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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你在说什么鬼话!”

      李桃花怒道:“我昨日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我莲心姐根本就不可能与人通奸,你当我是在同你玩笑吗!”

      许文壶浑身一哆嗦,本就温润的气势顿时又被削弱七分,连头顶帻巾也跟着软软趴了下去,他踌躇许久方再度张口,小心道:“可,可是,这案子的确疑处颇多,若说王检并非奸夫,那他为何会在夜晚子时三刻出现在案发之地?这实在匪夷所思,唯一解释得通的,便是他就是奸夫本人,事发之时伙同宋氏杀了苟飞,又将罪名都推在了宋氏一人头上。”

      李桃花扬起柳眉,“既然这么怀疑,那你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许文壶:“我问过了。”

      李桃花:“他怎么说?”

      许文壶神色稍显复杂,回忆王检跟他说过的话,一字不落重复道:“他说他当夜与苟飞一起吃酒,苟飞喝醉了,他只好送他回去。未料回到他们家,进屋之后竟看到不堪入目之幕。苟飞暴怒,冲上去想要跟奸夫拼命,但那奸夫腿脚极快,下了榻便跑出门翻墙跑了。于是苟飞便只能去找宋氏算账,宋氏见躲不过,便用夜壶将苟飞活活砸死了。”

      李桃花呵了口气,白眼快要翻到天上,“他的话你也信,原告被告都死了,谁能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许文壶抬眸,里面清明一片,透着坚定的力量,“正是因为死无对证,所以在下才来找了姑娘。”

      李桃花呼出口气,只想早点结束这破对话,干脆利落地道:“那许大人可听好了,我的答复就是王检在说谎,我莲心姐绝对不会有奸夫,那根本就是他在胡编乱造,可以了吗?”

      见李桃花又要关门,许文壶赶紧伸手抵住门,许是觉得这样有失礼貌,他收回手又冲李桃花揖过一礼,然后接着抵住,“可他为何要胡编乱造?”

      李桃花:“你知道王检的叔叔是谁吗。”

      许文壶:“谁?”

      李桃花:“王大海。”

      见许文壶还是呆呆傻傻的样子,李桃花耐住性子道:“王大海就是天尽头最早的子钱家,王检进衙门不过是为了方便为他叔叔做事罢了,私下里可没少利用职务之便给人放贷,他可有跟你说他和苟飞是如何认识的?”

      许文壶想了想,道:“说是因酒结缘,性情中人。”

      李桃花愤愤道:“放屁!他和苟飞一个是捕头一个是卖豆腐的,尿都尿不到一个壶里又怎能喝到一起,他们俩根本就是在赌场认识的,王检就是给苟飞放贷的人!”

      上任第二日便见识到官商勾结,好似有一道惊雷,直直劈在了许文壶的天灵盖上。这一身青涩稚气的年轻县令原地呆愣许久,久久未能回神。

      “李姑娘你……你为何对此知道的如此清楚。”许文壶艰难开口,慢慢挤出这一句。

      李桃花想到自己那个赌鬼爹,恨得眼睛通红,咬牙切齿道:“我能不清楚吗,我——”

      她反应过来,朝许文壶飞出记眼刀,“爱信不信,不信拉倒,手撒开!”

      她用力关门,使出的力气牵动了手腕上的伤处,疼得倒嘶了口凉气。

      许文壶这时才留意到她手腕上的通红鞭痕,立马慌乱起来,“李姑娘,你身上的伤……”

      李桃花将袖子一拽遮住伤痕,猛地把门合上,声音从门里穿到门外,“用你管啊!”

      许文壶安静站了许久,默默离去。

      约过了有半个时辰,敲门声响起。

      李桃花问了两遍是谁,外面毫无动静,起身过去将门打开,却见外面空无一人,地上放了只白瓷青花的小药瓶,上面还贴着个小字条,写着三个她看不懂的字。

      李桃花将药瓶拿起来,闻闻气味便知道是金创药。她脑海中蓦然出现许文壶的脸,喃喃自语道:“看着呆呆傻傻的,没想到心思还挺细。”

      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李桃花赶紧晃了晃头,警告自己:“李桃花你清醒一点!这些年吃过的亏还不够多吗?从有记忆以来,到天尽头上任的县令,哪个不和王大海那老东西合起伙来欺压人?那些被他们逼死的逼疯的,家破人亡的,你是没有亲眼见过吗?相信当官的有好人,还不如相信猪能上树。”

      李桃花心一横,决心不要这药,抬腿便走了出去。

      书房外,兴儿正捂着肚子往茅房跑,李桃花过去堵住他,把药瓶朝他一递:“把这交给你家大老爷,就说我不需要。”

      兴儿急得要从她身边绕过去,“还是等公子回来你自己给他吧!”

