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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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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那双被瓶瓶罐罐掩埋的皮鞋时,邓胡雅浑身震颤,身体内的血液几乎凝滞,大脑空白,心跳加速。
她甚至觉得这双鞋的出现更像是无数个幻想拼凑出来的假象,她不顾袋子内乱七八糟的垃圾,半个身子探进袋子里取出皮鞋。
流浪老人和尚祺被邓胡雅这一怪异举动惊讶到双双失语,看着她如获至宝一般捧着捡来的皮鞋,暗暗发笑。
流浪老人见她这副模样,“姑娘,你是喜欢这双鞋子吗?”
“爷爷,你这双鞋在哪捡的?”
他朝门外小区的方向指了指,“在十五幢前面,我看这鞋还能穿,几道印子不碍事。”
邓胡雅转而开始低头自言自语道:“十五幢,十五幢,为什么会今天扔鞋子?”
正当她想要冲出便利店,奔向十五幢楼下继续寻找线索时,她突然想起了今天见到的王启德。
虽然全程都在跟王蒲姊争论,但王启德见到自己被数落后的落魄模样,也没趁势挖苦就很奇怪了,况且王启德也住在这个小区,邓胡雅却从未在监控里见过。
邓胡雅抓着鞋子就冲进了监控室,仔仔细细查看一遍当晚的监控,确定没有王启德出现后,转而打开了第二天早高峰上班期间的监控,走过几个陌生路人之后,王启德终于在监控中现身。
邓胡雅不放心,又将事发当天的整天监控也都调出来看了一遍,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她亲眼看着王启德早晨出门上班,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从未出现,直到第二天早上的监控,显示他照常上班。
她颤抖着双手问:“爷爷,小区是不是有另一个入口啊?”
对方点头:“有,后面栏杆一节坏了没修,我老从那边出去。”
邓胡雅再一次确认:“没有监控吗?”
流浪老人比划着入口的大小,“可小一块了,监控哪能看得到。”
恰巧这时补货的车辆停在门口,邓胡雅只能暂时将破解谜题放置在一遍,拖着推车来回奔走,将箱子搬进便利店里。
尚祺站在一旁连连摇头,“高中毕业你就在干搬货的工作,现在也搬,你们女人扭扭屁股赚得不比这些轻松。”
帮邓胡雅搬货的流浪老人见状,严厉训斥道:“四五十年代,陈毅花了多少钱给女阿飞治病。恢复上海工业生产,女人功不可没,。都说年轻人爱往前看,思想怎么落后几十年。”
尚祺顿时吃了瘪,脸色铁青,但依旧两手空空,旁观两人搬动货物。
而此刻怀有心事的邓胡雅根本无心参与,麻木地搬动纸箱,两眼放空,贯注全部精力思索如何将这棘手的线索,作为指证王启德的有利证据。
晃神片刻,她突兀的美甲贴钻被手上沉重的纸箱压住,瞬间生生将一块指甲从手指头上撕扯下来,血止不住地从缝隙中流淌出来。
这瞬间钻心的疼痛致使她不由得下蹲,捏紧手指头痛苦呻吟起来,血液大片大片滴落在洁白光滑的地板砖上,伤口上包裹的几团纸巾全然包裹不住血液,迅速染红浸透了纸巾。
眼见血越流越多,他们只能被迫坐上出租车赶去医院处理伤口,而便利店只能交由熟悉的流浪老人关门收尾。
