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
成训给朴知爱打了很多通电话，但她都不接。在第37次发送“我们见面谈谈吧”的信息后，他终于收到了回复，但不是他想听的。
【你可以相信朴综星说的一切话，对不起】
【不要来找我。我是因为你乖乖听话、没有私自来找我才回复你的，懂吧？】
【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告诉你妈妈和妹妹我做的事情，不可以就算了】
【不要再联络我了，我不想换号码】
【不想妈妈和艺智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呢？】
【他说的不一定是真相，不是吗？】
【我们见面说不行吗？】
【你选择我不就行了吗？不再和综星联系不就行了吗？】
【我又没说不原谅你，你为什么反而不联络我？】
【朴综星多说一些少说一些有什么区别？】
【我不想伤害你才这样处理的，真的要我当面说分手吗？】
【综星也是受害者，不要生气了，好好相处吧。】
【谢谢你成训啊，有很多值得感谢你的事，虽然现在想不起来。】
【我们留给对方一些美好的话吧。别再回复我了，也别来找我。】
发送完最后一条信息，朴知爱把成训的一切联络方式都拉黑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所有人都不要受到伤害，当然，这种话在嘴上说说就够了。
夏天到了，朴知爱和朋友们一起度过了17岁生日。上一个生日是和成训一起过的，好像跟今年也没什么不同。吃饭、收礼物，就是这样而已。
谈恋爱也同样就这么回事，各自给对方营造一个空间满足人类的表演欲，用肌肤接触刺激大脑释放氧化皮质醇，最后打破过去许下的自欺性承诺，两个人一拍两散。
真没意思。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但朴知爱周围的人都还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其中的佼佼者是李泳知。她最近的爱好有两样，其一是用高等rapper的一千万奖金肆意点外卖吃，其二和金民圭玩暧昧游戏。
金民圭是比赛时和泳知同在thequiett&cokun组的选手，比她们大一岁，已经辍学全职做音乐很久了，他的crew在孩子们之间很有名。朴知爱也陪着泳知看过他的演出，她不懂说唱音乐，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泳知说很好，那多半是好的吧。
但是朴知爱仍然不懂泳知为什么喜欢他。在她看来，金民圭长得又黑又矮又瘦，脸像只小老鼠，还是寄居在破寺庙里偷不到什么吃食果腹的那种老鼠。男人最重要的还是外表，朴知爱不知道多有魅力的男人才能弥补外表上的不足，她只知道金民圭绝不是能用魅力弥补外表不足的男生。泳知却说和太帅的人在一起她会有负担感，金民圭这样的刚刚好。而且民圭哥也很可爱啊很有意思，知爱你和他多相处相处就好啦。
唉！果然女人喜欢上丑男人时话就会变多，像泳知这样了不起的女人也一样！
泳知和民圭没在一起，两个人只是暧昧。这次朴知爱能理解。暧昧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反正比确定恋爱关系之后有意思。好像是我的又好像不是我的的你，好像是你的又好像不是你的的我，不健康的垃圾食品，泳知和知爱都喜欢吃。一旦确定关系也就给予了对方权力，双方就开始定规矩讲道理，恋爱中最有意思的部分就这样渐渐消磨掉了。
其实一开始泳知甚至不承认她喜欢金民圭。这次朴知爱也能理解，暧昧关系一旦被承认那还叫暧昧吗？只有不明确的感情和关系才叫暧昧。
泳知犹豫良久还是主动对知爱说出了这份甜蜜的心事。人与人之间想要迅速变亲密的话，交换秘密是有效的选择，虽然她那时不能预料到这个秘密最后会伤害到她们，泳知只是想再和知爱亲密一些，像小时候一样。
目前这个秘密只伤害到了朴知爱。因为泳知只对朴知爱承认了这份藏于心底的感情，所以她分享种种暧昧故事的对象就只有朴知爱。
知爱，你知道我今天说那句话的时候，民圭哥是怎么回复的吗？知爱你猜一猜呀！今天我去他们crew的工作室的时候，大家都开我们玩笑，知爱，你知道当时民圭哥的反应是怎么样的吗？民圭哥为什么要那样呢？你觉得民圭哥喜欢我吗？来，知爱你能不能综合分析一下。
朴知爱的回答是假装自己是一台只会点头附和的机器人，直到泳知抓着她的肩膀摇晃。