      李桃花步伐一挪再度堵了个结实,“他去哪了?”

      兴儿满脸通红,揉着肚子夹紧两腿,忙不迭道:“他被王员外请到家中吃酒去了,才刚走,估计要今晚后半夜才能回来了。”

      李桃花心漏一拍,一种苦涩的滋味弥漫在心头。心想:果然还是不该高看他,当官的就是没个好东西。

      兴儿又想绕开,李桃花还是堵住了他。

      她当然看出来他急着去干什么,但惦记着昨夜之仇,故意逗他:“你呢,你又往何处去。”

      兴儿急得脸红脖子粗:“你说我往何处去!再不让开我拉裤兜里去了!”

      李桃花哈哈大笑,腰都直不起来了。

      “不许笑!”兴儿趁机赶紧走人,大声叫嚷,“你那鸡蛋羹里到底加什么了,我从昨夜便往茅房跑,到现在连眼皮子都没合一下,折腾死我算了!”

      李桃花挑衅道:“自然没少给你放好料了,什么巴豆耗子药,蚂蚁蛋虫子皮,都是大补的呢!”

      兴儿转过脸骂她:“你个毒妇!”

      李桃花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扬长而去。

      谁稀得对这兔崽子下毒,他根本就是水土不服。

      回到房里,李桃花看着小药瓶,越看心越堵,干脆丢到一边不再瞧了。

      里外没个好人,她还不如想想怎么脱身。

      *

      三更天,万籁俱寂,街上的梆子声两短一长,惊跑了过路的虫蚁,投在地上的树影被拉得纤长,风一吹,鬼影一样飘忽。

      衙门口浩浩荡荡停了许多人,王大海从轿子上下来,一路小跑到前一顶轿子前,亲自将里面的人搀扶下轿,嘴里念叨:“哎哟我的大人哟,可得仔细着点,摔坏了您,小老儿这条老命可赔罪不起啊。”

      许文壶整张脸被酒气熏得通红,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一片胭色。他摇晃着步伐,咬字含糊不清,“没醉,本县没醉。”

      王大海堆起笑:“是是是,没醉,那小老儿斗胆问一句,今日与大人所说之事,大人觉得怎样?”

      许文壶抬头,醉眼朦胧间,点头附和道:“今晚的月亮是挺亮。”

      王大海只当他在装傻,“大人说笑了,这行不行的,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吗。”

      许文壶:“忙?忙点好啊,本县刚上任,是该忙。”

      鸡同鸭讲,王大海无计可施,叹口气招呼衙差上前将许文壶搀进衙门,还特地嘱咐一定要亲自送到卧房。

      后衙,一直搀扶到房门外,许文壶遣开衙差,醉醺醺道:“不用你们,我自己,能进去。”

      他推门而入,径直走向床,脱鞋躺到了上面。

      月光明亮皎洁,穿窗而入,又沿着帐子的缝隙,轻轻洒落在青年清隽的眉目上。

      许文壶眉头紧皱,鼻息滚热急促,滋味并不好受。

      这是他人生第二次饮酒,第一次饮酒还是在去年高中进士之后,按规矩该对恩师敬酒。那时,早已戒酒的老先生与他痛饮三杯,红着老眼对他道:“三郎,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老师便只能陪你至此了。此后天高路远,世事难料,全凭你一人面对。你生性温吞,脾气柔善,不爱与人交恶,但明枪能躲,暗箭难防。你且牢记,今后如遇不平之事,处逆流之境,不可逞一时意气,务必保命为上。”

      胸口的酒气凝结成浊气,郁结成团,堵在许文壶的心头,沉甸甸的,石头一样压着。

      他不知为何会想到恩师,只知酒这种东西,以后再碰不得了。

      平躺着太难受,许文壶朝里翻了个身,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他正要逼迫自己入睡,鼻息间便嗅到丝丝清甜的香气。

      不是花香果香,而是中和了其中味道的,一种从未闻过的幽香。

      他睁开眼,只见幽暗中清辉萦绕,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张皎洁秀美的睡颜。

      他迷迷糊糊看了一眼,觉得有点眼熟。

      再看一眼。

      哦,是李姑娘啊。

      李姑娘怎么……

      许文壶浑身汗毛一竖,瞬间瞪圆了眼,酒一下子就醒了。

      怎么睡在他的旁边!

      许文壶使劲眨了几下眼,确定旁边躺着的就是李桃花,但他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现实,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所以才会做这种冒犯至极的梦。

      他伸出手,狠狠掐向自己的大腿,想让自己赶紧醒来。

      “啊!”

      李桃花被疼痛惊醒,睁眼发现身边躺着个黑黢黢的人影,尖叫一声,一脚把人踹下了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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