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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百合花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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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很久没尝到过自己母亲的手艺了,外面五花八门的味道倒是尝了个遍,下意识得以为这一桌字的菜是陈锦年妈妈做的。
想想自己之前一个人要么随便去小餐馆打包回家吃,要么路上随便买点凑合了事。
应弦不喜欢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店里吃饭,总觉得有目光打量到自己身上,当然,在家一个人吃饭的滋味也不怎么样。
这样久违的坐在餐桌前不吃打包盒的样子,让他惊喜又有些不自在。
“也不用配合演得这么惊讶吧?这都是我自己做的菜,你随便尝尝,但我不需要也不接受任何评价。”陈锦年看他两眼金光的浮夸样,真跟五指山下的毛猴,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他拿着盛好饭的碗递到他面前,又抽了张餐巾纸给他。
“哪有那么夸张,你这么厉害,居然会自己做菜,看上去还很不错的样子。”应弦接过他手里的纸巾,“嗯?给我纸做什么?我洗过手了。”
陈锦年已经开吃,眼睛扫过他脸上,应弦下意识抹了抹说:“脸上也没脏东西啊。”
哼,给你擦口水用的,陈锦年心里想着但并没有那么说,“你额头上出了很多汗,没有感觉吗?”陈锦年咽下一口,又给他碗里夹了一块鸡翅根,“擦完赶紧吃饭吧。”
应弦才意识到那些细密的水珠,不是大颗的汗流雨下,而是自己睡着的时候,隐秘的害怕里外渗出来的恐惧。
他睡着的时候,又做噩梦了。
“哈哈,这可能是你的被子太暖和了,我睡觉的时候没说什么胡话吧。”应弦有些尴尬,原本期待的饭菜都让他无从下手了。
陈锦年突然笑了出来,说道:“先吃饭,吃完告诉你。”
这让应弦有些害怕,拿起面前的碗筷随意扒啦几口,手指在不自觉地扣着碗底。
“我真没说什么吧?你可千万别当真啊!”应弦还是理不清,在睁眼看到他的时候,梦里的场景就散了。
他确实做了噩梦,可好像因为周身包裹着的百合花香,结局不坏,自己活了下来。
这是第一次。
“你怎么不问问你酒后说了什么。”陈锦年越发生出了些逗弄他的心思。
“啊呀,这……酒后失言,都是不可信的,你可别信什么酒后吐真言的屁话,那些都是为了编排来的巧合。”他更加慌乱了,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就出现在了陈锦年家。
陈锦年边吃边说道:“嗯,说自己和陈锦年家同路的人的话确实不可信。”
应弦着急得跳脚,手里拿着筷子压住了陈锦年夹菜的末端。
“快说,我到底干了又说了些什么丢人的事儿。”应弦恶狠狠的盯着他。
陈锦年用着巧劲松开了筷子,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自己编谎话说咱们同路。”他抬眼,视线从菜转移到了对面坐着的人脸上。
他的耳朵在发烫。
自己为什么要把谎话再一次放台面上啊!
真是喝多了喝傻了。
“打发大家都走了之后,抱着个垃圾桶吐,还嚷嚷着死都不回家。”
说道这时,应弦的头已经埋进了碗里。
“还想继续听吗?”陈锦年还是慢条斯理,夹了一筷子土豆丝。
应弦觉得这种自我要求的公开处刑,简直能扣出三室一厅,脚趾抓地,哑口无言。
半晌,他憋出来一句,“话说林龙怎么回去的?我记得他也醉得不轻啊。”
这话题转得真生硬。
陈锦年说:“组长他喝完一罐就适可而止了,后面还多吃了饭菜,清醒了很多,都知道自己要坐几路公交车。”
他突然笑出来:“不像某人,偏偏喝了四大罐不带停,给饭菜都不乖乖吃,还一直吵着要玩游戏。”
应弦脸上涨红,怎么又绕回自己身上了!!
“嗯,这土豆丝切得还不错。”应弦夹了一大筷子进自己碗里。
陈锦年莞尔,说道:“多吃点吧,饭不够那边电饭煲里还有很多,你中午吃了那点汤汤水水全吐给垃圾桶了。”
应弦听到这里,感觉脑子也跟着抽了抽,赶紧吃下一大口饭。
“对了,明天记得把身上的衣服还我。”陈锦年已经吃好,起身走去厨房将碗筷放入水池中。
应弦一脸懵逼,低下头,这件衣服和他早上穿来的一样,是黑色的,但是好像更宽松?
确实不是他的。
“可太麻烦你了。”应弦口气矫揉造作,“怎么还帮我换了衣服?”
