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早死的师尊》枕浪听星

8、玉兰树乃兄长所喜

　　光阴荏苒似流沙，时光匆匆，春暮夏初，倏忽已三月矣。

　　清明院内，楼无漾悠闲地躺在交椅上，指点剑法。

　　“错了，右手左足当向前，后退一步平举长剑。”

　　苍尘手持由妖魄所制的利剑，右臂高举，左足上前，瞬间猛然向下劈砍。

　　楼无漾用竹签叉起一瓣鲜果，满心欣慰地频频点头。片刻之后，她再次予以纠正：“剑法需上挑，下压则直取虎口，掣步逆鳞刺。右足与右手当向前，对，正是如此，再威风几分便更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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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至正午，天气愈发炎热，苍尘今日练习完毕，便前往后院沐浴洗漱，待洗尽身上汗渍后，方才来到小院的玉兰花树下。

　　楼无漾闭上双眸，倚在随风摇曳的交椅中，显得格外慵懒，“饿了吗？”

　　“尚可，日前我已修炼出元神，因此不必依赖食物果腹了。”苍尘坐在石凳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那美丽的容颜、随风飘动的长发和纱裙，不知何故，呼吸变得有些局促。

　　楼无漾闭目养神，朱唇轻启道：“不过三个来月，便直接修出元神，这究竟是何缘由？”

　　苍尘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答道：“师尊为弟子挑选了极为上乘的妖魄，且数月以来，不断用丹药仙草精心喂养体内的金丹，以致于弟子修为提升如此之速。”

　　他在加入七弦宗之前，从未料想到楼无漾会真心收他为徒。这三个月以来，凡是顾明禹天尊所赠送的丹药灵品，皆被纳入他的储物袋中。

　　关于修炼之事，师尊亦毫无保留，他能察觉到楼无漾已将自己所有知晓的功法传授给了他。

　　同样在这三月之内，他才终于相信师尊的修为确实如传言所说那般深不可测。无论是何心法剑法，或是多么玄妙的技艺，师尊只需眼眸轻轻一扫，便能立即作出解答。

　　此外，关于师尊只会剑术，而对其他兵器并不了解的说法，实则是一种极度谦虚之辞。

　　因宗门之故，师尊不便整日闲逛，常在弟子堂巡视教授，对宗门其余弟子或予以鞭策，或予以指点。

　　七弦宗的弟子，皆藏龙卧虎，所用兵器各不相同。剑者，固为常用，而刀枪琴棋书画，皆可化作杀招，足见其技艺的精湛。

　　而自己师尊皆识多见广，好似对所有兵器了若指掌，尤以那一手长鞭的技巧，挥洒自如，如风之疾，如水之流，观者莫不赞叹其精妙。

　　除却诸般兵器，机关阵法符咒师尊竟也擅长，可见其博学多才。

　　七弦宗的弟子对此皆习以为常，深知自家上仙的真实实力。唯有他自己，于目睹这一切之后，呆若木鸡，惊愕不已。

　　玉兰树下，楼无漾双眸紧闭，若有所思，“我本以为，你会对此等事物持敬而远之的态度，未曾料到你竟选择妖魄当作本命仙器。”

　　苍尘抚摸着石桌旁的玄色刻纹剑柄，随口接道：“弟子亦未曾料到，或许是……”得心应手吧。

　　妖族之内，多是自相残杀之辈，同族之间，却也实难共存，昔日为求生计，他亦曾杀妖无数，对此自然无所敬畏。

　　楼无漾未曾听到他的声音，故而睁开双眸，浅笑道：“或许是什么？”

　　苍尘收回思绪，淡然道：“没什么。”随后，他仰头望向绿叶繁茂之处，“师尊钟爱玉兰树？”

　　楼无漾同样举目仰望，深邃的目光满载思念，“非是我所爱，玉兰树乃兄长所喜，他尤其钟情于玉兰的形色与清香。”

