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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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人？”
“卢嘉县林中村。”
方玉手里拿着一张表格，认真看着上面填写的每一项，上面不仅有身高体重基本信息，还有一些颇为隐私的内容。
面前站着一个清瘦的男人，口音带一点点地方音，却并不难听，方玉看着表格时不时标对一下这个略显局促的男人，突然蹙起眉头，疑惑的问道，“有那么大吗？怎么证明？”
对面的男人，或者只能称作大男孩，面色一下红透，手放在裤子上，咬咬牙，似乎下了什么重大决定，准备脱下裤子。
方玉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你干什么？我问的是年龄，怎么看你也像个未成年，我们这里可不收十八岁以下的。”
要做大动作的人猛然尴尬收手，知道自己闹了笑话，拿出身份证，红着脸递给方玉。
方玉接过身份证确认了一下年纪，果然今年已经22岁，但怎么看，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也像是刚满十八岁的少年。
“知道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吗？”她又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倦起的手指抖了抖烟灰，又轻轻吸上一口，吐出白烟后漫不经心的问他。
他的年纪在这一行中并不算年轻，很多真正十七八岁的男孩，下了学就来会所，等熬到他这个年纪，已经是带队少爷了。
但是有一点方玉可以肯定，他会给自己带来巨大利益，这还要归功于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轮廓分明，深邃的眼眸像沁了水的玻璃，干净透彻，隐约泛起晶莹的亮光。
只看一眼，方玉就知道，这会是所里以后的摇钱树。
听到问话，林清杨那张比女人还要白净的脸上，透出一丝红润，随后不自在的看向吧台上的麦克风，故作轻松道，“不就是陪女人唱唱歌，玩一玩嘛。”
方玉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摁灭了烟头，看着林清杨继续问道，“那你会唱什么歌？唱一首我听听。”
林清杨走到吧台面前，犹豫的看了眼躺在上面的麦克风，随后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勇气，清了清嗓子大胆唱起来。
他唱的是一首周杰伦的《简单爱》，动感的旋律被他哼出了几分说唱模式，手指不娴熟的握紧麦克风，眼神飘渺，不敢抬头看方玉。
方玉被他这憨态可掬的模样逗笑，忍不住打断他，“先别唱了，说一说你为什么想来这里上班？”
被骤然打断的林清杨愣了片刻，接着眼神坚定的对上方玉的目光，“我想挣钱，这里挣得多。”
“谁来这里都是要挣钱，你挣钱要做什么？”
林清杨沉眸静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要给我哥治眼睛。”
方玉轻笑一声，起身拍了拍林清杨的肩膀，“那就跟着我好好干吧！”
“我这算通过了吗？”林清杨欣喜若狂的看向方玉，一双黑亮的眸子泛着细碎的光，吸引的人挪不开眼。
方玉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眸晃了片刻，再次笑出声，“想什么呢？你以为‘一揽云梦’这么好进？只是让你有留下来参加培训的机会罢了，最后留不留你，还得看大老板的意思。”
她说的“大老板”，是舒氏集团的总裁舒齐天，名下产业众多，却偏偏对这个灰色区域的“一揽云梦” ，最为重视，就连里面的少爷，都是他精挑细选留下的，为此还专程找人出了一套培训方案，给新来的人学习，如果最后考核没有通过，是不会让他们留下。
听到这个，林清杨有些丧气的抿着唇，薄薄的嘴唇被他用力抿成一道线，接着重重叹气。
方玉好笑的摸了摸他垂下的头颅，哄小狗般的笑道，“不过以你这条件，我觉得应该能留下来，培训只是为了让你更清楚顾客的喜好，学会怎么讨好女人。”
林清杨蓦地抬头，硕大的眼眸直勾勾盯着方玉，“我知道了玉姐，我会加油的。”
方玉好奇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称呼，随后想到可能是进来时候，听到外面人这么叫自己，便放下手，离他更近一步，贴在他耳边说道。
“尤其是你那唱功，更得加油。”
说完，方玉大步流星走出去，留下身后呆若木鸡的林清杨，等他回过神，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烫。
***
街头按摩店，红色的广告灯不停闪烁，门口络绎不绝的客人来来往往，在这偏僻的小巷子里格外喧闹。
方玉看了看上面的门头，“盲人按摩”四个字，醒目的亮着灯。
她走进去，环顾一眼店内环境，虽然狭小，但胜在干净，正门口摆着一个方正的柜台，上面整齐排放着一列订单序号。
“欢迎光临，您是第一次来吗？”见她面生，柜台后的收银员有些警惕的问道。
方玉点点头，开门见山道，“嗯，给我约一下林清风的号。”
收银小姑娘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方玉，然后才慢吞吞回复道，“林老师的号今天排满了，要不给您安排别的老师？”
方玉嗤笑一声，从包里掏出一沓子现金，狠狠摔在柜台上，声音响亮。
“我就要林清风。”
收银的小姑娘哪见过这种架势，一下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说道，“您稍等，我这就安排。”
她把柜台上的整钞一张张收好，然后掀开里面的门帘，小跑进去，不一会儿便喘着气出来，带着笑脸说道，“我现在就带您进去，林老师已经在里面等您。”
