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吻乱》折柳辞旧

9、十四

　　“本来近年来这些新推行的条例都主要是针对西北地区的，没想到还真能让咱们逮到大鱼。”另一个大队的刑警龙显安眉飞色舞的拎着一提溜旧档案，在办公室里分发。

　　他声音压不住的兴奋：“你们猜猜那个南边来的棒子都交代了什么！”

　　范禾来他们队办公室打壶热水，好奇心驱使着他蹭过去瞅了一眼，档案上红格子的第二格区类上白板笔端端正正的写着两个大字。
　　宗|教。

　　“南边那儿乱七八糟的教不少，犯到这边来，哈哈，他们算是踢到钛合金啦。”
　　年末送业绩，太让人感动了。

　　办公室里开始热火朝天的安排工作，准备报告，范禾也不想打扰他们工作，拎着暖水壶默默的离开了。

　　刚回到办公室，水壶都还没来得及放下，裤兜里的手机就嗡了一声。
　　范禾刷开屏幕，看见熟悉的头像，直接点进了信息框。

　　丛序：“去下面县出差，卷了两条紫菜包饭放冰箱里了，饿了切切吃。”

　　范禾：【爱你】

　　丛序在回信息方面有点强迫症，最后一条信息必须是他回，可范禾捧着手机半天也没收到消息。
　　疑惑中，脑海里立刻想象出丛序在半夜接到通知后手忙脚乱穿衣服，临出门还抽空打字给他发了条信息的样子，想想又放松了下来。

　　范禾又莫名想起去医院看护丛序的那天，想起自己接的那个拙劣垃圾的成年人牵线话题，一股后知后觉的尴尬涌上心头，开始事后诸葛亮，后悔自己那天没话硬找。
　　范禾在心底反思自己的言行：丛序这条件，找啥样的找不着，还用你废话，以后和人家搭话动点脑子吧，跟个弱智一样。

　　哪怕对丛序这种毫无夜生活的成年人来说，十二点半也不算太晚。丛序想着把明天的早饭做出来，边看动漫边处理食材废了点时间，刚好大功告成准备睡觉，接到了其他技术员的求救电话。

　　“丛哥，你现在有空吗？现在有点缺人手，南图那边……”
　　丛序手忙脚乱的收拾餐桌换衣服，围巾随便的打了个死结，十分钟内冲下了宿舍楼。
　　在上车之前，丛序还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回想了一圈，燃气关了，灯也关了，家门钥匙在兜里，还落下了什么？

　　直到自己旁边的技术员开始打音游，丛序才反应过来自己忘带手机了。
　　范禾没看到自己回他信息会不会着急呀？别以为他又被绑走了。

　　心乱如麻的丛序掐了掐虎口，眼睛望向道路远处的山村。
　　细碎密集的大雪冲破漆黑的夜幕，像成群的飞蛾一样撞上玻璃，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南图主打民俗风情，精心的保留了几个百年村落，还种树开饭店建了一圈旅游区，在离一处民俗文化博物馆景点不到八百米的一片杏花林里，挖出十四具年龄各异的儿童骸骨。

　　南图市公安局的鉴定室里气氛冷如冰窟，□□位技术员和法医在台前尸骨检验忙的团团转，副局长的怒吼声隔着两道门从走廊外传来：“直接去文旅局调项目文件！先从景区入手，把当年的项目负责人全都找出来，一个都别落下！”

　　十四具尸骨都已呈现白骨化，骨骼之间失去了软组织联接，均已经成散落状，丛序和其他同事小心翼翼地分辨、捡出属于哪个孩子的散落骨骼，再对其重新拼接。

　　“先把这两具，用PCR进行DNA分析。尸体下方泥土送去做毒物化验。”南图的鉴定科主任沉声安排着，把刚检察完无骨骼损伤的两个孩子抬了出去。

　　室内的灯白的晃眼，丛序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一个大胆的设想像一道雷一样在他脑子里炸响，耳边忽然泛起嗡嗡的耳鸣，但丛序的手一刻未停，依然稳如泰山。
　　只是丛序那颗心快要跳出了他的胸口。

　　“高主任，麻烦您等一下。”一道有些急促的男声在高主任身后传来，高主任闻声转头扶了扶眼镜，从未见过的小同事摘下手套，扶住走廊的墙，气息不稳地站在他面前。

　　“我有一个推测想报告一下，或许……会与案情有关。”

　　“十几年前，全国排查唯教的时候，在长延发现过一处唯教的实验室据点，后来罪犯指认被杀害的儿童尸体位置，是在一处林场，也是他们固定的抛尸地点。”

　　高主任眼神一凛，无意识的张开口，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丛序。

　　“孩子的数量和年龄很可能会对不上咱们省的失踪儿童数量，DNA也一定是。”丛序咬着牙，努力的隐藏着语调上的颤抖。

　　口罩遮住了丛序的下半张脸，高主任只能看见丛序那双盛满忧伤的眼睛。

　　“唯教的发源地是南朝，长延市找到的,那几个实验失败的被抛尸的孩子…其实只有三个是本国人。”

　　高主任深吸一口气，拽住丛序的胳膊：“先把防护服换了，麻烦你和我来一趟。”

　　换过衣服的丛序被请进公安局的接待室，两位上了年级的老练刑警坐在他对面，看上去更面善的那位微笑着递给了他一杯热茶，随后直接开始了有些过于坦诚地单刀直入。

　　“不瞒你说，其实我们也有往这方面深入调查的想法，只是好奇为什么您会这么肯定的下结论？”

　　“啊？”丛序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否认，“抱歉，我没有下结论，只是对长延当年的案子印象过于深刻，想向各位反映一下可能有这种情况。”

　　“那你对唯教了解多少？”

　　此话一出，丛序更懵了，但一念之间又心领神会。
　　“只是小时候对那些传闻印象太深了。”丛序捋清自己的心绪，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我出身于长延市云雅福利院，也就是当年出事被查的地方，警方从地下室里救出的孩子里有我很好的小伙伴，我也算是对那个邪|教印象深刻吧。”

　　听到丛序的回答，两位警员若有所思，不着痕迹的岔开了话题。
　　丛序端起手里温热的茶水，平静的喝下去一半。
　　有点苦，不太好喝。

　　范禾没参与后续的审讯工作，换了衣服就回自己队的办公室待命了，坐下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
　　丛序还是没回他，看来是真的很忙。

　　范禾微不可探的叹了一口气，继续整理案件材料。

　　鬼使神差的，范禾突然回想起丛序白天提到的云雅福利院，整理好案件材料后，范禾登上内网，调出当年的相关卷宗，眯着眼睛，细细阅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