以上是第一类闲聊内容，第二类闲聊内容是关于梦想。虽然泳知已经成为冠军，站上了高中生rapper的顶端，但其实她才刚刚确定自己以后想要做音乐，想要做艺人——因为她发现自己有这样的才能，这是非常珍贵的才能，大家都这么说，“泳知你做艺人一定会成功的”。既然这样，那我就做自己能做好的事情，我要成为能改变世界的艺人。泳知对自己许下了承诺。高中生找到自己的理想目标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她想要把这份喜悦分享给再次握住手的朋友。
于是两人就这样一段梦想、一段暧昧经历、一段梦想、一段暧昧经历地聊天。
所有的这些话都让朴知爱狂躁地想要撞墙，每次都像身上长跳蚤一样咕蛹来咕蛹去。嘿，亲爱的泳知，我们能不能聊点别的什么，比如今天的炒年糕为什么这么好吃，我们来猜猜店家的绝妙配方都包括什么好吗？我猜他们一定放了很多青阳辣椒！好！接下来该你猜了——
但她说不出口。如果是秀元，她可以捂住耳朵哇啦哇啦叫着打断她，但泳知不行。知爱感受到了泳知想要重新跟她变成要好朋友的努力，她不想把这份努力弃若敝屣。而且，她们是变亲密了，但是又没那么亲密。因为没那么亲密所以知爱无法说出口，因为想要变亲密所以泳知一定要向知爱分享自己的秘密，这是一个残忍的死循环，所幸这时候她们都还有迁就对方的力气。
没意思，一切都没意思！朴知爱敢怒不敢言，只能每次都拉上河善好一起玩。善好跟她们一样大，也是参加节目的选手。和横空出世的泳知不一样，她出名很久了，一开始节目组总是把她拉出来和泳知作比较——“反转李泳知vs名副其实河善好”。其实她们根本不是一种类型的rapper，但在这个男性霸占的领域，通常所有的女rapper都被分类成女人，没有什么boombap、singingrap、drill、trap之类的区分，你们就只是——女人。
泳知没有在她面前承认自己喜欢金民圭的事，所以这个话题不能聊了，谢天谢地！但善好也不缺乏爱情故事分享，她最近刚和男朋友分手。于是朴知爱又变成每天听河善好怒骂前男友。
秀元，我的秀元呢——
秀元不肯来。她说在泳知面前自己会变成小学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傻样子，会变成不知道怎么跟知爱相处的傻样子，泳知让她想起过去的自己，她不要来。
知爱要想办法自救，于是她开始频频带泳知去看jiji，泳知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它了。jiji还是养在updown studio，每天享受着几十名猫猫奴隶的朝觐。这只小猫是她和泳知一起捡的，但现在都轮不上她俩来伺候了。和jiji玩的时候知爱就不用听泳知讲那些事情了，只可惜它并不能一直待在她们身边，该来的终究要来的。
夏季假期太漫长了，起码身处其中的知爱是这样认为的。她意识到谈恋爱真是一件很能浪费时间的事情，她从前从未感受过如此充裕的无聊。好想——好想——出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来浪费时间。浪费时间是少年人的特权，如果不好好把握的话这份权力马上就会溜走！
她很快找到了新乐子——偷偷去club。因为经常和泳知一起玩，朴知爱和这些总是想成为坏孩子的家伙们变熟了。他们有很多办法把朴知爱带进不允许未成年人进入的club，徐珉奎甚至给了她一张假居民登陆证用以查验。徐珉奎比她大两岁，也是高等rapper3的选手，染着紫色但现在已经掉得枯黄的头发，脸像泡发了一样肿起来，优点是很有办法，而且不会问她太多事情。至于为什么要去呢？第一，知爱喜欢吵到耳蜗都不舒服的地方；第二，大人才能做的事情对小孩子有天然的吸引力。禁忌的才是美好的、诱人的，连夏娃和亚当都抵挡不了的诱惑，怎么能要求十七岁的女孩抵挡呢？
朴知爱在这样的喧哗里看到了一个很有名的人。真的很有名，这种有名很大程度上不是出于褒义。
徐珉奎在她旁边嗤笑着指指点点：“你知道他吗？那个人说自己是因为想要成为天才才去吸d的，而且买药的时候还问人家能不能打折。哇，超可悲。”
知爱并不是什么不上网的原始人，她当然认识金韩彬了。上个月打开手机就是铺天盖地关于他的新闻。
“嗯，超可悲。”
金韩彬一个人坐在那里，好像会一个人在那里坐到死。但他的样子却是精心打扮过的，并不邋遢，反而有种潮湿的帅气。
这个人好像是故意勾引别人去安慰他、救他、爱他的。
徐珉奎打量着她跃跃欲试的神情：“你不会想去当那个救赎者吧？你有救风尘的瘾吗？”
“不是，我想观赏他。”
“喂，朴知爱，我还以为你……很挑呢？”不然怎么会连我都看不上？我已经是那帮孩子里最帅的了好吗。徐珉奎的自尊心因为这件事下降了，他觉得朴知爱很肤浅，果然女孩都喜欢有名的人。