“他今天不是排满了吗？”方玉故意揶揄她一句。
小姑娘脸一下子就红了，支支吾吾半天，才带着十足的歉意说道，“对不起……我刚才不该怠慢您，您现在是我们VIP会员，我已经帮您加队在最前面了。”
方玉冷哼一声，这种都是在“一揽云梦”那种高端会所玩剩下的技俩，她自然知道怎么拿捏这群人，便不再接话，跟着小姑娘走进内间。
经过类似酒店的长廊，小姑娘脚步停在最里面一间房前，对着方玉比出“请”的姿势，“您进去吧，林老师已经为您腾出一个钟时间。”
方玉淡漠的点点头，小姑娘讪笑走下去，脸上还似乎带着一丝悔意。
方玉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窄窄的按摩床，铺着些许泛黄的床单。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折叠的一次性医用衬纸，打开铺在上面。
“床单可能有些破，但都是刚换过，消过毒的。”
忽而传来一声好听的男音，如山间清泉，纯净中带着几分清冷，方玉这才注意到帘子后的男人。
他站在阴影里，窗外的光照不到他身上分毫，方玉只能隐约看到，他那张和林清杨几乎一摸一样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知道他有眼疾，方玉便大大方方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不好意思，个人习惯。”
她说完便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慢慢靠近自己。
那脚步声紧凑有序，像是数好了步数，一步不多，一步也不少，刚好站在窄小的床前。
林清风熟练的抓住方玉一条手臂，万年如一日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问道，“您喜欢什么样力度？”
“轻点。”方玉说这句的时候，正仔细盯着林清风看，他的五官轮廓和林清杨几乎一样，若不是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眸，方玉可能都会将他认错。
不过他的眼睛虽是瞎的，但并不像别的盲人一样，眼窝深陷或者眼珠凹凸，他的眼型还很好看，浅薄的双眼皮似有似无，眼尾微微下垂，有一种温和且淡悟的气息。
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眼疾，只会以为是戴了灰色美瞳的年轻人。
“你的眼睛，是从小都看不见吗？”
方玉眯着眼，半是享受的问，林清风手掌的力度刚好，常年按摩让他手心磨了层厚厚的茧子，但由于主人经常保养的缘故，让它们没那么粗糙，碰到皮肤上，反而有一股轻柔的力量感。
他顿了顿手，面无表情的回复道，“对，先天性眼角膜缺失。”
林清风疏离的语气，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绝，方玉像是没听出来，继续不依不饶问道，“有想过治吗？”
林清风轻轻摇头，声音低沉清洌，“已经习惯了，没那个必要。”
“不想看看自己亲人长什么样子吗？”方玉接着问。
林清风按摩的手没有再停，脸上的表情无喜五悲，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病死了，家里只剩一个弟弟，没什么亲人。”
“那你弟弟呢？你就不想知道长什么样？”
“和我长得一样，我们是双胞胎，我摸一下自己的脸，就知道他长得什么样了。”说完，林清风示意方玉翻过身，给她按摩背部。
方玉翻过去，背上被抹上一层玫瑰花香的精油，她蹙眉，转脸看向林清风。
“我不喜欢这种味道。”
“对不起，我现在就给您换。”林清风说完，拿着湿巾擦掉方玉背上的精油，然后心里默数着数，走到旁边的桌子前。
他在桌子左边第二层抽屉里，准确无误的拿出三瓶精油，对着方玉的位置问道，“这里有茶树，薰衣草，薄荷，您想用哪种味道。”
“茶树的吧，跟你身上味道很像。”方玉话音拉长，细看林清风的反应。
他闻了闻，挑出茶树味的精油握在手里，朝着方玉走来，对她刚才近似调情的话无动于衷。
林清风尽职的为方玉背部涂上均匀的精油，手法细致，空气中渐渐弥漫出一股清香的绿茶味。
方玉撇撇嘴，继续引到刚才的话题，“你说你还有个双胞胎弟弟，那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你知道吗？”
“他还没参加工作。”提到弟弟，林清风脸上难得一见的露出笑容，转瞬即逝，紧接着沉冷说道，“我弟弟和我不一样，他是个正常人，还在A大读书。”
尽管他的语气很淡薄，可方玉还是听得出，他把那个弟弟当作自己的骄傲。
“还在上学啊！”方玉意味不明的重复一句，想到什么继续问道，“A大是个好学校，但是学费可不便宜，你们负担得起吗？”
林清风的手倏尔用力一下，压疼了方玉，方玉不满的瞪他一眼，随后想到他也看不见，瞪了也是白瞪，正想数落他两句，林清风的电话响起，铃声是周杰伦的《简单爱》。
林清风擦擦手，掏出手机对着方玉致歉，“对不起，我先接个电话。”
他说着便接起，方玉看得出，那是一个盲人专用手机，类似于老年机，功能很简单。
电话里的人不知说了什么，林清风嘴角难以抑制的扯出一丝溺笑，随后叮嘱他，“你好好上学，钱的事不需要你管。”
听他这么一说，方玉瞬间明白了是谁打的电话，站起身穿好衣服，对着林清风挥挥手。
“林老师，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下次再找您按摩，您的手艺真好。”说完，不等林清风回话，便匆匆离去。
林清风对着她离开的背景怔了片刻，被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喊回神，“哥，刚才那人是谁啊？”
“没什么，一个顾客。”林清风挪过脸，不知在想什么。
而电话另一头的林清杨，突然抚住额头，他想起来了，这个声音是方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