邓胡雅手指麻痹,疼痛几乎夺走了整只手的感受,她的手一点一点失去血色,也慢慢温度降低,她不知道只是一根小小手指甲盖脱落,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出血量,指缝中干涸的血迹也显得触目惊心。
走下出租车时,尚祺伸出了一只手示意让邓胡雅用以搀扶,但邓胡雅却置之不理,直直赶往医院急诊部处理伤口。
尚祺原先在流浪老人那里就被数落了一番,又见邓胡雅冷落自己,辛辛苦苦赶在邓胡雅生日这天来关照她一下,虽然礼物蛋糕一样没买,但他期望邓胡雅不在乎身外之物,开诚布公地跟自己解释好先前的男模照片,两个人就算藕断丝连,旧情复燃了。
邓胡雅的手被两个医生紧紧扣住,碘伏、双氧水连番浇灌在受伤的指头上,几乎是将皮肤最细嫩的地方放置在铁板上炙烤一般钻心疼痛。
等到厚厚一层纱布将指头包裹完全后,邓胡雅摸了摸裤口袋里吗,却发现空空如也,她心头一惊,生怕是在着急忙慌赶来的路上,手机掉落在地却无法察觉。
她按着奔跑过来的路径返回去寻找手机时,才发现坐在走廊上的尚祺,偷偷拿着邓胡雅的手机,鬼鬼祟祟地翻找邓胡雅的隐私。
邓胡雅为了不惊扰医院里的其它病人,忍气吞声疾步走到尚祺身边,准备一把夺走自己的手机,结果被尚祺先一步反应,他迅速站起身,将手机举过头顶,另一只手质问邓胡雅,视频里在她身下坐着的醉醺醺的男人是谁。
刹那间,酒气萦绕、情欲喷发的那一次交合场景,渐渐从邓胡雅的脑海浮现出来,她气愤地扯着尚祺的衣领低声咒骂:“关你什么事?把手机还我!这已经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了!”
尚祺无动于衷,手依旧高举着,“邓胡雅,从你跟我分手开始,我就一直在到处询问你的近况,我对你什么感情,你应该能看出来,背着我做这些龌龊的事情,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眼见尚祺一副小人得势,邓胡雅再也无法按捺住情绪,涨红着脸争执:“背着你?你有本事把你之前那些唐璜情史都抖落出来啊!不要找我要什么贞操,我不是你的所属物,分手了还替你守寡!”
“那些我都解释过了,你难道没有玩得好的异性朋友?这男的是谁?你先给我说清楚!”
“滚开!把手机还给我!”
高悬在空中的手机无端传来手机铃声,尚祺死死抓着手机不放,却点开了接通的按钮,摆到邓胡雅耳旁,示意叫她回应电话那端的人,备注上写的是辅导员。
“邓胡雅,垃圾桶里怎么会有西布曲明?你没按时来月经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怎么还不回家?”
几个急匆匆的问题,压得邓胡雅心口无比沉闷,她从未度过如此糟心的一天,她甚至失去了辩解的力气,顺着医院走廊上冰冷的铁椅子坐下来。
显然,付临昀说的那些话,已经足够证明他跟邓胡雅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举着手机的尚祺牙齿咬得咯吱响,青筋暴起拳头紧握,看似一副他即将要动粗的蛮横架势。
邓胡雅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和理智,朝手机乏力回应:“对,我撒谎了。今晚回不了家,我有事情。”
紧接着付临昀刚想继续问话,却被气愤的尚祺一下挂断,他用力把手机摔到邓胡雅身体上,一手掐着邓胡雅的脖子质问:“你敢跟学校老师暧昧,玩得这么花,你还有什么脸活着!”
