风眠……
　　她没死，她回来了，她终于从那个噩梦中逃出来了。
　　莫离安紧绷到几近断裂的神经总算得以稍稍放松，劫后余生的泪水控制不住地自眼角滑落。

　　“安姑娘，先缓缓吧。”风眠伸出指尖抹去她啪嗒啪嗒落下的泪珠，语气轻柔，“没事，都结束了……”

　　这些温暖的举动和言语多少安抚了她惊慌失措的内心，令她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呼，呼……”
　　半晌，莫离安总算收拾好崩溃的心情，缓缓吐出一口气，“……抱歉，风眠，刚刚一时没恢复过来……”

　　风眠笑着摇摇头：“没关系的。你现在好受些了么？”

　　“嗯……”

　　“你方才可是看见了什么？”

　　“我……”莫离安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她该怎么和他解释，自己死过一回了？

　　就在他们说话者当儿，一道淡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果然……这才是那一晚的真相么？」

　　莫离安猛地回头，便见鸣蛇从一旁的黑暗中慢慢探出身子，青绿色的眸子一瞬不眨地注视着她。
　　一阵青烟拂过，它竟是化作了一名年轻男子的模样。

　　“你……”莫离安看着死而复生的鸣蛇一瞬间不禁又红了眼眶，“阿青！”

　　“嗯。”鸣蛇微微点了下脑袋，眸中同样迸发出细小的泪花，“原来……我的噩梦成了真，弦不在了……”

　　莫离安揉揉眼睛。至此她总算明白，为何那一晚落清弦会与读雨探花失约，以及那一晚发生的这刻骨铭心的一切，她总算都知道了。

　　“你们可是经历了什么？”风眠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流转，面色凝重。

　　然而莫离安这边却是意识到一件更细思极恐的事。
　　若是落清弦在那时便已经死去的话，他们后来以及现在遇见的那个落清弦，又是谁？

　　莫离安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便强迫自己制止住蔓延的思绪，对鸣蛇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这一切，让我的意识得以依附在百年前的他身上？”

　　鸣蛇道：“这个空间的力量原本就不稳定，很容易产生时空缝隙，从而进入时空乱流里。我也是被困在此地许久，化作人形后才摸清了一点点规律。

　　“我死后魂魄并未消散，便保存了那时发生的一切，也就得以将你们一起拉进来了……”

　　莫离安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那么方才，你莫非……也同我一起进入了那个时空里？”

　　“没错。”鸣蛇点头，“在此之前，不知为何我一直无法亲自进入那段回忆里，而这么久以来也只有你……就像是钥匙打开了那道锁，让我才得以进得去……”

　　“啊，这是什么说法？”

　　鸣蛇却是转头望向身边的风眠：“你方才可有看见什么？”

　　风眠摇摇头。

　　“那么我的猜测就是对的。”鸣蛇看回莫离安，“只有你得以依附在弦的身上，才使得我们能够一并进入那段时空里。”

　　莫离安听得似懂非懂。她依旧不明白为何自己能够与落清弦共享五感和回忆。尤其是那该死的游戏开始之后，冥冥之中，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最后究竟谁是谁。

　　直到呼吸停止的那一刻，她才惊觉先前在石洞上看见的挠痕与鲜血，原来便是落清弦死前因痛苦留下的绝望印记。

　　可那时的疼痛太过真实强烈，以至于她甚至都无法辨别那究竟是落清弦，还是说根本就是自己做的。

　　思来想去，莫离安只好换了个话题：“那个墨发男子究竟是什么人？还有他的那个同伙？他们怎么可以旁若无人地进行这场屠杀？”

　　“我其实并不清楚……”鸣蛇微微叹气，“我只是隐约知道，他似乎是一名人族，并且乐忠于每隔一段时间就挑选一只妖兽进行虐杀——那次，便是选中了我。”

　　等等，这怎么听起来有些熟悉。

　　莫离安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点，但此时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对了，所以我们究竟该如何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鸣蛇摇头：“还没有结束。”

　　“什么？”

　　“我察觉到了一段新的时空波动——当年的回忆，还有一部分没有解开。”

　　莫离安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一旁的风眠突然面色一变：“等等，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她话音未落，便看见风眠怀里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金红色光芒！

　　“这是……”
　　莫离安瞪大眸子，看着他们夺来的那根尾羽此刻脱离了风眠的掌控，自行漂浮在空中，散发出一阵阵耀眼的光。

　　“千影的尾羽……怎么忽然反应如此之大？”
　　风眠也是一脸诧异，想要将其收回，尾羽却是扩散出一圈圈金色的屏障，将他的手弹开。

　　“原来……那股波动是出自这根尾羽。”鸣蛇微微凝眸，“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我感觉到它内里有很强的力量，正在建立新的门——”

　　说话间，他们身前骤然凭空撕了个黑色的大口，强劲的乱流吸力引得周遭的一切都扭曲变了形。

　　风眠连忙伸展出羽翼抵挡住这股汹涌的力量，将二人挡在身后。

　　“这是什么？！”
　　莫离安死死抓住风眠的手，这才勉强稳住身子没被黑洞吸进去。

　　“九天灵凤尾羽上残留的凤凰之力形成的时空缝隙。”鸣蛇死死盯着黑洞的位置，“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尾羽的主人，也亲身参与了这段回忆，这才引发了时空共鸣。”

