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已秋声

2、第 2 章

　　　　向阳一中有个称号，魔鬼一中。这是一中的学生取的外号，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它每次搞特殊，令一中学子气愤不已。

　　比如桐城三中，旭光七中等等高中因为天气原因放假时，向阳一中的学子还要冒着风雨上学。

　　又比如人家周末不用上课，而向阳一中的学生却要。

　　还有它的早自习时间是六点半，别的中学是七点等等，诸如此类，以至于得到这么个外号，也不算冤枉了。

　　而洛竹喧到学校已经八点了，其实不能怪他，他今天五点多就起床了，奈何路途遥远，哪怕司机的车速已经尽量快了，仍然不能避免迟到。

　　不过洛竹喧也不害怕。

　　到了之后他先去教务处报个了到，洛家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他就是去刷个脸，还有就是问一下他在哪个班。

　　班主任对他的态度挺正常的，普通老师对普通学生的态度，这让洛竹喧松一口气。

　　班主任是一位戴着眼镜，身材中等，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姓魏，名光华。

　　魏光华给洛竹喧简单介绍了一下学校的基本情况，就把他带回班级了。

　　高二八班。
　　在上第一节课，桌上摆着数学书，不出意外应该是数学课。

　　洛竹喧粗略地看了看班级，挺大的，采光也不错，阳光已经从外面照进来了。

　　魏光华和授课老师打了招呼，简单给同学们介绍了一下洛竹喧，便随便指了个位子给他。

　　洛竹喧顶着同学们打量的目光，没有局促，听到魏光华的话后点点头，刚想抬脚，又听到了魏光华的声音：

　　“对了，下课后记得去知逸楼拿校服。”
　　顿了顿，想到什么似的，说：“孙茂，你带他去。”
　　孙茂是高二八班的班长，闻言，边点头边说：“好的老师！”

　　洛竹喧被安排到最后一排了，他的个子算同龄人里高的，十七岁已经将近一米八了，坐最后一排也不奇怪。

　　同桌是个男生，不怎么爱说话，洛竹喧刚到陌生的环境，也不太想讲话，于是乎，一节课过去，洛竹喧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下课后，孙茂带他去知逸楼拿校服。

　　知逸楼就是高一学生上课的一栋楼。高一高二高三分别是三个楼，都有名字。高一楼离高二的不远，高三的离两个都比较远，想来是不想让高一高二的学生打扰高三学生的学习。

　　孙茂比较热情，一路上找了很多话，洛竹喧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所以也很热情地回复他。

　　两人聊得不错，到知逸楼时已经是看起来是关系不错的好友了。

　　洛竹喧道：“谢了，我自己去拿吧，你先回去吧。”
　　孙茂不太放心：“要去活动室拿，你找得到吗？”
　　“找不到，不是还有嘴吗，可以问，放心吧，你回去吧。”
　　孙茂想了想，“那行，我就先回去了。”

　　洛竹喧朝他挥挥手。

　　-

　　孙茂离开后，洛竹喧没去活动室，而是去了教室，高一十班。

　　高一十班正是贺惟深所在的班级。

　　教室里学生们嘻嘻闹闹，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有的追来跑去，幼稚的不像个高中生。

　　洛竹喧扫了一圈，没看见要找的人，问就近的同学，“贺惟深呢？”
　　被问的人眼神飘忽，底气不足，满脸写着心虚，道：“不、不知道。”
　　洛竹喧挑了挑眉，“真的？”
　　那人没回答，直接跑了。

　　见状，洛竹喧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
　　此时，有名女同学走过来，低声道：“他在厕所。”
　　洛竹喧点了点头，“谢谢。”

　　到了厕所，很安静，洛竹喧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听到了一阵声音。

　　“哈哈哈…你妈都跟人跑了！你怎么好意思来上学的？”
　　“你爸真可怜啊，诶，话说你爸不是被绿了吧，不然怎么打你，因为你是私生子吧！”
　　“呸，真恶心！”
　　…………

　　越来越多不堪入耳的话进入耳朵，洛竹喧的唇紧紧抿着，因为这些话他曾经也听到过，真是…熟悉啊。

　　与曾经的他不同的是，洛竹喧会反击，会失控，但贺惟深没有，始终沉默。

　　过了一会，里面响起了声音，不用想，就知道他们在打人。

　　“你们在干嘛？”洛竹喧淡淡地说道，脸却是黑的可怕。

　　再怎么说，这群人也是高中生，见有人来了还是比他们高一级的赶忙停了动作，打哈哈道：闹着玩，闹着玩。”

　　话音落下，几人慌慌张张地跑了。
　　洛竹喧心里嗤笑，欺软怕硬的东西。

　　一个个人从自己身边窜走，洛竹喧的视线始终落在角落里的人身上，好像，他身上的伤又严重了。

　　贺惟深缓缓起身，低着头，声音很小：“洛……”
　　“叫我洛哥吧。”洛竹喧突然道。

　　贺惟深：“洛哥。”