“我有点洁癖,你抱着个垃圾桶还一直吐,我能忍着把你提回家就不错了。”陈锦年已经在洗碗,水池里的水哗啦啦留下,听不出太多情绪。
应弦眉角抽了抽,把自己的碗筷和桌上的收拾好也拿过来,准备在隔壁池子里洗。
“拿过来我一块洗了。”说着已经将碗筷抢去。
“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咱下次喝酒,我也一定把你安全送回家!”应弦边说边拍了拍胸脯。
“光天化日的,喝得酩酊大醉,大街上都没地方躲去,你脸皮厚,下次也别带上我。”陈锦年将餐具沥干水分越过他往柜台走去。
应弦的脸有些灼热,想象了一下那些画面,确实蛮丢人的。
陈锦年边摆放着碗筷,“下次不开心还是不要借酒消愁了,可不是次次都有我这样的好心人。”陈锦年突然的语重心长让他接不了话。
愣了几秒,应弦梗着脖子说:“谁不开心啊,我那是太开心了,才多喝了几杯,我的目标是练就千杯不醉。”
陈锦年懒得跟他掰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傻子也该清楚了。
他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边走边指着阳台说:“你的衣服我已经洗好了,晾在阳台,等明天干了我带给你。”
应弦只是一股脑跟着,“谢谢啊,我晚上回去也洗好,一晚上应该也能干,不能的话再晒一上午,明天下午还你。”说着跟到门口,陈锦年转身看着他,“那个我借个厕所。”
陈锦年就近指了指自己房间带的厕所,他一溜烟地进去了。
他站在洗手池前两手撑着边缘,深深呼出一口气,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宽松的黑色卫衣,也带着那股百合香,钻入肺里,卷进血液,让他从逃离中如负释重。
应弦抬手抹去之前鬓角处未擦干净的汗渍。
醒来看见的,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忘却了那些潜意识,干干净净。
就像原本被捆绑在失控飞驰的过山车上,前面已是无路可走,正要冲上云霄。
可陈锦年在他奔向死亡的前一刻,按下了主控的暂停键,将他从束缚中解救,结束这场荒诞无趣还无限循环的恐惧。
他突然觉得,有一个好朋友在身边也不错,至少在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不会无处可去,甚至……
门突然被敲响。
应弦浑身一抖!
“你在上厕所吗?怎么没声?”
“嗯……啊!我刚刚发了会儿呆,马上就出来。”应弦手忙脚乱,上好厕所,按下水箱。
陈锦年讪笑道:“我以为你酒没醒倒里面了呢。”
“怎么可能!就那几杯酒跟水一样,我早就醒了好不好。”应弦出来看见陈锦年又坐在桌前,已经在做老师布置的物理试卷了。
应弦站在他身后手肘着椅子说道:“卷王,无时无刻啊!”
陈锦年没有搭理他,好像被一个大题绊住了。
“既然我亲爱的同桌都这么拼了,我也只好勉为其难追赶一下,你爸妈快回来了吧,我就先回家咯。”
陈锦年听到回家两个字,终于回过神,站了起来说道:“嗯,舍得回家了?之前大马路上,八匹马拽都拽不回去。”
“走吧,我送你到楼下。”
应弦皱了皱眉,可又听到对方连吃包送的,心里笑眯眯,可脸上凶着说道:“我喝醉后的洋相不许给我说出去,不然我哪天把你灌醉,就扔你在街上。”一把勾住了他的脖颈威胁着。
陈锦年没说话,可他觉得对方应该也没这么无聊把自己的糗事公之于众。
对他这个好同桌,如今他百分百信任。
下楼时应弦提了嘴足球赛的事情,陈锦年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到了楼下也见他呆呆的在思考什么。
“你说摩擦力既可以是阻力也可以是动力对吧?
“话说你洗衣液是什么牌子的?挺好闻的。”
两人同时说出了口。
应弦直接两眼一黑。
“你刚刚说什么?”原来陈锦年还在思考那道物理题,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他沉默了好几秒。
“没什么,摩擦力是既可以是动力,也可以是阻力。”
应弦留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得走了。
回到家,应弦还没脱掉衣服,果然别人的拿过来就是舒服。
应弦为自己的逻辑小小喝彩,坐在书桌前就奖励了自己一套物理试卷。
逐渐入境的世界,暖光灯柔软地撒在他的侧脸,映照出朦胧边缘的影子。
做到大题,他也发现了,和陈锦年发问时一样的知识点。
摩擦力既可以是动力,也可以是阻力。
但好像人们下意识的反应,只觉得,它是阻力,那么就会跌入出题人的陷阱,永远也解不出这道题,拿不到想要的满分。
应弦顺利得做完了一套物理试卷,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九点半。
做题的速度还是要加快些。
他进到卫生间,打算还是先洗个澡,毕竟出去玩了一天,脱下衣服放进盆里时,才猛然想起来——
明天放假。
陈锦年也傻了吗?我怎么还衣服?
他光着身子直接就去书桌拿起手机,点开了对话框。
【陈锦年,明天放假,还你大爷的衣服啊!!】