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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归明派的小师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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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初霁,虹霓横空。
归明宗青阆山后山的梨花林郁郁葱葱,压弯枝头的簇簇梨花浸透了灵气,瓣上不时滚落残留的雨珠。
不似合欢宗的海棠花娇嫩艳丽,也不比璇玑宗回廊上挂满的紫藤花灿烂宜春,却别有一番风味。
然而此刻身在画卷中的二人却毫无观赏景致的兴致。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要当李白?要投好胎?还是——不要口嗨!
回想起在评论区说下的“这不得变个身,造福兄弟”,闻秋屿已经在峰头的弯脖子树上蹲了三天了,披帛缠在树梢,裙摆也大大咧咧随意地拖在树干上。若非长相甜美,高低得来一句吗喽上树、不堪入目。
偶有路过的弟子,对于他的行动,完成了从震惊、疑虑到麻木、佩服的蜕变,可喜可贺。
“小师姐是在做什么?”
“捉鸟?”
“炼体?”
“炼个鬼的体,又不是蹲门口的狗剑修,也不是打群架的瓜娃子体修,符修为什么要炼体。”
“这你就不懂了吧,符修需要专注与持久,瓶颈期也往往在无法持续注入灵力完成高级符箓上。这缺的是什么?高阶材料?修为?不不不,缺的是精神力。炼体强健体魄也能强健精神,基础夯实未来可期,小师姐筑基后期便有此觉悟,真是高瞻远瞩,实乃吾辈楷模。”
闻秋屿:.......我谢谢你啊。
他并不想听,可是声声入耳、振聋发聩,他还记得保持人设,唇角扬起的笑意不明,清甜的声音吐出冰冷却最礼貌的字:“滚。”
弟子们被历来活泼的亲亲师姐驱赶,如遭雷劈,也不知脑补了什么,弟子们换上恍然大悟的神情,一哄而散。
他强撑着偏过头,骤然表情扭曲、惊得枝头雀儿哄飞又恢复如常。?
腹中三日从未传来的饥饿彰示着他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凡人范畴,他再想劝说自己在做梦都无计可施。但高级趣味怎会如此。按常理来说,穿越的,不是应当拿着爽文剧本,左手抱妹,右手一剑开天吗?他怎么变成了那个“妹”,还是在后面排队的“妹”。
他也只记得这位可怜的排队妹,在结局失身又失命。他能记得还要多亏宝贝儿子,兴冲冲给他科普流水线爽文里与他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啧啧称奇。以至于那段时间他总觉得室友的目光莫名让他身下一凉,在床头挂了一个月洁身自好的牌子。
“唉。”树杈上的闻秋屿仰头长叹,容颜在花间隐隐绰绰。
“小师姐,你从清晨到现在,已经叹了第八十三次气了。”憨头憨脑的师弟在树下盯着他,煞是不解。
“你一个棒槌脑袋懂什么。”闻秋屿斜睨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噫吁嚱......”
这个角度刚刚好,忧伤的情形正契合此刻闻秋与的心境,不,应该叫闻秋屿。
在床上沉思的五天,他在三天前的晚上彻底接受了自己穿越,并以一块肉换了两块肉的事实。
非常划算的买卖......个鬼啊!
当然,树下的朋友无法理解他小师姐悲怆的心情。
莫琼瑰眼珠子转了两转,若有所思。
“可小师姐,”他端的是虚心求解的神情,“若非前几日你脑袋搭错筋,偏要去拔峰头的剑,也不会受伤。”
“呃。”闻秋屿一下子哽住了,拳头恶狠狠地砸向树干,细皮嫩肉的,又没有修真者的吃苦劲,偏过头疼得脸子直抽抽。
他跟傻子果然天生不对头。
这家伙懂不懂男人的浪漫?
“让我一个人静静!”闻秋屿别过脸指着梨花林的出口。
“......莫名其妙,”在闻秋屿的怒目而视下,莫琼瑰嘴里嘟囔着,但还是顺从地退了出去,“伤也没伤在脑袋啊,怎么养了几日,反倒问题更大了。”
“小师姐,要不再请掌门师伯看......”