　　“什么，难道说千影他……”风眠不由愣怔。

　　“就是我方才说的——我和弦死后发生的事。”鸣蛇向前踏了一步，转头看向莫离安，“眼下只有再进入这段记忆里，才能得知那时完整的一切。”

　　“这样吗……”
　　莫离安咬牙看着仿佛要将他们完全吞噬的黑洞裂口，心里相当纠结。

　　她的确是不想再经历那噩梦般的一切了，可是……
　　她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且她也想弄清楚，死去的落清弦如今又是如何得以复活的。

　　至少现在她清楚一点，这经历确实会比较真实，但不会真的对现实里的她造成什么生命威胁的。

　　想明白后，莫离安在心里又做了几次自我安慰，转而对鸣蛇点点头：“好……那么，我们一起吧。”

　　风眠却很是忧心地拉住她：“安姑娘，你刚刚才……这么快，能行么？”

　　“没关系，反正都不是真的，能扛得住。”莫离安对他微微一笑，“走吧。”

　　随后，三人逐步靠近裂口。强光闪过，眨眼便将他们全部吞没。

　　仿佛有许多星星碎碎的光点呼啸着从眼前掠过，莫离安一阵恍惚，头晕脑胀下渐渐失去了意识。

　　待她再度回神时，视线里是一片迷蒙的灰色，看不真切。

　　“弦儿，弦儿……”
　　她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哽咽的啜泣声，就在耳边飘荡着。

　　莫离安猛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地想起身，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

　　她似乎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像是被麻醉了被般丢在地上。

　　一进来就是这种很不妙的开局，莫离安内心直叫苦。

　　“弦儿，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啜泣声再度响起，而莫离安此时才发现，一个男人正伏在她身上痛哭着，翡翠的眸中蓄满了泪花。

　　是观隐大人！

　　对方颤抖的身子以及那不成调的哭声，都叫她心里原本的那份排斥与抵触感也减少了几分。

　　想来，看见唯一的儿子被那样痛苦地杀死，父母自然受不住这种刺激。
　　她内心忽然有些不确定——这样的观隐，怎么会是那一系列事情的凶手？

　　莫离安同时也明白一件事：她现在是回到了死去的落清弦身上，因此无法动弹。

　　“弦儿……是我没保护好你……”
　　这边观隐还在泣不成声，莫离安却隐隐感觉到身子突然一瞬间变得轻飘飘的。

　　她还在疑惑怎么回事，视线猛然一阵放大，一切事物和人的表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再一低头，便看见自己——不，是落清弦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面色惨白，胸口被破了一个大洞。

　　是他的，也是她的尸体。

　　她的意识怎么突然被弹出来了？莫离安想不明白，但似乎目前也没有什么影响，索性在空中飘着继续看下去。

　　“好了，观隐……你一个阎王，哭什么呢？”
　　熟悉而令人胆寒的声音自背后幽幽传来。莫离安几乎是一瞬间汗毛直立，下一秒就见到那疯癫乖戾的墨发男子正闲庭信步地走来。

　　又是他。她下意识地一阵反胃抽痛，忍住强烈的不适感靠近了些。

　　“你们，你们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弦儿的……”
　　见墨发男子到来，观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入目一片血红，手指剧烈颤抖着。

　　墨发男子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是这样不错。可是你儿子他主动撞上来，百般阻碍我做正事……那我能怎么办呢？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他咧嘴一笑：“你不会不记得——这是谁下达的命令吧？你儿子可是不管不顾地公然反对她的一切，就算没有我……呵呵。”

　　观隐咬紧牙关，捏紧的指尖深深嵌入皮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啊……别这么用仇人的眼神看着我。”墨发男子瘪瘪嘴，“再怎么说，你修炼的折忆之术对她来说至关重要，她还需用到你的能力。看在这份上，她也不会因为清弦而迁怒于你的。”

　　他眼中忽地一亮：“不过，我倒是突然想到……有个法子可以挽救这一切。”

　　观隐只是紧紧抱着早已僵硬多时的落清弦，面上只剩下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我知道，你不想清弦死——你很难过，对吧？”
　　墨发男子叹了口气，拍拍观隐的肩膀，“——那就让他活过来，怎么样？”

　　观隐抬起头看着他。

　　“你知道的，就用那个法子。”墨发男子竖起一根手指比划着，“清弦……便能够重生。”

　　观隐瞳孔骤缩：“不、不，这太危险了，且不说……”

　　“再犹豫的话，那就彻底救不回来了。”墨发男子神情突然冷了许多，“再说，现在有一味正合适的药引，不会有问题的。”

　　“……”

　　彼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在由远及近，一点点靠近他们。

　　“啊，他们到了。”墨发男子向观隐摆手示意着，笑容和煦，“你且看看吧。”

　　莫离安扭头，一个人和一抹红色的身影重叠着，一齐在她面前出现。

　　其中一个人是那个银瞳男子，而另一个——

　　“……风眠？”
　　只是当她看清红色的身影时，眉头不由皱紧。

　　然而下一秒她又意识到了什么，看着对方陌生的面孔和那对与众不同的金色双目，她瞳孔微颤。

　　“那是……千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