　　厕所安静的可怕，贺惟深局促着抓着自己的裤子，从始至终没抬起头。

　　“知道活动室在哪吗？”

　　贺惟深点了点头。

　　“带我去吧。”

　　-

　　贺惟深在前面带路，洛竹喧在后面打量他，只小了两岁，个子却比他矮了不少。走路也低着头驼着背，简直没把好欺负三个字写在脑门上。

　　洛竹喧拍了拍他的背，贺惟深被吓了一跳，眼神里都是惊恐，“别驼背，挺胸抬头。”

　　贺惟深愣了下，“哦”了声，话是这么说，但一点没改变。

　　洛竹喧知道急不得，没强求。

　　没一会，便到了活动室，显然魏光华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活动室的老师没问什么，直接把校服给他。

　　拿到校服，贺惟深站在活动室门口没动，洛竹喧看着他，“走啊。”

　　贺惟深：“去哪？”

　　洛竹喧想了想，他不想回班级，也不想让贺惟深回班级，于是说：“跟着我。”

　　洛竹喧对学校不熟悉，带着人乱走，问道：“被欺负怎么不还手？”

　　贺惟深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回答的话牛头不对马嘴，“钱，我会还你。”

　　洛竹喧一怔，感到有点好笑，合着他今天救了他，被人以为是催债的？

　　好心当成驴肝肺？

　　“………钱，随便你，爱还不还。”

　　贺惟深又说：“谢谢你。”

　　洛竹喧心情好受了一点，接着贺惟深问：“你为什么救我？”

　　“路见不平 ，拔刀相助。”洛竹喧漫不经心地回答。

　　贺惟深又不说话了，洛竹喧觉得心累，似乎没什么再沟通的必要了，就让他回班级了。

　　洛竹喧自个也回去了。

　　一到班级，孙茂见着他眼睛一亮，“终于回来了，还以为你怎么了。”

　　洛竹喧有些哭笑不得，这班长当的像老妈子，“放心吧，这么大个人了还能有什么事。”

　　孙茂笑了笑，“行，马上上课了，赶紧回位子了吧。”

　　-

　　早上的课上完，洛竹喧不打算回别墅，一来一回的，下午的课别上了。

　　同样，他也不打算住宿，主要他不习惯这种集体生活，适应不了，还有一个就是人际关系，处理起来麻烦的很。

　　在食堂吃了午饭，就在学校参观，其实没什么好参观的，但总不能回班级，在班级呆呆坐着一两个小时，比杀了他还难受。

　　洛竹喧走到了操场，这个点还有人在打篮球，不过想想挺正常，高中生正是活力满满的时候。

　　说起来，洛竹喧还不会打篮球，以前有想法学，种种原因，最后没学成，现在看着人打，心里泛起一股遗憾的情绪来。

　　即便如此，他也没想着现在去学，因为想学的不是现在的他，现在的他去学，没什么意义。

　　洛竹喧摇了摇头，扫了一眼四周，就这一眼，给他瞥到了那边阶梯坐着的人。

　　贺惟深。

　　几乎没犹豫，洛竹喧走过去了。

　　贺惟深竟然在做作业，作业本皱皱巴巴，还有点脏，里面的字迹却工整清秀。

　　“贺……”洛竹喧想了想，换了个称呼：“小贺，干嘛呢？”

　　贺惟深抬起头，目光闪过一丝惊讶，“写题。”

　　洛竹喧在他身边坐下，看了看他手中的题目，写的大致都是正确的，没写的都是偏难的，对于高一学生的来说，是可以写出来，但要花点时间。

　　但眼前这位显然写不出来，看到贺惟深的解题思路，洛竹喧大概就能知道他是什么水平，这个水平估计在向阳一中是中游下。

　　“会吗？”

　　贺惟深没立刻回答，低着头算，好一会都没写出来，这才摇摇头，实话实说：“不会。”

　　洛竹喧把他手中的笔和纸拿过来，下笔如有神般几分钟就写好了，解题过程很详细，有的公式还特地标注出来。

　　贺惟深是聪明人，看了看就明白了。

　　“谢谢。”

　　洛竹喧“啧”了声，“每次见到你，听的最多的话就是谢谢。”

　　贺惟深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些什么，所以就选择了不说，专心写题了。

　　洛竹喧没想着他能回答，双手枕着后脑勺，直直躺下了，眼睛无可避免地要直视阳光，时间长了当然受不了，于是闭上了，这一闭就睡着了。

　　直到贺惟深叫醒他，“洛哥，洛哥。”

　　洛竹喧睡眼惺忪，这一觉似乎睡得格外香甜，“嗯？”

　　“上课了。”贺惟深背着包，与他对视，可惜洛竹喧刚睡醒没注意贺惟深这次不是低着头和他说话。

　　洛竹喧还有点迷糊，揉了揉眼睛，“……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