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已秋声

4、第 4 章

　　贺国醉醺醺地躺在沙发上，嘴里还是念叨着什么，不过不仔细听也能知道，无非就是继续喝，继续赌之类的话。

　　贺惟深去房间给他拿了个毛毯盖上，看见他爸这副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他还记得小时候，贺国不是这样的，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得很幸福。
　　贺国出去工作，他妈妈李萍在家照顾他。

　　可是，在那天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贺惟深当时六岁，蹦蹦跳跳回家时，只要看见他的大人都在指指点点。

　　“你看，这就是老贺他儿子。”
　　“啧，是不是亲生的还不知道呢。”
　　“这孩子有个那样的妈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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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惟深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直觉不好，一股无助感涌上心头，他咬着唇快速跑回了家。

　　家里没有做好饭等着他的妈妈，只有怒火冲天的爸爸。

　　他没忍住哭了，贺国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完全没有曾经慈父的样子。

　　贺惟深害怕地问道：“爸爸，妈妈呢？”

　　没想到，换来的是贺国的打骂，最后，他留下一句：“别提那个贱女人！”

　　很久以后，贺惟深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贺国提前下班，不料看到了令他此生难忘的一幕，他的妻子出轨了。
　　见状，他像发了疯一般，用尽全力殴打“奸夫”，直到人奄奄一息。
　　动静惊动了邻居，于是有人报了警。

　　贺国赔了点钱私了，临走时，那男人笑道：“老贺，我们可不止一次，你要不要去和你儿子做个亲子鉴定，哈哈哈哈。”
　　李萍身体颤抖，嘴唇动了动，“老贺，你信我，我是被强迫的！”

　　贺国哪里会信，此刻只有满腔的怒火，碍于面子，他忍下在大庭广众想扇李萍一巴掌的想法。
　　也自那以后，李萍不见踪影，贺惟深彻底没了妈妈。

　　往后的生活，犹如炼狱。

　　贺国时常会对他说：“儿子啊，你说你是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呢。”
　　每当听到这话，贺惟深都觉得十分难堪，无地自容。可谁也没有提起要做亲子鉴定的想法，毕竟，他们都怕最后的结果不是自己所想看到的。

　　贺国每次打他发泄时，他也不会反抗，认为是对自己的惩罚。
　　等贺国发泄完，又会抱着他痛哭，不停地说对不起。

　　贺惟深却说：“没关系。”
　　的确没关系，他觉得自己有罪，应该承受这一切。

　　不过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无论贺国的力度有多大，好像没那么疼了。

　　他扫了家里一眼，发现被贺国弄得有些乱，贺惟深轻车熟路地收拾起来。

　　-

　　洛竹喧再次接到了周测的电话，他烦的要死，也不知道这二世祖的脑子用什么做的，想巴结洛家，犯不着找他一个私生子吧。

　　“阿洛，干嘛呢？”
　　洛竹喧无语道，“我说，你那么闲吗？”
　　周测不解：“啥意思？”
　　“没事，你有事吗？”

　　说到这个，周测笑了笑，“不瞒你说，最近我被我爸狠狠批了一顿，他让我好好反思，但我无聊的很，想来你那玩玩。”

　　洛竹喧翻了个白眼：“你想来就来呗，我又不是市长，难道能拦着你。”

　　周测“嘿”了一声，“瞧你说的，那就说定了，明天我就过来。”

　　“谁和你说定了……”

　　洛竹喧话还没说完，周测就把电话挂了，他差点没气吐血。

　　什么人啊。

　　他烦躁地把手机放回兜里，此刻孙茂走了过来，揽住了他的肩膀，“和谁打电话呢？”
　　洛竹喧是走到窗边接电话的。

　　不等他回答，孙茂又道：“不过你还是收敛点，小心手机被收了。”
　　　 “放心，我有分寸。”

　　“那就行，”孙茂说，“不过看你愁容满面，咋了？”

　　洛竹喧有点惊讶，他自认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没想到被孙茂看出来了。

　　“没啥事，就是有个…朋友来找我。”
　　顿了顿，又笑着调侃：“难道你这个班长还承包心理咨询不成。”

　　孙茂哈哈一笑，“那倒没有，不过你有问题可以来找我。”

　　“谢了。”洛竹喧又想到什么，“对了，孙茂，你是本地人吗？住哪啊？”

　　孙茂道：“是啊。”
　　然后报了个地名，正是在离贺惟深被打那条巷子不远的地方。

　　洛竹喧心中一喜，“那你认识贺惟深吗？”

　　闻言，孙茂皱了皱眉，“他啊，知道这么个人，但不熟。怎么了，你认识？”

　　“认识，你给我说说他呗。”

　　孙茂三言两语地说完了，末了，强调道：“都听说的，不一定真的。”
　　“知道，谢了。”

　　接到周测的电话时，洛竹喧正在上课，所以赶紧点了挂断。
　　在桌肚偷偷给他发信息：上课呢，干嘛？
　　周测秒回：你住哪？
　　洛竹喧随手给他发了定位。由于在上课，玩手机这事做起来不免有些紧张，以至于他定位发错了都未曾发觉。

　　等下课了，洛竹喧打了个电话过去，“找到没？”

　　周测的骂声从听筒里传出：“操，什么鬼地方，还有混混！”
　　洛竹喧疑惑不已：“什么混混？”
　　顿了顿，他有些不好的预感，“你发个位置给我。”

　　周测很快把位置发了过来，哪里是他家附近，不就是之前的巷子吗。
　　洛竹喧暗骂一句，这个周测路都能走错！简直来给他添乱的。

　　“你被打了？”
　　“怎么可能，就是觉得新奇，瞧，他们正教训人呢！”

　　洛竹喧感到一阵无语，同时，又没来由地担心，被打的人该不会是贺惟深吧？
　　仔细问了问情况后，可以确定了，就是他！

　　“周测，你学过散打或者拳击吗？”
　　“学过一点，你问这干嘛？”周测道。

　　洛竹喧原本不想蹚这趟浑水的，可是，想了想，还是管吧。谁让人家那天帮他搬家了呢。

　　“你帮我救一下被打的小男孩！”
　　周测来了兴致，“怎么，你认识他？”
　　“对。”
　　“行啊，既然你都开口了，必须救！”

　　此刻，他也顾不得是不是在上课了，收拾东西后，就要出校门。
　　李洋看出他的意图，淡淡提醒：“没请假条，出不了校门。”
　　洛竹喧真想骂街，尽量冷静道：“那找谁请假。”
　　李洋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看傻子，半天才吐出几个字：“班主任。”

　　-

　　等洛竹喧成功出了校门，得到的消息已经是俩人都在医院了。

　　他匆匆赶去了医院，见着贺惟深的满脸红肿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嘲讽道：“你真是能耐了，就几天，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贺惟深闻言低下了头。

　　洛竹喧正欲再说些什么，便听到了周测嚷嚷，“阿洛，这还有个人呢，你好歹关心关心我啊！”
　　循声看去，周测的情况不比贺惟深好太多。
　　洛竹喧诧异道：“你怎么成这样了，不是说学过散打吗？”

　　“骗你的。”护士为他上药，他疼的直叫唤。
　　洛竹喧有些心累，叹了口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两个极端。

　　最后，他将两人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