　　苍尘忍不住再问：“师尊的兄长，是如何仙逝的？是否有坟冢？弟子作为师尊的亲传弟子，理应前往祭拜的。”

　　楼无漾于交椅上扭转首，眉毛一扬，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道：“你们……或许曾有碰面之缘。”

　　苍尘嘴角微垂，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与紧张：“碰面之缘？师尊莫非知晓弟子曾经所居何处？自何方而来？”

　　“不知，乱猜的。” 楼无漾毫不犹豫道。

　　“那……”

　　“我兄长身故之地，与你此前的来处皆在同一条道路。故而，我猜测，你们二人或许曾经有碰面之缘。”

　　言毕，楼无漾正欲起身叉取鲜果，稍一低首，便见一硕大果盘突然出现于面前。

　　她抬眸望向端举果盘的苍尘，微微侧首，嘴角轻扬，“做得甚好。”说罢，取竹签叉取了一块鲜果，开始细嚼慢咽。

　　二人此时的姿势为一坐一站，站立者手持琉璃果盘，坐者与其时而闲聊，时而叉取鲜果品尝。

　　片刻之后，楼无漾再也无法忍受。她轻轻推开果盘儿：“拿走，太饱了。”

　　苍尘闻言，遂将果盘儿置于石桌之上，而后坐于她对面，乖巧地看向她，静待其再度开口。

　　楼无漾果然言道：“我本以为你耐性不会长久，却未料你的毅力竟非凡比。你方才站了那么久不累吗？我的手都酸痛不堪了。”

　　苍尘左手紧握玄色剑柄，坦诚答道：“师尊喜欢，因此弟子不累。”

　　楼无漾的桃花眸眯成一线弯月，“观其面貌一本正经，所说出的话倒是甚为熨帖。你自始至终便如此，抑或后来始然？”

　　“弟子性情，天生如此。”苍尘凝视着桌面，不敢抬头。

　　“挺好。”楼无漾揉捏肚皮，斜卧于交椅之上，前后摇晃，以此消食，身上所着的那冰晶云缕纱裙，随风飘扬，随其摆动。

　　“宗门之内即将有弟子考核，我不让你参与，你可有不满之处？”

　　苍尘目不转睛，视线跟随裙摆起伏，“弟子如今的修为皆依赖丹药之力，宗门之内必有不服者。若命弟子上场，必会败坏师尊的名誉，弟子深明此理。”

　　楼无漾举起右手，透过指缝望向那玉兰树叶，叹道：“诚然，一切皆为我的缘故。我是否极为自私，不如外界所传那般清风霁月。”

　　苍尘凝视着她手指的戒指，诚挚道：“不是，日前时云上仙曾提及，参与宗门考核的弟子可随身携带丹药或……毒药。然而上台比试前，须先行禀明，否则将被七弦宗逐出，甚至为天照城所弃。师尊不欲命弟子参与，是担忧弟子中毒后，无人相救。”

　　楼无漾含笑看向苍尘，戏谑道：“你整日不出庭院，对宗门的大事与规矩倒是了如指掌。”

　　苍尘早已在楼无漾注视前收回了目光，此刻正盯着地面，道：“弟子曾前往宗内弟子堂研习过数日规矩，对七弦宗的门规已铭记于心。”

　　言到此处，他再次感慨。

　　这三月以来，师尊鲜少出门，唯独拜会过明禹天尊及学堂的课业。其余时日，仅仅在玉兰树下闭目养神或阅读些闲书杂记，自己从未见师尊修炼过任何功法，不知师尊的深厚灵力与广博知识到底是源自何处呢？

　　楼无漾把玩着手中的竹签，不紧不慢道：“其实除却无人替你解毒外，还有原由。七弦宗历代门规所训，师长不得插手弟子考核之事。此乃开宗老祖为使宗门弟子齐心协力、广结善缘，不因大小琐事而疏离彼此所立。”

　　苍尘抿唇答道：“师尊所言，弟子都明白的。”

　　他的话音刚落，楼无漾腰间玉牌骤然闪出一道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