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尽晚归》三诉

4、第四章

　　“这两道题呢，昨天就有同学问我了。我仔细琢磨了一下，可能确实有点超纲了。所以呢，我们就先把这两题讲一下。来看，已知……”
　　顾晚舟用手撑着脑袋，专心看着黑板。
　　这道题昨晚程瞩给他写了一遍思路，他已经懂了。但反正超纲，他再听一遍加深印象也不是什么坏事。
　　程瞩倒还是低着头在写别的题。顾晚舟还是挺了解他，这人是真的天生脑子好使，后天不是特别努力的。
　　小学已经开始自学初中内容，初三他差不多把高一高二的内容都看了个遍。
　　这种变态，根本不需要他提醒好好听课。
　　倒是谭子琴在上面讲着讲着，往台下一看，发现程瞩低着头，根本不像在听课。
　　于是她停下，敲了敲讲桌：“有些同学啊，老师知道你聪明，这种题一下就可以弄懂。但你好歹也演个戏偶尔抬头看一看吧，也给老师一个面子吧。难不成以后你上大学了遇到那些乱七八糟一大堆的知识，你也天天靠自己自学？”
　　程瞩知道谭子琴是在说自己，于是他放下笔，抬起头：“老师对不起，接下来我会好好听的。”
　　谭子琴：“……？”
　　她本来还想说什么来着？
　　这就认错了？
　　她咳了两声，虚指了一下程瞩：“咳……好好听啊。好，我们接着来看……”
　　顾晚舟摇摇头。
　　又是见怪不怪的一天啊。
　　程瞩一看就知道是好孩子，虽然看起来特冷。
　　就是他会打架其实挺出乎人意料的。

　　“好，下课。”
　　“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你在狗叫什么！”
　　顾晚舟站到走廊上，看着其他班的人打羽毛球。
　　其实不是他们班不能打，是因为蒋轩只允许体育课或者午休前那段时间打，不然肯定会有人为了打羽毛球不上厕所，然后一上课又请假。
　　不过这对顾晚舟也没什么，反正他不喜欢运动。
　　突然旁边站了个人：“怎么没唱歌？”
　　顾晚舟一顿，微微向后抬头，看见程瞩那张招惹红颜的脸。
　　初中时顾晚舟就喜欢在走廊上一个人站着，一个是因为他喜欢自己唱歌不被别人听到，另一个是他朋友多，但从初中开始，能交心且最好的朋友，也就两三个。
　　自从程瞩初一时一次下课终于舍得从套卷里抬起头，发现顾晚舟一个人站着，就经常下课时跑出去站在他旁边，也不说话，就这么陪他站着。有时候顾晚舟唱歌他就静静听着。
　　虽然顾晚舟时常会觉得尴尬。
　　顾晚舟把头转了回去：“也没那么痴迷音乐，不至于每次出来都唱。”
　　但这次程瞩直接说：“可我想听。”
　　顾晚舟一顿：“有什么好听的……我都两年没唱过歌了……”
　　“我不介意的。”程瞩说，“随便什么都行，哼两句也行。”
　　见顾晚舟半天没反应，程瞩垂下眼，又说：“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就……”
　　不等他说完，顾晚舟已经开始唱了。
　　他说话的音色跟初中声音变化不大，但一唱歌就听出还是变过声的。
　　可能是这两天有变温，顾晚舟又没添衣服，他的声音稍微有些沙哑。
　　但他的音准很好，程瞩听出来了。
　　是初中时，程瞩唯一说过他觉得好听，但那个时候顾晚舟不会的一首歌。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程瞩轻轻拍了拍手。
　　顾晚舟笑的很轻：“谢谢。”
　　程瞩看了眼手表，要上课了，进去吧。
　　“嗯。”

　　这节课下课后，顾晚舟去买水，程瞩拍了拍李瑞的背。
　　李瑞：“……”
　　他……他应该没干什么损后桌这位神的事吧……
　　缓慢带着赴死的心转过身：“诶……有什么您直说……”
　　“顾晚舟是高一时就这样吗？”
　　李瑞一顿：“什么……？”
　　程瞩微微垂眸：“翻墙跑网吧，早自习睡觉，偶尔还威胁同学。他高一就这样吗？”
　　李瑞眨眨眼，点了点头：“是的。怎么了？舟哥不一直是这样吗？”
　　程瞩低下头，心中一阵酸楚：“他之前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的……？”
　　可程瞩又低下头，不答他的话了。
　　“你们两个搁这聊啥呢？”
　　顾晚舟走过来，将水放到桌上，然后自己坐下，两边人一下看一眼。
　　李瑞吞了口口水。
　　难怪学神又不理他了。
　　这是怎么看到舟哥回来了的啊。
　　“没什么，就是向学神请教一个知识点……”
　　“？”顾晚舟也不是傻子，“我脑子不好使还是你把我当弱智？你平时题难题要么不写要么乱写，之前是谁说‘知识点落了就落了，反正我能考上这所高中纯属中考走了狗屎运，考上大专我爸都能心满意足’的来着？”
　　李瑞：“……”还真是一字不落。
　　他舟哥记性这么好干什么啊？！
　　李瑞正凌乱着，上课铃仿佛他的救星响了起来，李瑞忙给屁股安个轴转回去。
　　顾晚舟：“……”
　　怪灵活的。
　　李瑞转过去了，但旁边的也是人，顾晚舟偏过头，问程瞩：“你们刚刚聊什么呢？”
　　程瞩低着头，已读不回。
　　“……怎么还不理人呢？”顾晚舟故作失落的长叹一口气。
　　仿佛是听出来顾晚舟在诈他，程瞩抿了抿唇，却仍没说话。
　　顾晚舟暗“啧”一声，以前这招怎么试怎么灵。现在这人也变聪明了，诈不到了。
　　“在聊你。”程瞩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
　　给顾晚舟吓的，差点连人带椅倒下去。
　　被口水呛到，他咳了两下：“我……我有什么好聊的啊。不是你们……”
　　程瞩放下笔，看向他：“你要听听我们聊了什么吗？”
　　“不了不了……”顾晚舟不太懂，这种背后议论人的事程瞩是怎么做到如此坦然的说出来的，但他并不想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李瑞在前面，憋着笑。
　　学神怪会抓舟哥软肋的，一抓一个准。