邓胡雅嘴角牵起一抹讥笑,瞟了一眼尚祺的□□,“是,但是你管不着,从哪来回哪去吧,你那裆里二两肉连冈本最小码都嫌大,跟辅导员没法比。”
这几乎击垮了尚祺仅存的理智,他手掌突然发力,紧紧掐着邓胡雅的脖子,两眼露出凶残的目光,而邓胡雅已经被一天过山车般的情绪反复折磨,全然没有力气挣扎,脑袋突然朝一侧倾斜,嘴里吐出一丝血沫。
尚祺自知是没有用什么力气,只不过表情狰狞,用以吓唬邓胡雅,结果见邓胡雅真的昏晕过去,惊得瞬间松开了手,摇晃着邓胡雅的松软无力的肩膀,企图唤醒昏迷的她。
他也一刻不敢耽搁,当即拉住了来往的医生,冷静观察了一番邓胡雅发病症状,明确了是呼吸性碱中毒后,医生拿了张纸袋罩住了她的口鼻,等待她渐渐苏醒过来。
生怕她又其余并发症状,又安排两人着手去各个科室检验化验,邓胡雅看着熟悉的精神科,胆战心惊地走到科室医生旁,即使是在深夜医护人手不足,她所接受的那些检查,都与七年前恍惚中经历的检查混淆起来。
不过是一张重复的检查报告单,上面写着此人一生终极的罪孽,一切根源都是自己一手造成。
邓胡雅面无表情地坐在走廊上,嘴唇像是被焊死一般,不仅又干又涩,还紧紧贴合在一起,喉咙更是如吞咽沙砾般的河床龟裂。
她已经无心查看什么所谓的检查报告,一心想在这个偌大而陌生的医院里逃避人生,即使没有什么地方供她闭眼休憩。
所有的检查报告都呈交到医生手中,他翻看着厚厚一沓报告,又看了看神情恍惚的邓胡雅,他大致判断了邓胡雅的精神状态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肝功能略微有些异常。
邓胡雅回过神后,难以置信这个检查判断,又不放心地再询问了一遍,居然有医生说自己精神没有问题,她完全没有做好接受这个结果的准备,力道几乎揉皱了手中的检查报告。
而在医院门口座椅上的尚祺,早已因困意来袭,不由地支着瞌睡的脑袋昏沉睡去。
她急匆匆跨出门,站在医院大门外,看着照顾自己许久的精神病院的陆医生的手机号码,也不管不顾此刻已是深夜,坚定地拨通了电话。
手机铃声持续很长时间,但邓胡雅的心情却是望眼欲穿,似乎在铃声的尽头,是七年前大雪纷飞夜晚的时光倒错,歇业的餐馆重新开张,隔壁水族馆里的氧气泵咕咕作响,一切迹象都是重启人生后的静谧安详。
电话接通了,对方沉默,邓胡雅也在沉默,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所以也没有预先组织好语言,难熬的十秒钟在周遭救护车长鸣中显得极为漫长。
邓胡雅嗓音沙哑道:“陆阿姨,打扰你休息了,我想知道…”
陆医生也直言:“对,孩子,你跟他们不一样。”
随后她轻叹了一口气,电话那端似乎还传来小声的啜泣,“你不该承受那么严重的后果,一年的时间,足够弥补你对你父亲的伤害了。但是父亲对你的呢?是不是一辈子都耿耿于怀?”
邓胡雅缓缓沿着墙面跌坐到地面,她抓着凌乱的头发,“我妈妈知道吗?”
