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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什么人!”

      一句话刚吼出口去,李桃花感受到后颈上熟悉的一痛,便知道,这肯定是哪个龟孙又劈她麻筋了。

      手里的杀猪刀应声而落,李桃花的头脑不可救药的昏沉下去,最终沉入无边黑暗之中。

      再睁眼,身边已换了场景。

      房中无窗,黑洞洞一片,只有烛苗来回跳跃。王检坐在她对面的太师椅上,二郎腿高跷,手持一把光亮的匕首,正在用其削苹果,听到动静一掀眼皮,冷冰冰道:“知道醒了?”

      李桃花低头,发现自己已被捆坐到一把椅子上,手脚动弹不得。

      她对这种戏码已经有点疲惫了,脑子还嗡嗡作响便已不耐烦地张口斥道:“你们又想干什么,把我绑出去再把我绑回来,怎么,这是打算把我送给第二个人了?”

      不对吧,天尽头不就一个县太爷。

      王检将刀子往苹果里一插,咬字凶狠道:“死丫头还敢这么嚣张,先前坏我好事的账还没跟你细算过,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一刀宰了你!”

      “住口,”只听咯吱一声门开的响,王大海老迈嘶哑的声音在李桃花背后幽幽传来,“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对个姑娘家如此无理,还不赶紧给人道歉。”

      王检起身行礼:“叔父。”

      王大海缓缓走到李桃花面前,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三角眼眯在一起,“李姑娘,我这侄儿不知礼数,唐突了你,你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他一般见识,老头子代他与你赔个不是。”

      李桃花背后生寒,嘴上却发出冷笑:“行了,少在这跟我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实话说吧,把我弄来想干什么。”

      王大海一脸的欣慰,点着头道:“既然李姑娘如此开门见山,那老头子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咱们新上任的许大人是个才俊,老朽我十分欣赏他,但苦于年迈不善言辞,有许多道理,都说不到许大人心坎上去,迟迟不能与之结交。老朽就想,幸好还有李姑娘在,今日请你过来,便是想请你日后在许大人身边多替老朽美言几句,待到事成,金银珠宝,绮罗绸缎,悉供姑娘挑选。”

      李桃花故作恍然大悟状:“哦,我懂了,你是想让我多跟许大人吹吹耳旁风,好让他和你一块狼……狼什么来着?”

      王检:“狼狈为奸。”

      说完王检才反应过来,顿时急眼,“怎么说话的,这叫同心协力!”

      李桃花点头,心道:同心协力着狼狈为奸。

      她抬眼,眼神里面讥嘲一片,对王大海道:“脑子长在他头上,他怎么想的,是我能决定的吗?”

      王大海笑意不减,“姑娘还没试过,不必提前下此定论。”

      李桃花:“这有什么好试的,好歹一个县太爷,我又不是他娘,他怎么可能听我的话。你们俩的算盘打错了,捆我过来也没用。”

      王大海瞬间沉下脸色,“照姑娘这意思,便是不愿帮老头子我这个忙了?”

      “不愿意。”李桃花回答的干脆。

      王大海苍老的眼里倏然流露出强烈狠意,但旋即便被理智取代,他转过身,冷笑道:“想来姑娘刚醒,脑子还算不得清醒,我们出去,留你一个人冷静冷静,仔细想清楚,究竟要不要接这桩差遣。”

      王检将匕首从苹果里抽出来,随王大海往门处走,路上不忘将刀锋往李桃花脸上比划了下故意吓唬她。

      李桃花并不害怕,只觉得烦躁。伴随门关,这幽暗的房里便再无一丝动静,能听到的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这就完了?

      不打她骂她?不威逼强迫?

      在红杏楼见过大场面的李桃花显然觉得有点反常。

      他们是因为许文壶才把她绑来的,不敢对她动粗,难道也是因为许文壶?

      这不大对吧,她和他明明什么也不是啊。

      正胡思乱想,李桃花突然听到耳朵后面传来开门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比起钥匙插进锁眼,倒更像是撬锁。

      她正仔细听着,忽然门便开了,进来一道颇为熟悉的脚步声。

      李桃花正要喝问来者何人,便有一只手伸来牢牢捂住她的嘴巴。

      “嘘,是我。”一双清澈的眼瞳对上她的眼睛,许文壶声音极小,语气一如平日温吞。

      李桃花惊讶地瞪大了眼,待嘴上的手挪开,她忙不迭便问:“你怎么来了?”

      许文壶手忙脚乱给她解着绳结,不忘解释:“我当时听到喊声赶过去,见姑娘你的杀猪刀无缘落在地上,人却不见踪影,便知你已遭遇不测。想来想去,只有王大海嫌疑最大,便扮成给他们送菜的菜农,趁人不备蒙混进来的。”

      李桃花打眼一看,果然见许文壶是一身农户打扮,连脸都故意抹黑过,只剩下双眼睛闪闪发亮。

      但读书人身上都有股被腌入味的斯文气,别说故意扮得粗糙点,就是涂一身大粪,怕也盖不住从头到脚的遍体清流味。

      李桃花心下蹊跷,不懂看门的是怎么把他放进来的,只道:“这个时候倒显得怪聪明,不过就你一个人来吗?”

      许文壶扯不动打了死扣的绳结,干脆上嘴用牙咬,喘着吁吁急气道:“有兴儿在门外接应我们。”

      李桃花:“就你们这一个半人?”

