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蝴蝶》只此一殊

10、一流

　　回到宿舍池想真才想起来问阿枷为什么嘉树没有去聚餐。

　　“你说哪一次?”

　　哪一次?
　　阿枷好像一直在用这种反问来提示她什么东西。

　　池想真敲字。
　　“两次都要。”

　　几乎是瞬间，阿枷的回答就跳跃在手机屏幕上。
　　“上一次的话，你过敏住院，嘉树在医院陪你。这一次是嘉树自己。”
　　“他出了个小车祸，人没多大问题，就是腿折了，现在还在医院呢。”

　　反正两辈子就跟医院过不去是吧？
　　池想真有些无语。

　　但是……两次嘉树都不在。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是不是这次计算机系聚餐，不论如何，嘉树都去不了?”

　　“是的哦。”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池想真又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为什么呢?
　　嘉树有什么一定不能去的理由吗?

　　她忽然想到了那个一闪而过的边框。
　　烟花秀那晚也出现过。

　　以及，两次出现，分别指向傅知行，和路卓。
　　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问阿枷的话，估计对方也只会车轱辘话——“是的，他们之间有联系哦。”
　　跟没说没区别。

　　池想真隐隐觉得，她还会见到第三次乃至第四次边框。

　　——
　　军训过后的第一个周一，就是正式上课的时间，池想真和计算机系的同学并不熟悉，她选择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
　　阶梯教室最后一排可以将前面一览无余，她几乎是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嘉树的位置。
　　意料之中，和路卓还有她同样眼熟的几个男生坐在一起，边上放着根拐杖。看来真如阿枷说的腿折了。

　　收回视线，令池想真惊讶的是，最后一排除了她居然还坐有人。
　　和她隔了三个位置的薛知非。
　　上一次打伤了嘉树那个小弱鸡。

　　少年灰绿色的眸子与她对视一瞬之后，就慌忙把脸别开。
　　池想真好奇地双手支着下巴看他。

　　“你认识我?”

　　薛知非依旧维持着把脸别过去的姿势。

　　然后……
　　“最后一排那个同学是有颈椎病吗?还是说老师在你左边讲课?”

　　整个教室的目光瞬间全部落在最后一排，少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池想真亦是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老、老师，我昨晚上落枕了。”

　　静默一瞬，哄笑声霎时响起，池想真跟在里面浑水摸鱼，丝毫没有始作俑者的觉悟。

　　大学跟高中到底不一样，老师只是用眼刀狠狠刮了他两眼就继续讲课。池想真偷笑着往旁边挪了两个位置，与薛知非之间只空了一个座位。

　　她把书立起来挡住老师的视线，再一次问：“同学，你认识我?”
　　薛知非这次不敢把脸别开了，他也学池想真的样子把书立起来。
　　“校花梨柚的室友嘛，你们宿舍我都认识。”

　　很熟悉的回答，池想真却没有接话。她将书放下来，若无其事继续听课。

　　大概是刚摆脱高中被人看管的模式，上了相对自由的大学，学生们对任何东西都很新奇，也就容易闹过界。上一次有几个无聊到极点的人，在南棠的讯息大论坛里是搞过一个非官方性质的最美女神评选，梨柚的证件照不知道被哪个好事者放到了评比里，然后以压倒性优势拿到了第一。
　　虽说后来被管理员封贴，但自此之后，梨柚被公认为校花。
　　但那是11月的事情。

　　现在才开学九月，刚军训完。
　　论坛现在还处于吐槽学校宿舍到教室距离太远，食堂饭不好吃的阶段。
　　梨柚的肤色还没完全养回来，自嘲是个黑里俏，生活还很平静。本来也是——要是没有那场轰轰烈烈的闹剧，谁会在意一个外院的漂亮女生。

　　池想真叹息一声，又开出个隐藏款。

　　几分钟后，薛知非像是终于明白自己说错了话，本就苍白的肤色因为紧张变得更加苍白。
　　池想真瞧了他一眼，终于明白古人说的面如纸色是多么生动形象的一个词。
　　还是a4纸。

　　她拿出手机，低头划拉屏幕，在在大群里找到薛知非的名字，点击添加。

　　“下课聊聊?”

　　灰绿眼眸的少年猛然转头看向她，然后又顾及讲台上的老师，僵硬把头转回去。

　　池想真乐不可支。
　　她这么吓人?

　　这节课之后他们上午就没课了，下课铃刚响，池想真就站起来按住了薛知非的课本。

　　对方稍长的额发遮住了过于秀气的眉眼，以至于看起来稍显阴沉。
　　上一次在小食堂遇见她就觉得看这个人有种莫名的眼熟之感。
　　两人对峙着不说话，后面路卓他们一群人倒已经收拾好东西下课，经过的时候还很夸张地“哇”了一声，勾住薛知非的脖子。
　　“可以呀小薛！”

　　几个男生莫名其妙地笑作一团，池想真都不用脑子想就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她扯出一个假笑，说：“来正好，薛知非欠我钱，正要债呢！”

　　被路卓勾住脖子的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但对上池想真似笑非笑的视线，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声说：“明天，明天就还，姑奶奶，成不?”