“知道,有些话还是留给你们母女俩说清吧。孩子,你根本不是什么罪犯,也不是精神分裂,阿姨能做的就是这些了。”
“谢谢阿姨,谢谢你们…”
挂断电话后,邓胡雅对着手机怔怔发愣,夏夜温度骤降,单薄的衣服难以抵御丝丝寒冷,但她身体却愈发滚烫,她底气十足地给王蒲姊拨去电话,目的仅仅是为了向她证明自己的清白。
王蒲姊也像是陷入沉睡,迟迟没有接通电话,邓胡雅接连打去了三四通电话,最终在第四次电话刚响起时恰巧接通。
她倒是不像陆医生一样睡意模糊,更像是被人掐住脖颈般,呼吸沉重,急促喘息着,朝邓胡雅低声哭喊:“我对…人生…太…失望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痛哭哀号,邓胡雅见王蒲姊状态不对,急忙询问:“你怎么了?王蒲姊!我是来告诉你,我没有精神分裂,我医生刚刚告诉我的。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像是手机摔落在地,巨大的震动声,炸得邓胡雅紧贴的耳朵一瞬间耳鸣,她顾不得对王蒲姊现状寻根究底,她现在必须立马赶到王蒲姊身边查看情况。
她迅速打了一辆出租车,不断催促着司机师傅加快速度。
好在是深夜,道路上只有零零散散几辆车,很快就抵达了王蒲姊家楼下,她叮嘱师傅暂时不要离开,什么情况等她下楼再说。
她一打开王蒲姊房间,就看见王蒲姊整个身体呈现出极其痛苦的扭曲状态,手掌紧抓着心口处,看着门口背光的邓胡雅气喘吁吁赶来,她半睁着眼睛,全然没有力气打半句招呼。
邓胡雅不暇思索背着王蒲姊坐上电梯,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冲到楼下出租车旁,敲了敲司机的车窗,司机见状迅速打开后座,等两个人都入座以后,便又加快了速度冲向最近的医院进行急救。
等到王蒲姊脱离生命危险时,天光微亮,医生推着王蒲姊的病床从急救室走出来,王蒲姊还处于昏迷当中,面容痛苦地紧皱在一起,全然失去了红润气色。
邓胡雅靠在她的床头坐下,紧紧牵着她没打吊针的手,一边关照着王蒲姊床沿的各类检测器械,一边掩面痛哭起来,她强烈压制住呜咽哭泣的声音,实则已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
不过多时,她便累倒在王蒲姊的床边,随意枕着王蒲姊的被褥昏沉睡去。
期间,不少人都在往她手机里拨号,一睁眼看不见人的尚祺,刚刚出院的张岫,等待一同上早课的陈萝,收到老师报她缺课的付临昀。
邓胡雅拖着身心俱疲的身躯,也无力去分辨对方是谁,强撑着给所有人发去医院的位置,接着又倒头睡去。
急促睡眠的这一小段时间里,邓胡雅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被一片血色残阳照耀,所有的女人都身体佝偻拖着行李箱,无比虔诚地赶去巨大的红太阳面前朝圣。
落日余晖里,一群脑袋长着男性生殖器的骑士紧随在她们身后,身着银色盔甲,手中尖刀无情地扎在女人的身上。
不少穿着破烂的人,站在赶路的女人身后,单手用力捆缚着女人挣扎的腰,一遍又一遍地后入女人,□□女人,无力挣扎的女人只能继续前进的步伐,背负着被□□和被刺穿的痛苦,步履蹒跚地向太阳一路逃亡。
而在太阳的背面,正不间断地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第五十四章
付临昀在医院各个楼层之间,来回奔走寻找邓胡雅,等他大汗淋漓地抵达病房门口时,发现邓胡雅只是作为陪床的人,毫发无损地趴在病床边熟睡时,他只是缓缓退步到门外,一声不吭等待邓胡雅苏醒过来。
陆陆续续又赶来了陈萝和张岫,一见辅导员正站在病房门口打转,她们怯怯地躲在病房走廊的转角处,商讨斟酌着如何编织语言用以掩护邓胡雅为何不请假。
陈萝鼓起勇气,准备开口:“辅导员,我替邓胡雅向你请假,她就是…”
付临昀摆摆手,他见多了学生之间的相互包庇,更何况当事人就在病房里,他就顺手打断了她:“不用说了,等她睡醒吧。”
陈萝跟张岫凑在一起,手脚轻慢地朝病房里张望,看着王蒲姊躺倒在病床上,经历过生死边缘的张岫,一眼认出了王蒲姊床边都是些濒死前才会上到的器械。
她顿时神情凝重起来,“邓胡雅有说王蒲姊为什么进医院吗?”
陈萝摇头,转而又忍不住惊呼道:“没有。她就是王蒲姊?老是听邓胡雅提起她,她还是个大人物呢,市里十佳记者里唯一的女性。”
病房里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致使昏睡中的两人被吵醒,邓胡雅紧握着手机跑出门外,她扫了一眼门外聚集的人,一脸倦容地接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