“现在,立刻,马上,走!我中气这么足,看什么病?!”炸毛的口吻和从前的闻秋屿一等一得像。
莫琼瑰敛下神情轻飘飘掠了出去。
摆脱了烦人的隐性监控器,闻秋屿立即收了那副温文尔雅的坐姿,曲起左腿,右腿随意地垂下晃动,裙摆也被大咧咧撩至膝盖。
撸起袖子,毫无仪态可言地在玉腿上挠了两下。
可憋死他了。
刚来那几天都瘫在床上,也讲究不了什么,都暂且不谈,但一下床就各种别扭,怎么走路,怎么梳头,怎么穿衣,比牙牙学语的婴儿还要无力。好在他天资聪颖,否则第一天就得露馅。
作为一个受过唯物辩证科学教育的良好青年,他不相信魂魄之说,但眼下穿越都出来了,也由不得他不信。
手指传来的触感细腻光洁,习惯几日的他也不免感叹,好腿好摸。
但面对曾经彻夜翻找品鉴收藏分享的极品,人至少不能对自己发电。
举目望天,欲哭无泪,此时无声胜有声。
贼老天,你他女马的,投错胎了吧。
闻秋屿思来想去自己穿成妹前的经历,也只剩下在评论区留下的金玉良言。
口嗨后就是无尽的空虚,人不能逞一时之勇,但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可是但凡他删评呢?
含泪给自己点一个。
闻秋与啊闻秋与,你是真男人。
可惜没有如果,正如激情为游戏删除尚未备份的资料后,在夜半三更精力过剩而辗转难眠之时,看着空白文件夹无处挥洒,悔不当初。
俄而长叹气一口,俏靥含愁,层层叠叠的花下,倒真有几分西子捧心的架势。
至于西子本人,则默默收回曲起的左腿换了右腿,筑基期的修者也是会腿麻的,实乃人之常情。而每当他规规矩矩坐好时,丢失某些重要玩意儿的触感,难以忽略。“狂野”些的姿势能让他自欺欺人逃避片刻,虽说都是徒劳的挣扎。
但修真如此神奇,说不定变个性也是可能呢?他只有这般想才能坚持到最后,不会摆烂而成为"尸骨无存"的炮灰。
"哎,小师姐啊。"
他是有原则、有节操、有底线的男人。
"小师姐。"
女装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
“闻师姐。”
闻秋屿不耐烦地皱眉,那当务之急就是避开主线,苟着提升实力了,学什么符,是剑提不动,还是丹药不赚钱?只能先指望这个身体有条件反射,不然那些个鬼画符对他来说都是天书。
“师姐!”
陡然拔高的尖锐声线让刚刚歇在树梢的林雀,再一次惊飞,同样面露惊恐的还有闻秋屿。
方才理顺的思绪这瞬间化作乌有,如同一坨丢在路上的浆糊,嘴唇嗫嚅片刻,话在嘴里滚了一圈又一圈。
梅开二度?
嘛玩意儿,天塌了?谁这么没眼力见儿,没看见他在沉思吗?滚犊子。断人生路,天打雷劈——
“哎,什么事儿?”身体反应实诚,他努力让声音保持平和,挂上营业般的假笑,深得销售真传。
树下的师妹脸上的表情如吞了几只苍蝇,溜溜梅下肚,明晃晃的你没事儿吧。
“我当是谁在树上,”于婉儿上下打量他,语调抑扬顿挫,“没成想真的是小师姐,初时我还不信。师姐这是从峰头猴儿身上顿悟了?还是被脏东西附了体?”
闻秋屿被她这夹枪带棒的话给震惊到了,一时无言。
于婉儿瞥了一眼有意路过的弟子,掩着唇轻笑,笑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也迷了他的眼:“师姐莫恼,师妹只是感慨于师姐的前无古人的灵活想法,见师姐不顾仪态,蹲在树上,粗鄙不堪,想必颇有所得,便想请教一番师姐从猴儿身上悟到的妙法。”
他自是明白来者不善,但并非是被噎得说不出话,而是感到新奇,毕竟被妹子阴阳怪气地茶这种桥段,还是头一遭。
宿敌是不能做妻子的,但他不是。
闻秋屿当即换了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翻身下树,盖到脚背的裙摆也遮住了他崴脚的一刻,全了几分体面。
骚扰弄姿他做不到,仪态万千他也不会。
他瞪圆了眼,竟是让于婉儿看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悲痛。逐渐拉近的距离,让于婉儿犹疑着后撤半步。
短短半步犹如天堑。
他重重一步向前,伸手拍拍于婉儿的肩,笑得满怀真诚与期冀:“师妹若是好奇,今晚来我房间吧,我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丰胸细腰黑长直,漂亮妹妹我中意你。
于婉儿骤然换上警惕的神情,这闻秋屿当真是吃错药了?还是又寻到了对付她的新路子?
不过闻秋屿却是话音刚落,便以自认为风度翩翩的步子转身离开。
于婉儿: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脱离视线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抱脚无声呐喊。
墙头不知何时落下的雀儿,脑袋转了半圈,豆大的黑珠子眼睛直盯着他,忽又扑扇着翅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