      许文壶懵了下子,觉得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遂点头。

      李桃花不假思索道:“那你还是走吧,王大海无法无天惯了,要是被发现了,倒霉的可就不止我一个了。”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许文壶还在费力撕咬着绳结,吐字含糊不清,黏黏糊糊。

      李桃花皱眉,有点急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

      许文壶在这时抬头,明亮的眼睛对上许桃花的眼睛,启唇道:“李姑娘你放心,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是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的。我许文壶虽是个没什么大用的男人,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弱女子被我牵累,只要有我在,他们若敢动你一下,首先便要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

      他字字有力,历来柔和的眼神在此刻变得无比坚定。

      李桃花怔住了,心中竟陡然生出莫大的安全感,这种感觉,是除她那个未染上赌瘾之前的赌鬼爹,从未对第二个男人生出过的。

      她想说点讥诮的话,证明她一点都不会相信他。但张口,话没说出来,鼻子倒先酸了。

      这时,绳子解开,许文壶捂腮倒撕一口凉气,好悬没把牙给拽掉。他拉起李桃花的手腕,“走,李姑娘!”

      许是昏劲儿还没过,该到逃命的时候了,李桃花看着紧紧抓住自己手腕的大手,心里想的却是:呆子,这时候倒不惦记男女有别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冲出门去,刚站在太阳底下,便被一大群护院团团包围。

      王大海从护院里走出,对许文壶堆笑行礼,“许大人,别来无恙啊。”

      许文壶在短瞬间反应过来了一切,但并未恼羞成怒,只沉下脸色,并不理会。

      王大海故作为难道:“许大人若是想来寒舍做客,提前说明,小老儿定大摆宴席盛情款待,但许大人不请自来——”

      王检接过话:“不请自来,视为偷。”

      王大海:“大胆!读书人的事儿,能是偷吗?许大人这叫窃,懂不懂什么叫窃?”

      李桃花被许文壶挡在身后,听着这些废话只觉得头疼,不由抬头望向许文壶的后脑勺,心道:完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笨嘴拙舌的呆子还不被那叔侄当狗戏耍,还是得我来出马啊。

      李桃花清了清嗓子,把没什么墨水的肚肠搜刮一遍,正想走到前面与之对骂三百回合。面前人突然开口道:“够了,您二位不必在此颠倒是非。”

      许文壶声音平稳至极,字字清晰,面朝二人冷声道:“若非你们设计将李姑娘暗中绑架,本县至于行此下策?既出有因,本县不过事急从权,便宜行事罢了。”

      王检听得目瞪口呆,缓过来斥道:“话若这么说,你来我们家偷人,那你还有理了?”

      许文壶:“王公子还请注意措辞,本县这不叫偷人,而是救人,本县也已经说过了,若非你们绑架在先,本县自不会涉足一步。这分明都是你们为人不善犯下错行,何故往外推脱。”

      王检指着他,看着王大海,气得结巴起来,“这,他,我……”

      王大海一双锐利的老眼咄咄盯着许文壶,张嘴却发出笑声,抬手一下一下拍着慢掌,“好,说得好。许大人不愧为殿前一甲,这伶牙俐齿,真有舌战群儒之风。”

      许文壶:“本县无意与谁唇齿争锋,多说无益,还请王员外让路。”

      王大海:“好,许大人请吧。”

      许文壶往后稍侧了下脸,轻声道:“李姑娘,咱们走。”

      李桃花恍惚终于回神,仿佛重新认识了许文壶一次。

      她跟在许文壶身后,看着那宽阔清瘦的肩膀,微微发怔。

      这时突然有两双手自左右伸来,抓住她的肩膀,将她牢牢扣住。

      “你们干什么!”李桃花下意识看向许文壶,许文壶冷冷望向王大海。

      王大海笑道:“许大人离开可以,但这小女子乃是贱籍在身,生死皆由我一手做主,我让她生就生,我让她死就死,许大人无权将她带走。”

      “唰”一声寒刀出鞘,护院拿刀架在了李桃花的脖子上。

      许文壶气到眼底微微泛红,极力维持声音的平稳,却仍能听出其中颤意,“朗朗乾坤,你们岂敢草菅人命,此地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王大海叹息道:“草菅人命的不是我,是大人您啊,只要您一句话,愿意跟老头子我交个朋友,这姑娘立刻便能随您离开。您若不愿意……我这刀下,可就不再留人了。”

      这时,许文壶看准离得最近的一名护院,快步上前抽出对方腰间配刀,一瞬间寒光闪烁,杀气凛然。

      君子远庖厨,这还是他生来第一次握刀,虎口都有些颤抖。

      王大海嗤笑一声,不以为然,“怎么,许大人是想要同我们血拼吗?”

      话音未落,许文壶抬手,将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王大海瞬间变了脸色。

      “你们若敢动她一下,我立刻动手,先她一步离开。”许文壶沉声威胁道。

      王大海惊恐又费解,看许文壶的眼神像看个异类,“你就一点都不怕死?”

      许文壶:“当然怕,但更怕牵连无辜之人。更何况李姑娘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恩人,天下世人千万,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可人若没了情义,与行尸走肉何异?与其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死在自己眼前,不如我亲手了结此身性命,随她而去。”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你当日既刻意将她安排到我身边,我便理应保护她,她自然也要与我一起。若离了我,我又岂知你们会如何待她,兴许会因我迁怒于她,将她活活打死,死了也不给她收尸体,丢弃乱葬岗,任狗啃食……”

      李桃花的身心本还沉浸在强烈震撼之中,忽然觉得越听越是熟悉,绞尽脑汁一想,想起当初县衙公堂外,桃花树下,她为了留下,对他说的那些极尽恐吓的话。

      这小子居然照抄她的词!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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