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潮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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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铮裹着风雪钻进黑漆漆的出租屋时，秦月琮正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兴致缺缺地抽他那支燃了半截的烟。
“回来了。”见人回来，他把烟头抵着早就风干掉皮的窗台转了几下，屋里唯一的亮光便随之消失。他没有追问面前的男人晚上去做了什么，相反，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双手交叠在胸前，冷脸看着面前紧张到搓衣角的梁铮。
梁铮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感觉自己喉咙滞涩，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秦月琮见他这样欲说还休的样子，轻蔑地笑了一声，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烟灰。他虽笑了，可梁铮依旧不肯发话，只是执拗地立在卧室门前，一双染着水汽的眼紧盯着秦月琮。
秦月琮没有绕过梁铮走进卧室，他倚在窗边，回望着不远处与他差不多高的魁梧青年。二人就这样在漆黑一片的客厅里对视了良久，互相辨不清身型，只能看见对方眼里的盈盈水光。
半晌，秦月琮叹了口气走近，却避开了梁铮伸出来的想要抱住他的手：“今天都累了，睡吧。”说罢，他闪身走进梁铮身后那间逼仄的卧室，又像是赌气一般，一言不发地脱得只剩保暖衬衣，转身缩进发硬的棉被，倔强面对着冒着湿冷寒气的白墙装睡。
梁铮不知道和他怎么解释，他烦躁地搓了下头顶的乱毛，转身关上卧室门开始脱衣服。
无边的黑暗里，秦月琮屏息听着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发觉声音正渐渐弱下去，之后便是掀开被子的“呼啦”一声，再就是身体缓缓挪动的喑哑声音。那声音停下，梁铮微烫的身躯便贴上了自己的后背。
“今天不想做，都一点多了。”秦月琮反手制住马上下移到他股间的大手，他出乎意料地用了狠劲儿，让向来能忍的梁铮都因为吃痛低喘了几声。等到秦月琮手稍微松开一点，梁铮立马把手抽了出来，顺势将秦月琮从背对着他侧躺扳到面对着他的方向。
梁铮支着头望向秦月琮，他眼神迷蒙，闪着潋滟的波光。就算秦月琮因为他晚归心生不满，看到这双眼睛，心情竟也能不那么烦躁。
“因为什么，这回能说了吗。”秦月琮将头埋得深了点，目光从梁铮脸上移开。
“又是应酬吗，每天哪来那么多酒喝。”这回是秦月琮抢了梁铮的话。
“南方置业的王总……点名要我去陪。然后，他的女儿……多跟我喝了两杯，还把手机号存进来了。”
语罢，梁铮噤声不语，只定定地望着面前紧闭起眼的秦月琮，他眼波微动，似是要哭出来。
“知道了，我没生气，睡觉吧。”
这样一句算不上答复的话，将二人之间的气氛拉到比外面的风雪还冷。梁铮眸光渐渐暗下来，沉默地转过身去。
第二天梁铮带着一身酒气醒来时，秦月琮已经不在床上了，属于他的那一小片位置，触手也是一片清冷。
梁铮匆忙踩着塑料拖鞋下床，连外套都忘了穿，打开房门只感觉一阵寒气从他的领口直愣愣往衣服里钻，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小月？”他大声唤了一下秦月琮，声音因紧张轻微颤抖。
无人回应，四下一片冷寂。窗外的天还有点灰扑扑的，雪已经停了，四方的窗上结了一层剔透的冰花。
“小月。”梁铮声音渐渐弱下来。待在客厅里只会让他更加寒冷，但他没有转身回屋，而是执拗地、像是在等待一般站在窗边。
锁舌咔嗒一声，是外面的铁门被打开的声音。梁铮听到这一声立马转身，正对上提着一袋早餐推开木门的秦月琮。
“干嘛呢，回去把衣服穿上。”
秦月琮瞥了梁铮一眼，转身去厨房准备早饭。梁铮愣愣地走到门口，倚着发冷的铝制门框，轻声道：“我以为你走了。”