朴知爱皱起眉头：“不要说这种话，你这样说我会为了证明自己的眼光给他编造一些名不副实的光环。我不想那样做。”
唉！果然女人对丑男人感兴趣时话也会变多，知爱已经在克制自己了！眼光差就眼光差吧，她才不要为男人辩护！
一阵香风袭来，有美女姐姐来找徐珉奎合照。他顿时笑得很恶心，冲知爱抬抬下巴把她赶走：“去吧去吧，不合你意的话赶紧回来，走不脱就给我打电话。”
跟金韩彬搭讪很容易。十七岁的漂亮女孩跟哪个男人搭讪都很容易，不管你是鬼火少年、二次元宅男、商务男还是像金韩彬这样的emo文艺逼。更何况他坐在那里本来就是为了勾引人来跟他讲话。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金韩彬说要去外面的吸烟区吸烟。这些天朴知爱闻到了不少偷偷在室内吸烟的男人女人们的二手烟，她以为金韩彬也会这样。因为，是金韩彬嘛，你都做了那么些败坏道德良俗的事情了，还差这一口吗？
朴知爱有点害怕他是去吸别的东西，但是那吸烟区附近正好站着一个警察，寸步不离地看着金韩彬点燃了一根BOHEM。那应该没事吧？知爱靠近了几步，隔着烟雾她看不清金韩彬的脸。虽然也没什么好看的。
戴着毛线帽的男人问她：“不想试试吗？”
想啊，朴知爱很好奇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抽烟，难道这个东西真的很有意思吗？
十七岁的她前额叶皮质发展还不成熟，作出判断和决策时总是很冲动。朴知爱点了点头。
金韩彬凑近，把自己嘴里的烟拿出来传给她，知爱没接：“换一根吧，这根被你咬得好恶心。”
听见这话的金韩彬却露出了今晚最明朗的表情。他把手上的烟掐灭，从烟盒里掏出一根新的，递到朴知爱唇边。
朴知爱偏头躲了一下：“我嫌弃你你为什么还笑？是m吗？”
“不是啊。”金韩彬眨眨眼睛，可怜巴巴地。他继续往前够了够，知爱终于叼住那支烟，而金韩彬的食指顺势按在她的下唇上。
“别摸。”
于是金韩彬又笑了，收回手低头去翻打火机。他包里太乱，明明刚刚才用过的东西就消失不见了。乱七八糟地翻找一顿，最后只带出来两根缠绕在一起的数据线。
“等一下，你别找了，”朴知爱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金韩彬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头几乎要埋到包包里：“什么事？”
“你以前是麻药中毒者，虽然现在旁边有警察，但我还是不敢抽你递给我的烟。”
这下金韩彬笑不出来了。
他拉着脸去旁边的便利店帮未成年人朴知爱买了打火机和烟，未成年人朴知爱则隔着玻璃不错眼地监视他。
“那么不信任我的话为什么跟我搭讪？”
“看到我这么不信任你，你应该绞尽脑汁地做出一些能让我提升信赖度的行动啊。”
金韩彬很郁郁的样子，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阶上。
“要让某个人信赖我这件事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太难了，不信就算了。曾经是很简单的。”
石阶上灰尘满布，小虫子在上面爬来爬去，知爱怀疑那上面还有醉鬼的呕吐物。她迟疑一瞬，伸手去拿金韩彬的包，他没拦，于是知爱把金韩彬的包垫在石阶上，挨着边边坐下了。
金韩彬为她点燃了一支烟，蓝色火苗稍纵即逝地在他们中间闪烁。顶着旁边人期待的眼神，朴知爱抽了口烟，没什么感觉，稍微有点辣有点臭，但也不呛。好无聊啊？这就是吸烟的感觉吗？这么无聊为什么大家都喜欢？
金韩彬很无奈的样子：“不是这么抽的。”
“按我说的做。先吸一口，别吐，现在再深吸一口气，你别把嘴巴张这么大！等等，好了，现在慢慢吐出来吧。”
“感觉怎么样？”
知爱眯着眼睛倒在身后的墙上：“有点晕晕的。”
“是吧？珍惜这种轻飘飘的感觉吧，抽多了就不晕了。”金韩彬也跟她一起倒在墙上，慢慢地吐着烟圈。
女孩子觉得这圆圆的烟圈很神奇，但她只能吐出不成形的烟雾。于是金韩彬又一点一点教她，教她舌头摆放的位置，教她嘴唇噘起的形状。
圆圆的烟圈终于飘到金韩彬面前，飘到他的鼻尖上，像是给他套上了灰色的小丑鼻子。男人没在意朴知爱呼到自己脸上的烟，只抬头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神仿佛已在界域之外。
就是这个人曾经想要成为天才吗，知爱想。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