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白鸽如何亲吻乌鸦》马尔巴士

20、约定的永昼岛（Ⅳ）

　　一切皆为眨眼之间发生的事。

　　伴随着塔歌急促的咏唱，巨大的『永恒泡』将四人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杰森抽出袖中的细树枝，朝着瀑布的方向轻轻一挥，浓浊的水流便从中间开了叉，擦着魔法气泡的边沿淌了下去。

　　脚下的震颤愈发剧烈……

　　“不妙，气泡好像要滚走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又一股突如其来的泥浆流径直越过杰森的“尿分叉术”，自头顶滂沱而下，重重地砸在魔法气泡上。

　　“永恒泡里很安全！抱头，保护好自己！”
　　耳畔传来塔歌冷静的指挥。

　　然而，还未等约娜的身体做出反应，气泡便已向着山脚滑动起来。

　　约娜感到身下一沉，软绵绵的黑羊坐骑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柔又生涩的怀抱，将约娜紧紧锁在漆黑的披风之下。

　　“奥雷……”

　　“嘘——一会吾数三个数，汝就咏唱『圣盾』。”奥雷布打断她。

　　“『圣盾』？为什么？”约娜惊慌道。

　　“三……”奥雷布没有回答她，自顾自地开始倒数。

　　脚下的大地逐渐后退，世界天旋地转起来。

　　“二……”奥雷布的双臂又收紧了几分。

　　咚！
　　永恒泡突然撞上山麓的一块巨岩，猝不及防的猛烈冲击改变了气泡的运动轨迹，令四人东倒西歪。

　　“一……”或许是尖角磕到了气泡的边壁，奥雷布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微微颤抖。

　　气泡画了个V字，被激流裹挟着冲向远方的高空！在至高点悬停了半秒，紧接着，急速向下方的海面坠去——

　　约娜感到心脏一悬。

　　“……零。”

　　顾不上多想了！

　　“『圣…『圣盾』！”
　　约娜紧闭上双眼，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声咏唱道。

　　只见一道夺目的金光自天而降，倏地包裹住整颗永恒泡，将气泡化为一颗赤金色的流星。

　　随后数秒……

　　哗啦——

　　流星重重地砸进海面。

　　在圣盾的保护下，永恒泡内部的四人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冲击。唯有巨响回荡在耳畔，浪涛在视野中飞旋……

　　沉入海平面的瞬间，约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骗人的吧……”

　　除了方才伴随着气泡一起倾倒入海中的浊流以外，大海深处，不见一丝绿藻，没有任何鱼虾，连覆盖海床的珊瑚礁，都泛着骇人的苍白。

　　——这是一片纯净至极的死海。

　　*****

　　“咳咳咳……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

　　四人在冥王家门口走了一遭，好不容易才折腾回岸上，纷纷坐在沙滩上喘着粗气。
　　所幸，『圣盾』与『永恒泡』相当结实，大家基本都没什么受大伤，只是这位的角有些生疼，那位的膝盖蹭破点皮的程度。

　　约娜一一给喊着好痛的三位男士施放了『治愈术』，然后脱力地一屁股坐回沙滩上。

　　“所以，我们是被水流，不，那个泥浆一样的东西，从半山腰一直冲到东边的海里去了吗……得亏水流没向西冲，不然，山脚下的岛民们都得遭殃！”约娜想想都觉得后怕，“刚刚那个，究竟是怎么回事？”

　　“哦呀？原来不是约娜小姐您的笑话把矿山逗笑了吗？”
　　杰森的一枚镜片在颠簸中摔得稀碎，他顶着只有一边镜片的眼镜，眯着眼睛的模样显得有些滑稽。

　　约娜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沉声道：“如果你觉得现在这副眼镜不太对称，我倒是不介意帮你把另一边镜片也打碎。”

　　杰森慌忙赔笑：“我只是开个玩笑，小姐。刚才那个，看起来有些像泥石流，但这大晴天的，哪里来的泥石流呢？”

　　奥雷布：“会不会和山洞里的实验有关？比如学者们又往海里排放实验废料了，之类的。”

　　杰森笑着摇头：“我的魔王陛下，就算排污也没必要运到山顶往下排吧？而且，那么大的水量，他们到底是在排污还是在泄洪啊！”

　　“难道是实验事故？”塔歌皱眉，“总之，不快点上山的话，我们什么情报都无法获得。”

　　“可是，泥石流已经完全把去路完全冲垮了……”奥雷布望着半山腰，长叹一口气。

　　“没错。而且这里刚发生过泥流，现在贸然上山实在太危险了。”约娜将手指放在下颌边，做出沉思的动作。

　　奥雷布：“吾有个想法。不如吾等先回一趟亚特兰蒂斯，向安博里汇报下目前的情况？正好，吾也有问题要问姨姨……”

　　“魔王，你把安博里大人当成你的什么人了！你以为安博里大人的海底宫殿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吗？”塔歌冷冷道。