　　哟嚯，还是个听话的隐藏款。
　　验证了一些事情，池想真打算今天就这样放过他，今天一群人看着不方便，反正来日方长。

　　松开按课本的手，等收拾完她自己东西，准备出教室的时候，池想真看了眼人群中央杵拐棍的嘉树，问路卓道：“这是怎么了?”
　　除了嘉树之外，这个班她就只认识自来熟的路卓。

　　路卓道：“见义勇为呗，人老太太没啥事，他自己反倒让车给撞了。”说完，他将嘉树掰脸正对着池想真。
　　“池同学你看，我们小树苗是不是个五好少年?”

　　池想真忍不住笑出声：“那可太好了。”
　　然后五好少年的脸就烧地跟晚霞似的。

　　池想真也没多在意，跟他们挥手说再见就直接回了宿舍。
　　教室里路卓将池想真和薛知非都目送走，才捏了捏嘉树的脸。
　　“我说什么?喜欢就得主动去追，你看今天你路哥哥不帮你一把，这误会是不是就大了?”

　　嘉树指了指自己的拐杖：“我也没说不去追呀，这不是不方便?”

　　他们旁边的乔屿幸灾乐祸道：“小树苗啊，要是池同学真和薛知非是一对，你可怎么办呀。”
　　嘉树一瘸一拐在他们中间蹦跶，居然还很灵活。
　　“那我也没办法咯。”

　　路卓笑着说，“我们小树苗只是看起来乖，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他和嘉树是高中同学，自然对彼此是无比了解。
　　“池同学要真和别人谈恋爱了，他绝对挖墙脚的锄头挥的比谁都勤。”

　　回到宿舍，梨柚她们还有课都没回来，池想真给阿枷发消息。
　　“你看你看，我说什么?那里需要我去攻略嘉树，分明是他为我神魂颠倒。”

　　上一次路卓他们一群人就和薛知非不对付，没道理再来一次就变得亲亲热热。
　　莫名其妙过来，莫名其妙探究她和薛知非的关系，再莫名其妙把嘉树拉出来露个脸。
　　她是有多迟钝才会看不出来。

　　阿枷回：“我知道呀。”

　　池想真：“知道你还让我‘攻略’嘉树?”
　　还要怎么攻略?她要不控制进度，估计明天他们就可以官宣了。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阿枷回，消息一条一条跳出来，池想真有些目不暇接。
　　“所谓‘攻略’指的一直不是嘉树的好感度，要真是的话，上一次他也不会死。”

　　毕竟嘉树对池想真的好感度早就爆表了。

　　“攻略除了是个动词之外，还是个名词嘛。旅游攻略，游戏攻略，嗯…可能叫指南更加准确?就是什么时候，需要在哪里干些什么，如果不按照这本‘指南’来的话，嘉树就会像上次一样。”
　　“砰——”
　　“炸掉哦。”

　　甚至为了追求真实感，那声‘砰’阿枷还专门配了音。
　　也不知道是在哪个爆炸现场录下来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给我提前发嘉树的行踪，然后我去按照流程偶遇他?攻略他?”

　　“对咯～”

　　池想真放下手机，捏了捏眉心。

　　倒不是担心攻略不成功，看嘉树今天那个不值钱的样子，池想真就觉得自己不用花太多功夫去勾引……呸……去吸引他。
　　她需要操心的是，要怎么把进度条拉慢。
　　她怕恋爱刚谈上，嘉树就没了。

　　“在你的指南里面，我要多久才能和嘉树在一起?”

　　“我看看啊，本来你和嘉树拿的是青梅竹马剧本，但因为两个人太迟钝一直没有表明心意，等到了大四，快要各奔东西的时候，才惊觉对方是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人……”

　　因为槽点太多池想真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骂。

　　“其他我就不说了，你告诉我，青梅竹马怎么各奔东西?他逢年过节不回家啦?”

　　阿枷无辜道：“剧本就这样嘛，我也没办法。”
　　池想真：……

　　“有时候怀疑我们的世界是不是被一个三流写手写出来的垃圾小说。”

　　“是的话你会怎么样?”

　　池想真冷笑一声：“不怎么样！”
　　世界假不假她不知道，她自己真就行。三流小说就三流小说吧，至少她是一流的存在。

　　然后一流的池想真在骂骂咧咧中，忽然趴在桌子上，进入了梦乡。
　　秋日午后的阳光燥热、烦闷，宿舍老旧的空调吱呀吱呀响，在池想真看不见的地方，绿色的光点汇聚成人影，帮她把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
　　“抱歉——也就只有这样才能好好看看你。”
　　“全世界最宝贵的池想真。”
　　——CG：一流日光

作者有话说

　　池想真：三流的世界一流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