秦月琮闻言动作有些迟滞，他停了一秒，又开始忙活手头的事：“我衣服箱子都在屋里，你脑子缺根筋吗？”
梁铮不语，转身回屋把毛衣棉裤仓促套上。
“吃饭。”门厅里响起秦月琮中气十足的喊声。梁铮拉开椅子坐在桌前，感受到一阵眩晕后，他用力搓了搓自己马上要纠缠在一起的五官。
面前几个碗盘盛着还正冒着热气的豆腐脑和油饼。梁铮捏起一张油饼，哽咽着咬下一口。
“你以前最喜欢的那家。”秦月琮淡淡说了一句。
“那家在昆明路，这么远。”
“坐公交，半个点也到了。”
“哦……”
“你吃吧，我这两天都上白班，一会就走。”秦月琮吞下最后一口饼，转身去洗手间洗漱。
“白班？”梁铮的筷子停住了。
“网管。那家网吧在西岗，我们去过的。”
梁铮咬着筷子想了想，他们也许真的去过西岗区的那家网吧，但他忘了。
“你不用担心，我坐电车就能去。”秦月琮洗漱完，转身进屋穿衣服。屋里的暖气不是很足，没擦干净的水珠从他翘起的发梢低落，顺着他挺拔的鼻梁落到下巴，又滴进他暖融融的衣领里。
就这样愣愣地看了他良久，梁铮回过神来，开口道：“小月，我们去星海吧，看看海。”
“风那么大，有什么好看的。而且咱俩刚来大连不就去过吗。”秦月琮正对着半身镜整理衣服。
“去一次吧。也许也没多少次能看了。”
秦月琮透过镜子和梁铮对视，一双锐利的眼似是能穿透梁铮脆弱的防线。
“你什么意思。”秦月琮声音低哑。
“马上就三九天了……海边……就没啥好看的了。这个时候还能看看。”梁铮掩饰不住自己的踌躇和心虚，他喉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梗住了，堵得他吃不下饭，唯有用沉默来回应。
他艰难地吞下最后一口豆腐脑，转而起身收拾碗筷。
“嗯，明天去吧，明天周六。你上班麻溜点，早高峰人多。”
“小月，你还生气吗。”收拾完碗筷的梁铮走到秦月琮身旁，他没伸手，什么都没做，他只敢这样站在他身旁。
秦月琮掸掸身上的灰尘，转身朝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没有，早就不气了。”
梁铮还想说什么，他明明看到，秦月琮那双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泪光。可面前的人抱了过来，头埋在自己的颈窝里，梁铮自然而然地回抱了他，一双结实的臂膀圈住怀中人比之前清减一些的身体，就在这相拥的一瞬间，梁铮再也说不出来一句安慰的话，一切都只能在越来越紧的拥抱中慢慢交融。这样依赖着秦月琮的梁铮，困惑于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而这种感情是否一如当年少年时期的莽撞冲动般真诚炙热。
梁铮被这种纷乱的情绪扰得无法平静。他揉了揉怀中秦月琮扎起的头发，转而去摸他的脸颊，却发现触手一片水渍。
“亲我一下。”
秦月琮蹭了蹭梁铮冰凉的手，温热的呼吸就打在其上，烫得梁铮脑子乱成一团。烦躁和爱意混乱交织，如细密的线缠绕着他的心，密匝匝刮出许多红痕。
四下寂静，冬日苍白的阳光洒进面北的小小房间，只落了一小片明媚。阳光打在二人侧脸，秦月琮抬眼，正好能看到梁铮长长的睫毛投下的一块阴影。他叹了口气，双手勾住梁铮的脖颈，一个干燥的吻就这样落在那张俊脸上。吻过之后，秦月琮想挣脱怀抱的禁锢，没想到梁铮越抱越紧，秦月琮转头想抽身的瞬间，一个带着急促呼吸的吻重重落在他唇上。
梁铮出人意料地带着侵略性。他直接将秦月琮顶在门边窄窄的一道墙上，双手捧着身下人的脸，发狠似的啃咬着。舌尖只需轻轻一撬，燥热的舌就轻松打开牙关，勾着另一个湿软的舌纠缠起来。秦月琮的声音全部变成了呜咽，二人间的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亲吻的声响。
脑袋空空地不知亲吻了多久，梁铮才缓缓撤出来，怜惜地轻吻了一下秦月琮的唇。秦月琮眼尾一片飞红，他擦了擦嘴角，尽力克制了一下自己再度涌出的眼泪，提起背包转身出了门。
大门一声闷响，回音震得梁铮脑子里都是嗡嗡声，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秦月琮就这么出门了。
灰尘旋舞扬落，没一会儿就重归寂静。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潮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