　　“我倒是也很想觐见一下你们所说的「海洋女神」安博里大人，只是……”
　　杰森的目光转向西边空荡荡的海面。
　　“永昼岛距离亚特兰蒂斯有足足上百英里，我们没有船，要怎么回去？靠游的吗？”

　　大魔王听的一愣：“原、原来有这么远！”

　　“那是当然，我的魔王陛下。”杰森推了下眼镜，“‘圣蜜思特菈号’远洋渡轮搭载的是我们学院研制的魔能驱动装置，通过汲取海水里的魔力就能前进，风平浪静的时候，时速开到20英里都不在话下。”
　　“我们是昨天上午天亮后从亚特兰蒂斯的海域出发，傍晚日落前抵达的永昼岛。‘圣蜜思特菈号’在海上至少飘了八个小时，怎么说也得有一百英里的路程吧？”

　　你明明昨天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客舱里自闭来着……约娜在心里默默吐槽。

　　一旁的塔歌面无表情地幽幽开口：“这点距离，对我来说只能算热身。独自潜泳的话，来回一趟连半天的时间都用不上。”

　　好变态……这就是人鱼的游泳能力吗……

　　“那不如这么办吧！”约娜双掌一合，主意来了，“塔歌先回亚特兰蒂斯汇报情况，顺便问问安博里大人，有关极昼岛上晨曦信徒的问题。我们三个先回城镇，再向居民打听下状况。”
　　“况且，刚刚山上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故，那些学者们肯定也会下山避难吧？没准我们还能抓到实验的相关人员来问话。”

　　“可是，塔歌就这么空着手独自回去，真的不要紧吗？安博里不是说过，不把元凶抓回去，就不让他踏进亚特兰蒂斯半步……”奥雷布套在约娜耳边小声说道。

　　人鱼常年生活在深海之下，耳朵可尖得很。
　　塔歌听见，冷笑一声：“呵，无妨。再说，我们此次上岛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岛上有蜜思特菈的信徒在作祟，这一点我会如实禀报给安博里大人的。”

　　杰森：“哎呀呀，不要说得好像罪魁祸首是我一样啊，塔歌检察官！”

　　*****

　　于是乎，约娜、杰森，以及变成大山羊的魔王大人，上了趟山后一无所获还被骨碌碌冲下山的三人，沿着海边的软沙路往回赶。

　　约娜依旧如愿以偿地骑在魔王背上，杰森则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杰森：“说起来，约娜小姐，您说的那个，洛珊达与米尔库的爱情故事……噗嗤……失礼了……哈哈哈哈哈……”

　　约娜微笑着握紧拳头：“杰森，你那副眼镜实在不想要了可以直说，姐姐帮你换副新的。”

　　“呃呃……小姐，我错了，您别生气。我只是想问问那个故事的具体内容。”杰森连忙用手臂护住脸，“毕竟，您不是说，关于那个故事，您有个大胆的猜想吗？”

　　约娜收回手头咏唱到一半的『圣光术』。

　　“这事儿我是在老爹的书房里看到的，具体是真是假，我也不太清楚。”
　　“简单来说，就是「晨曦之主」洛珊达和「骸骨之主」米尔库相斗相杀了上千年，直到有一天，米尔库对洛珊达产生了多余的感情。于是乎，这位执掌死亡的女神把自己的眼泪做成了红宝石赠予洛珊达，不料被洛珊达当场拒绝。而那枚蕴含着死亡之力的红宝石，也被扔进了东大洋的某片海域里……”

　　杰森绷住笑脸，连连点头：“嗯嗯，所以小姐的意思是，永昼岛出土的那枚红宝石，其实是米尔库送给洛珊达的定情信物？”

　　“咕呼呼……”
　　约娜的身下传来魔王大人憋笑的声音。

　　约娜黑着脸，手里紧攥着魔王的头毛。

　　约娜：“果然，这个故事还是太扯淡了么……”

　　杰森：“何止是扯淡，我的大小姐！您这个故事简直可以投稿给我们蜜思特菈魔法学院文学系自创的《风流罗曼月刊》，绝对能荣获今年历史衍生组的最佳劲爆奖！学院里的修习生活太枯燥，百无聊赖地学者们就爱看这种无厘头的天方夜谭！”

　　杰森说完，又很没礼貌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奥雷布大概是被约娜拽疼了，他抖了抖被约娜揪成一团的头毛，有些顾虑地问道：“不过，吾等也没办法证明这个猜想就是天方夜谭吧……毕竟，那颗红宝石里确实蕴藏着米尔库的死亡之力。”

　　“啧啧，我的猜想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奥雷布。”
　　约娜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刚刚掉进海中的时候，我才彻底明白，之前的那股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海水为何那般清澈？整座岛上为何不建农田磨坊？岛民为何不捕鱼为食？”

　　“那是因为，不仅仅是那颗红宝石周围，整座永昼岛以及它周围的这片海域里，恐怕都没有新的生命诞生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米尔库当年送给洛珊达的红宝石，其实，是这一整座永昼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