　　这节课下课后就是晚饭时间了，高中部人均化身跑神像食堂冲。
　　程瞩只能叹为观止：“……”
　　顾晚舟没憋住一笑：“习惯就好。”
　　两人刚出后门，却见一辆劳斯莱斯停在门口。
　　顾晚舟：“……嚯，这谁家少爷的保镖啊？”
　　倒是程瞩看清了车牌号后，攥了攥手指：“不是。”
　　顾晚舟没懂：“什么？”
　　程瞩垂下眸：“那是我父亲的车。”
　　“……啊？”
　　此时，副驾驶的车窗打开，一个妆容浓艳的女人笑着看程瞩：“小瞩啊，给你发消息你怎么没回啊？上车，我们带你去吃饭。”
　　程军也侧过头：“是啊儿子，自从你上高中，我们都多久没有一家人出去吃过饭了。”
　　谁跟你们是一家人。程瞩想。
　　如果不是顾晚舟在这里，他就真的直接说出这句话了。
　　后座上的小男孩甚至直接打开门，热切的跑到程瞩旁边：“哥哥，我们去吃饭吧好不好。”
　　程瞩面无表情的低下头看他。
　　姚玉婷仍然笑着：“你看，阿赋都这么说了，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不好意思，虽然我一个外人确实不方便插手你们的事，但这饭就非吃不可？”
　　姚玉婷脸上笑容一滞：“什么？”
　　顾晚舟本来是不想打扰他们的，可他看见了放在背后，程瞩紧攥的手。
　　他认识程瞩这么多年，只见过他在带自己去见他亲生母亲许晶雨，却发现对方因为想要少被对方砍点价而低声下气的商量时有过。
　　程军也变了脸色：“你是小瞩的同学？就算是，你也不应该管他的家里事。小瞩，上来！”
　　“诶咦，叔叔，这话怎么说的呢。”顾晚舟语气散漫，表情却是认真的，“我跟程瞩同学可熟了，不开玩笑，甚至可以说我比您更了解他。他不想跟你们去，你们看不出来？”
　　程瞩心中一颤，看向他。
　　程赋也愣了几秒：“这个哥哥你不要乱说，哥哥很乖的，比阿赋还乖，怎么会不想跟我们去……”
　　顾晚舟蹲下身，打断他的话：“小弟弟，以后少学这种挑拨离间绿茶白莲的事，会讨人嫌。”
　　程赋：“……”
　　程军冷声道：“程瞩，我再问你一遍，你跟不跟我们去？”
　　程瞩回：“不去。”
　　“好，很好。阿赋上来！程瞩，有本事你就永远别回家！”
　　说完等程赋上了车，程军直接开走。
　　顾晚舟舒了一口气：“你这简直比我爸还难搞……我靠……你干嘛？”
　　程瞩将手挪到他的后腰上：“让我抱会儿，行吗？”
　　顾晚舟抿了抿唇，半天才答一句：“行吧……”

　　另一边，车上的姚玉婷正骂着程瞩：“你看看，这就是你大儿子！自己没礼貌就算了，还尽交这种同样没礼貌的朋友……”
　　说完回头看程赋和在旁边坐着半天没吭声的女生，说道：“你们两个可千万别跟他学，知道吗？”
　　程赋立马点了头，程姝半天没做反应，后面也点了头。
　　姚玉婷满意的转回头：“要我说，就是那女人……”
　　“咳咳。”程军咳了两声以示警告。
　　“……就是之前没教好，你看小姝，不比她哥哥懂事多了？要说还是我带的好……”
　　程姝低下头看着手机，眼中笑意是藏不住一点。
　　X﹏X：“哥，我未来嫂子这么霸道护夫？”
　　zhu：“我的。”
　　X﹏X：“……是是是，谁要跟你抢啊。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好好对他啊！”
　　zhu：“用你废话。”
　　啧啧啧，这也是个护妻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